情人塔(一)

    “咱们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客栈门口,水桐看着两个骑马远去的背影,听着飒飒马踏声,眼里有几分失神。

    “不然还能怎么办?”梅欢说完又觉得有些不近人情,放低了些声音,象征性地宽慰了几句:“咱们跟着去那是添乱,再说明天就见面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还舍不得?”

    水桐苦着脸,不再说话。

    温阙他们现下对偷锁的人几乎一无所知,找锁这事拖得越久变数越多,一刻也不想多耽搁。

    可梅欢不会骑马,水桐骑不了太快。为了不耽误二人找锁,明天早上再出发赶往会合。好在温阙给二人留了辆马车,水桐御马,梅欢坐车,明天一天之内到绰绰有余。

    ***

    马蹄飞快,温阙他们到下幽城时才接近日暮。

    北境一百零八城,上三十八城,中城,下城各三十五城。下幽城放在下城里也算是个富庶之地。

    “这罗盘,怎么和它主人一样不靠谱。”

    城中大街上,才到傍晚已隐隐可见夜市的繁华。吆喝声融进路边小摊发出的香甜味里,温阙身材高挑,走着走着就开始左瞧瞧右看看,在人头攒动的人群里格外明显。

    她手里拿着个陷入死寂的罗盘,声音散漫。

    旁边的连鹤神情冷淡,虽不作声,但气质超群,引得大街上经过的少年少女频频回头。

    说来也怪,二人停好马刚进城,这罗盘就一下没了声响,明明一路上还又是发光又是嗡嗡作响的,闹腾得很。

    “哎,连公子,吃糖吗?”但这罗盘对温阙来说显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没走几步,目光就被旁边的糖人给勾走了。

    连鹤摇摇头拒绝,步子却停了下来。

    他在等她。

    温阙也没有继续追问。

    “老板,给我做只老虎。”温阙笑盈盈看着老板。

    她转头看了一眼,连鹤依旧在那儿站着。

    这马也骑了半天了,照连鹤这架势,今天晚上估计也不打算吃东西。

    思索了片刻,她接过老板做好的老虎,轻声道:“老板,再做一个,就做……”

    她属虎,所以身边有很多与虎有关的东西。不过连鹤的话,在她记忆中应该是……

    “做一头猪吧。”温阙脱口而出,说完,下意识看向背对着她的连鹤。

    连鹤……和猪,真是诡异……不对,真是绝妙的搭配。

    连鹤听到温阙的喊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得古怪的俏脸以及……向他递过来的一个金色小猪。

    “连公子,给你的。”温阙声音里都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连鹤意识到她在笑什么,喉结滚动,声音有些沉:“我不吃。”

    “啪”一下,小金猪直接贴上他的嘴角,温阙笑得有些狡黠:“那怎么办呢,这下我也吃不了了。”

    连鹤喉结滚了滚,没有说话。

    半晌,他终于转过头,沉默着接过了小金猪,然后……轻轻咬了一口。

    小金猪不过三两下就被消灭干净。

    “你这不是能吃吗……”温阙瞥了他一眼,话还没说,腰间的罗盘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嗯?”

    温阙嘴里还含着糖人,垂眸看了眼腰间,轻轻举起罗盘。

    罗盘的金光一直闪,“嗡嗡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响的厉害,上面的指针不停转动,快得都要擦出火星子了。

    温阙神色认真起来,一边嚼着糖人,一边指尖滑动飞快,用灵力在罗盘上画下一道又一道的金符。

    罗盘终于镇静下来,指针也定住。

    “往这边走,就在这附近。”她声音冷静,快速给出判断,顺着罗盘所指方向,加快了步伐。

    连鹤几步跟上。

    “方向还在变化,那人一直在走。”温阙道。

    二人的脚步声不重,在寂静的巷子里却格外清晰。

    温阙看了看罗盘,以及顺着走过的七拐八拐的小巷,觉得怪怪的。

    这拿锁的人,要么在故意甩开他们,要么他爹的绝对是个路痴……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绕了几次圈了?

    好在罗盘的指示终于固定下来,发出的光亮也愈发明显。

    怕被偷锁贼发现,温阙沿着背光的巷壁,步伐轻快。

    靠近巷口,光亮逐渐明显,人影似乎显现出来。

    “啊——”

    猛烈的风声和撕扯声混杂着惊恐的尖叫声突然袭来,毫无征兆,变故突发。

    温阙目光凛冽,直接飞身冲出巷口。

    小道上,妖风呼呼作响,落叶纷飞。

    紧贴墙壁背对她的女子头发散乱,浑身发抖地跌坐在地,下意识抓紧自己手中的包裹。可包裹上显然破了一个洞,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不远处的墙沿上,矗立着一道黑色身影,见人来,抬脚就要飞身跑走。

    温阙脸色微沉,飞跃上墙,紧紧跟上。

    她没有猜错的话,披着黑色斗篷的那人手里拿着的,就是半块阴阳锁!

