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RK GREY

    塔利亚盯着这个APP，露塔斯则在一旁说起了这个APP的来源：“这个是大哥制作的，我目前还没有完全解锁所有的功能，但我想，这是一个超一流的情报平台。”

    塔利亚扁扁嘴，将露塔斯提供的几个名字全部都输了进去，果然是清一色的【已解决】。

    “名字我记下了，我会查证的。”塔利亚说：“在我确认前不要再动手。”

    “我们有更简单的方法，夫人。”露塔斯说：“不如您把最近清理掉的名单输几个进去。”

    塔利亚：“……”

    塔利亚：“你在教我做事？”

    露塔斯：“没有，这只是我不成熟的想法。”

    塔利亚哼了一声，叫手底下人去拿汇总的名单来。在这个空荡，塔利亚却开始吐槽。

    “你叫夏洛克‘大哥’？”塔利亚问：“你们感情那么好吗？”

    她听起来酸溜溜的，露塔斯面无表情：“我跟着夏莉叫的。”

    这个答案，塔利亚勉勉强强接受。

    利维坦的部下们去了一会儿，时间久到露塔斯有些不满。不过看在这段时间是和塔利亚一起度过的，露塔斯对他们的鄙视稍微减弱了一些。当然，塔利亚自己也记得好些，挨个输了名字进去，每跳出来一个结果，她的脸色就差一分。

    “他怎么做到的呢？康斯坦丁应该不知道，如果康斯坦丁知道，就不用现在东跑西跑了。”塔利亚问：“他……又是和谁一起办到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夏洛特抱着手臂，坐在长椅上，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罗伊看着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哄了，于是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让她放开了哭。上一次，她主动说明了她害死了那个世界的罗伊也是这样，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就好像洪水泄闸，搞得附近所有人都在鄙视他。

    罗伊不是个不能被鄙视的人，只是这事情的确不怪他，他就会觉得有点冤枉。

    而这一次，他明知不应该问，但他还是问了。

    不仅仅是他想知道，领主超人也曾经跟他说过，需要知道另一个世界的细节。

    比如，所谓“替换”的真相。

    “我大概知道，有另外一个世界想要……入侵那边。”

    夏洛特哭够了，喝了一大桶水，开始一点点往外挤出真相：“但是我们那个世界的防御足够强，因此……他们是，通过类似微电流和波长的频率进行‘替换’的。我，我写过一些假设的论文。”

    淦，有点想看诶。罗伊想。

    “反正就是，越普通的人，意志越薄弱的人，越容易被‘替换’。”夏洛特说：“但……如果借助一些外力的话，那就……可以替换掉超级英雄级别的人。”

    罗伊喉咙突然哽了一下，他意识到了什么：“他也……？”

    “他……还有，另一个罗伊。”夏洛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们都被‘替换’了。”

    这是罗伊·哈珀长这么大以来最受震撼的一天。

    这一天远比他见到绿箭侠或者成为他的弟子又或者发现自己因酗酒被他抛弃都要更受震撼。

    在经历了短暂的空白后，他回过神，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夏洛特的脑袋。这小姑娘毛茸茸的，像只大仓鼠，被rua头的时候还哼唧了一声。

    “你……别因为这个伤心了。”罗伊说：“他……我想比起别的，他其实更不甘心于自己可能被第二次夺走所拥有的一切。”

    当然，最重要的，可能还是她。

    “之前那一次，他其实还是无能为力的，因为他在沉睡，对吧。”罗伊试着回溯这个故事的细节，还原同位体的心态：“可这次，他是清醒的。既然清醒，他就绝不可能允许这一切发生。所以你也看到了，他在战斗，在守护着自己。而最终，他选择那个结果，虽然你不愿意接受，但……他这个选择，让他在对抗‘替换者’的时候，赢在了最后。对吧。”

    这句话，很多人其实都对她说过的。可那么多人说过的话，加在一起，都没有眼前这个人更有力。

    “他赢了诶，小公主。”罗伊说：“你就算不能为他喝彩，也要为他感到高兴吧——他是作为罗伊·哈珀，自己选择了死亡的。”

    夏洛特又忍不住掉眼泪了。

    她想起露塔斯告诉她，罗伊在最后的几秒还说，她短发也很可爱。

    “真是个颇有余裕的人。”露塔斯说：“我以前有些看低了他。”

