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关(五)

    一楼,点燃灯烛后的大堂明亮不少,桌椅整齐,布置清新,看起来开阔大气。

    “阿雀!”听到下楼的声响,坐在正中央木桌边的梅欢唰地起身,见到熟悉的人影,也不管周围人看着,就要扑上来。

    温阙及时出手,轻轻挡下她,解释道:“衣服脏。”

    梅欢看她脏兮兮的衣服,一脸心疼:“怎么搞的?是不是受伤了?”

    温阙道:“没,这点程度还不至于。”

    说完,又转头看了眼身后虽然衣服有些许脏污但身姿优雅从容的翩翩公子。

    “阿雀,他是……”

    温阙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我的‘新郎官’。”

    梅欢顿时瞪圆了眼,想起自己不久前还说他“克妻命”“病秧子”,一时有些心虚。

    “我们计划有变,就不去叨扰师父他老人家了。”温阙及时扯回她的思绪,说起正事。

    “啊?”

    “纪掌柜,东西呢?”温阙突然提高音量,转头看向磨磨蹭蹭半天,才刚下楼梯的纪焦。

    “催什么,在这呢。”纪焦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拿着一块刻着古怪符文的罗盘递给了温阙。

    “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可以指示阴阳锁的方向。不过毕竟这么多年锁也没丢过,所以怎么操作呢就劳烦少侠你自个儿琢磨了。”纪焦吩咐起这事来还是一贯的厚脸皮。

    “什么‘师父’?”旁边忽然响起一声梦吟,刚刚还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水桐被纪焦的声音惊醒。看着到齐的几人,猛地惊讶出声:“公子!你回来了!”

    连鹤:“……”

    温阙也抬起眼皮看着这主仆俩,带着点好奇的打量。

    要论起她自己,不管是逃婚还是如今选择帮助纪焦找回阴阳锁毫无疑问那都完全是自己的决定。

    纪焦那番求人的话说得虽让人不适,但确是实话。阴阳锁必须早日找回,否则怨灵迟早攻入人间,生灵涂炭。那凶物刚经过大战逃出阴界,正值虚弱之时,越早抓到越好。

    但连鹤这样的贵公子会答应她就不懂了。

    光看他的品貌就知道他极富涵养,在家族里应该也是颇受瞩目的人。然而这样一个人,倘若只是不想和她成婚,有的是解决的办法,可他居然会选择逃婚这样的下下之策。明明选择了逃婚,还会答应与她这般声名狼藉之人同行,难以理解。

    她逃婚不要紧,大不了游历天下四海为家。

    至于连鹤,据她所知,连家可是世家大族,家中世代为官,她可真不知道离开了家族这位连公子打算去哪儿。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原本在连鹤身边专心对着他释放关心与担忧的水桐突然起身给她打了个招呼:“女侠!”

    “女侠???”边上的纪焦惊叫出声,眼睛对着她上下打量,对她是“女子”感到不敢相信。

    “哎呀,你别乱看了,快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啊?你这鬼地方我们真待不下去了!”不等温阙反应,梅欢先发作起来。

    纪焦看了看窗外,阴阳关内的太阳已经慢慢升起。

    “行了,时辰差不多了,要走就快走。”

    温阙品味着这话,怎么觉得这铁公鸡还有点不舍。

    不过想想也正常,每年就只有中元节这一天才能接触活人,今日客栈好不容易有了点生气。

    温阙低低“嗯”了一声,接着嘴角勾起,话锋一转:“老纪,可别只告诉我们要走啊,总得告诉我怎么回来找你吧,毕竟你这客栈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的。”

    纪焦抿了抿嘴,掏出一张符给她:“用这个。”

    末了,还欠欠地补充一句:“等你下次用完了我再给你下一张,免得被你用来显摆,白白浪费了。”

    温阙:“……”敢情还对大堂里烧过的那张烈焰符耿耿于怀呢。

    真是铁公鸡啊。温阙不客气地收下这张符。

    她转身,水桐还在叽叽喳喳地对自家公子嘘寒问暖,连鹤早已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戴好了佩剑。

    男子身型高大颀长,挺拔如松。

    温阙推开客栈门,干净的日光照在了她的脸上,外头的空气清新不少。

    她深吸一口气,白净朝气的脸上露出浅笑,然后歪了歪头看着连鹤:“走吧,连公子。”

    还挺神奇的,人一踏出客栈门,空间仿佛扭曲了一般急剧变化。

    几人瞬间闪回到了那条密林小路。

    此时人间已近午时,路不远处就是梅欢提到过的中离境客栈。

    累了一整晚,几人还未进食,温阙和连鹤一身还狼狈着,需要洗漱。

    四人进了客栈内。

    ***

    这个客栈远不及纪焦的华丽大气,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当然,最重要的是——价格实惠。

    想起他们在日月客栈不仅睡都没睡一下,还差点丢条命,纪焦居然能心安理得地收下前天晚上付的银子。

    “奸商。”温阙靠在浴桶里,热气氤氲了她的视线,她一边感叹着舒服,一边对纪焦这无良商家骂出了声。

    “公子,要不要我进来给你搓搓背啊!”