    黑衣人显然是想甩开他们,进的是个更加复杂的巷道。

    “噔、噔、瞪……”温阙一边追,一边从腰间拿出今日新做好的咒符。

    那人竟有所察觉,就要转个方向避开。

    不料,巷角一个转身,“锵——”,一袭黑衣,冷眸如冰,一柄长剑直直架到黑衣人的脖子上。

    是连鹤,来的正好!

    温阙抓住机会迅速扔出符咒——束缚符,绕!

    金丝瞬间缠住那黑衣人。

    可就在这瞬间,周围骤然狂风涌起,满地的落叶卷起一层风暴,温阙暗叫不妙。

    果然,落叶风暴朝那黑衣人而来,温阙动作没停,立刻去抓那人的手臂,却不料,金丝断开。黑衣人瞬间幻化成了落叶,温阙抓了个空,手中独留下一片碧绿的叶片。

    罗盘又再次陷入死寂。

    连鹤面无波澜,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把剑收回鞘中。

    刚刚那女子还留在原地,二人转身折回。

    温阙收起落叶,几步跟上走在前面的连鹤,声音有点遗憾:“可惜了,到了眼前都抓了个空。”

    紧接着话锋一转,笑道:“连公子好生厉害啊,这里的巷道错综复杂,居然这么快就摸清了?”

    连鹤已经能平静接受温阙撩拨般的调侃,绷着脸不说话。

    他越这样温阙就越来劲,朝他靠近些:“哎呀,怎么不说话呢?真小气,都舍不得告诉我一声你是怎么做到的。”

    温阙知晓他不喜欢被人触碰,虽拉近距离,但没真打算碰上去,不想惹他生气。

    结果连鹤突然来了个转身,她脑袋离他胸膛就那么一个指节的距离。

    连鹤猛地停住,接着轻轻退了几步。

    又惹他不快了,但温阙觉得这回可真不怪她。

    温阙本以为连鹤是要警告她一番。

    没想到连鹤认真回答了她的随口一问:“并不难,有规律的,儿时了解过一点。”

    他说完,又再次转过身。

    温阙看着他背影,突然觉得连鹤没有她之前看起来那么端的厉害,还有点意思。

    想着愈发替连家可惜,因为这糟糕婚事他就这么离开连家真是连家的一大损失。

    按理说,连家应该派了几波人来找他了才对,现在都一天了怎么还没发现什么动静。

    二人折回小道时,头发散乱的女子正抱着包裹靠墙惊疑不定地站着,微微啜泣,显然还沉浸在刚刚的惊慌之中。

    见到两人的身影往这赶来,女子的呜咽声才止住。

    她微微抬头,一张鹅蛋脸在月光下渐渐显现。

    温阙背着手,原本轻快的步伐恰好止住,就这么与她来了个对视,笑容顿时诡异地僵了一瞬,紧接着,扬起一个更大的笑。

    连鹤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目光看向温阙。

    那女子显然极为震惊,通红的眼睛睁得老大,刚刚抬起的头瞬间低的不能更低。

    温阙直勾勾盯着女子,她说怎么刚刚一见到那背影怎么还有点眼熟呢?

    她皮笑肉不笑地缓缓出声,嘴里吐出几个字:“巧啊,许、商、乐。”

    是真“巧”——和她生活了四年的表妹,她姨母唯一的宝贝女儿,居然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还和阴阳锁扯上了关系。

    那头发凌乱,身着粉色罗裙的少女缓缓抬头,声音带着些尴尬,干笑道:“巧,巧了啊,表,表姐……”

    看这架势,应该还是瞒着她姨母跑出来的。不知道姨母得急成什么样,肯定还要骂几句是她温阙带坏的。

    别说她逃婚,就是她死了姨母估计也只是心中大喊几句畅快,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但许商乐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姨母的心肝,最重要的命根子。

    “你实话实说,来这里干嘛?”温阙懒得绕弯子,也不觉得许商乐赶和她鬼扯,开门见山问道。

    许商乐的包裹有非常明显的阴阳锁的气息,不难猜到黑衣人是撕开她的包裹才拿到的半块阴阳锁。

    可没道理阴阳锁在她手里。

    温阙逃婚前,许商乐确确实实一直待在上溪城里,她一个普通的闺阁少女,不可能去得了阴阳关。

    况且留下的衣角和血迹目前来看也不属于她。

    许商乐有些难以启齿地看了面前的一男一女,嘴里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

    声音小又含糊,估计许商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别说唇语。”温阙道。

    “……”

    许商乐顿了下,然后仿佛豁出去似的,涨红了脸,大喝道:“私奔!我是来私奔的!”

    温阙:“……”

    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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