    如果罗伊听到了，大概会表面上无所谓，但私下里开心得转圈吧。

    因为罗伊内心觉得，露塔斯很酷的。

    尊贵的客人这次只哭了几分钟，接着就擦好了眼泪。她鼻尖通红，眼神飘忽，可看起来踏实多了。罗伊不自觉地放松了起来，甚至呼吸都有了更清爽的味道。

    不过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变得更渺小了。但，这是好的。

    他所经历的一切，在另一个世界的两个自己身上，似乎都变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比起同位体的遭遇，他对照自己，感觉自己简直是幸运儿。

    起码到现在，他还拥有自己。

    自己的身体、姓名。

    还有人生。

    “我猜，超人还想让你打听出对方是用什么手段削弱了罗伊或者加强他们的罗伊，如果是我们的世界，那么我想是N金属。”夏洛特不是不明白，这个世界的罗伊和自己非亲非故，除了超人的命令，很难会对自己生出这么多没有必要的耐心和温和：“但如果是这里，我想……甚至不需要N金属就可以打破时空间的壁障。”

    “啊？！”罗伊一是没想到夏洛特直接跟他挑破了，二是没想到自己的世界听起来大事不妙：“为什么呢我的朋友？”

    “还问呢？”夏洛特伸出手臂：“你看。”

    “很白皙，很……纤细？”罗伊刚夸完，就被糊了软绵绵的一巴掌：“诶你不喜欢听我可以换的别动手，动手了也是你疼！”

    “我一日三餐按时吃，几乎每天都要吃好多冰激凌，可我还是瘦了下去。”夏洛特说：“我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样？”

    罗伊脸色凝重起来：“我以为是世界要……吸取你的生命力？”

    “是的，吸取了。可是，从破破烂烂吸到可以勉力维持运转，到达一个标准值后，它就不会再奢求更多了才对——这个世界也是知道，我死了，它更没指望的。”夏洛特说：“可你看。”

    罗伊认认真真地看了，刚来这儿的小丫头有点圆润但可可爱爱的，现在的夏洛特尖下巴都瘦了出来，虽然眼睛有神采，可却……

    “——像吃不饱，对吧？”夏洛特双手抱胸：“我想，这和时空壁垒的破损有关。如果它是好的，世界对我的索取就会维持一种稳定。但如果它有裂纹甚至破洞……喂，你家的水盆漏了个洞，没水的时候不漏水，有水的时候呢？”

    有水的时候自然会漏水，而且，盆里的水越多……

    罗伊脸色一变。

    ——盆坏得越快！

    “你坐下，不，我带你回医院，然后——我去找超人！”

    红发的年轻男人一把把夏洛特抱起来放到车上，冲着阿卡姆疗养院直奔而去。夏洛特系好安全带，叹了口气。

    无论哪个世界，莽撞的性格倒是……多少都带一些。

    得知了事情的严重性后，领主超人立刻到了医院。他停在了窗户外面，在罗伊打开了窗户后，征得了夏洛特的同意才落了进来。

    他礼貌得简直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一样。

    “罗伊已经简单告诉我了，”超人说：“我想……你既然愿意来，也愿意告诉我们这些，应该也愿意告诉我们解决方法。”

    “我要纠正你几个错误，超人。”

    夏洛特靠在垫子上：“第一，我不愿意来，我是为了露塔的安全才跟你走的；第二，我不是愿意告诉你这些，我是为了感谢罗伊开导我才提醒了他；第三，我不是愿意告诉你们解决方法，我是为了我大哥。”

    夏洛克·约翰·康斯坦丁。

    一个明知自己身在平行世界也自愿去拯救那里的人。

    夏洛特已经忘记大哥有多会魔法了，但她记得大哥的聪明和坚毅，还有他与姐姐的争吵。

    “我必须去做这些，夏，这些总要有人去做的。”

    在那次大姐执意阻止大哥出门的争吵中，大哥说：“如果不是我，那就是你，就是夏莉——那我为什么不去做？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们如果不靠自己光等候外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多少人死去？等到多少人失去爱和希望？仅仅是为了别人的施舍？”

    他缓缓地、坚定地扯下了姐姐的手：“夏，我要离开了。我改变不了你，那么我自己选择的道路，你就看着我走吧。”

    夏洛特还是不知道大哥要去做什么，但她知道，那是姐姐费尽口舌也阻止不了的事业。

    大哥死去了，但夏洛特很笃定，他是为了那个时空而死去的。

    他守护了一切，包括她。

    她的胸腔激荡着不可言说的、迟来的感动，那是一个小屁孩儿来自多年后更为透彻的认知与动容。她抬起头，和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权力者对视，丝毫不落下风。

    “现在，给我约翰·康斯坦丁。”

    她说。

    “我要见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