    这房间的隔音不怎么好,水桐咋咋呼呼的声音就这么传入她的耳中。

    “不用,别进来。”沉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原来旁边是连鹤啊。

    她用两手舀起一捧水,又慢慢让水从掌缝间滑下。

    鬼使神差的,她突然想起来被墙吸走落下时跌坐的那个怀抱,那个结实的胸膛。

    脑海中不知怎的居然自动浮现出一幅美男沐浴图:

    连鹤懒懒地靠着浴桶,结实的臂膀自然地搭在浴桶边。水润湿了他的黑发,雾气晕染着他冷峻的面孔,原本冷淡的桃花眼蓦然染上一种柔情,健硕的胸肌在水汽里若隐若现。

    靠!

    她到底在想什么!

    温阙脸上一热,霍然起身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然后开始擦身子,穿戴衣服。

    “美色误人。”一边理衣服,嘴里还一边轻轻念叨着。

    “啪嗒——咕噜咕噜……”

    衣服穿到一半,一颗珠子突然掉落在地,一骨碌朝墙角滚去,然后——从一个拳头大的洞滚到了隔壁房间。

    温阙低头查看,是桃喜给自己锦囊上加的珍珠。

    不是吧?这珠子比她还色胆包天啊?

    温阙几下穿好衣服,叹了口气,打扰人家沐浴也不太好。

    她低头看看,还好,珠子离洞口也不远,手掌伸出一点点就能拿到。

    她试探着把手伸过去,珠子还没摸到,手腕就被一支温热有力的手抓住了。

    “做什么?”一贯清冷的声音。可不知为何,温阙总觉得此刻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沐浴后的热意。

    也太不凑巧了吧?正好这个时候沐浴完?不会以为她不怀好意吧?

    好吧,她确实有点不怀好意。

    回过神来,温阙轻笑几声:“连公子,你别误会啊,我就捡个东西……”说着,活动了下手腕,可没想到抓住她的那手看着力气不大,抓的倒挺紧,竟挣不开。

    那头没回话。温阙还想再辩解几句,却不料,一颗圆润的珠子被他放在了手中。

    紧紧抓着她的那只手也随之骤然松开。

    不知连鹤是否还在那边,她还是低声补了句:“多谢。”

    温阙收回手,看向掌心。圆润饱满的珠子静静躺在她手中,不知是不是错觉,珠子上仿佛还有被连鹤抓过留下的余温。

    ***

    温阙下到一楼时,饭菜已经端上来,梅欢和水桐已经等一会儿了。

    “公子让我们别等了,先吃。”她刚一坐下,水桐就迫不及待开始动筷子,吃了几口才想起来说道。

    “是吗?那你们家公子沐浴还挺久啊。”梅欢也拿起筷子,随口说了一句。

    “咳,咳咳。”温阙听到“沐浴”两个字,脑子里突然一阵乱七八糟,脸上浮现几分不自在,刚喝了一口茶就被呛住了。

    连鹤是吃到一半的时候才下来的,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衣,穿在他身上却显得颇为贵气。走过来时掀起一股淡淡的兰草香。

    温阙再一次感叹不愧是世家公子,吃个饭都这么端庄含蓄。

    连鹤看起来不挑食也没有什么爱吃的东西,至少在这一桌上看不出来,仿佛刻意地“雨露均沾”,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细嚼慢咽但不会费太多时间。

    不像温阙,喜好分明,爱吃荤而鲜少吃素。

    “阿雀,你都还没说我们要去哪儿呢?”饭后,这个关键问题才终于被梅欢想起。

    “急什么,我正研究呢。”温阙说着,开始摆弄纪焦给她的古怪罗盘。

    “你都没用过,一时半会儿能弄出来吗?”水桐对她明显有点不相信,瞄了眼连鹤的神色,含糊着道。

    连鹤没说话,脸上看不出情绪。

    “我要是不行,天下就没几个人能弄出来了。”温阙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捣鼓得差不多了,温阙停下摆弄着的罗盘,把它翻了个边,冲着水桐,胸有成竹道:“看好了。”

    两指合并,灵力涌向指间,在罗盘上方“唰唰”画下几道符。

    沉寂的罗盘顷刻间嗡嗡响动,指针随即转动方向,几个小字符也闪起金光。

    温阙道:“西南方向,不到百里,应当是下幽城。”

    说完又补充道:“带走锁的人应当伤的不轻,短时间之内不便一直逃亡。”

    “找匹快马落日前就能到。”连鹤声音沉沉,对上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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