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程运叫“舟临”，他好像一直叫的是程舟临全名。程运对程舟临放纵与溺爱的表面上还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一直叫他“程舟临”，不愿意太亲昵的表现，程舟临自己也说：“我哥也是不愿管我了，他看不上我这副样子吧。”但其实程运对程舟临的爱藏得很深。他表面会说程舟临别乱来别瞎搞，最后还是会放软声调说“有哥在”。
程运对程舟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想让他独立，但又舍不得。
因为害怕。
萧然实话实说：“我对他是有的，但是是不太强烈的感情，我需要时间。”
程运点点头，说：“他从小放纵惯了，你们的事我也不插手，你们自己觉得可以就可以，但是这孩子毛病太多，如果你真的忍不了，就分开。”
“我感觉还行，目前没什么大问题，对我也挺好的。”
“那就好，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
萧然乐了：“真没什么大事，哥，程舟临他人很好的，他原来怎么样那也是过去了，我们都要往前看。”
“哥，你也要对他放心一点。”
“好，我放心。”
程运长舒一口气，萧然觉得刚才程运比她紧张多了，生怕听到萧然说什么不好的事。
“主要是我对你放心。”
程运有些无奈，笑了。
“抛开曾经的上下级关系、现在的家人关系，你还是我的师妹。”
萧然点点头：“是的。”
“你的工作能力、人格魅力，方方面面，我都是看到过的。对你，我是绝对放心的。”
“您过誉了。”
“说话不用这么客气，咱们就当是唠家常。”
萧然笑着叫了声“哥”。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我会好好把握住现在。”
“我们这段关系的开始是他，结束……”
萧然话还没说完，便被程运打断了：“我不希望是那个结果。”他微笑着，“舟临是真的喜欢你。”
“虽然他不和我说是为什么，但他肯定是认真的。”
萧然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
“我想这些问题，以后都会有答案，你说呢？”
萧然看着程运。
程运和程舟临不太一样。
程舟临长相很有攻击性，痞帅的类型。而程运面相和善，微笑的时候有一种老父亲的慈祥。
他今年也不过40，可能是操心太多了，看上去显老，但是并不难看，显得可亲。
程运很有风度，不管是穿衣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很儒雅。
他们兄弟两人只有在笑起来时，才能在眉眼间看到一丝丝的相似。
萧然看着他，说：“我想是的。”
今天和程运的对话，可以说是让萧然彻底解开了心结。
原先她一直担忧程运不会允许程舟临和她一直在一起，今天聊完，萧然才发现：只有我自己一直在担心。
她和程运说：“哥，谢谢你帮我解开心结。”
程运是个聪明人，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萧然，别想太多。这是你们两个的事。”
刚才在饭桌上问问题也好，现在的聊天也罢，萧然很喜欢听他讲话
他嗓音醇厚，加上说话力度和距离感也拿捏得比较好，萧然很喜欢和这种人聊天。
但让萧然有点吃惊的是，程运对于她离职程氏的事只字不提。只说了一句“曾经的上下级关系”，还抛开了。
最后还是萧然忍不住问了。
程运说：“咱们今天算是家庭聚会，不谈公事。况且，有些事我是明白的。”
等到程舟临下来，又说了两句话，两人准备离开。
张安宁没有下楼，萧然也没看到程浙。
程运把他们送到门口，对萧然说：“谢谢你带来的礼物，我再次为我在饭桌上提起的那个话题道歉。”
萧然忙说：“没事的哥，下次我请你和嫂子还有小浙吃饭。”
一旁的程舟临把胳膊搭在萧然的肩上，毫不在意：“哥，我一直觉得你好装。”
程运被他气笑了，说：“你什么时候也装装啊？”
“我才不要。”
最后程运还嘱咐：“开车小心点，看好路……”
“知道啦知道啦。”程舟临一边挥手一边往前走，“你也快回去休息会吧。”忽然程舟临停下来，回头看着不远处还没进屋的程运。
程舟临说：“哥，我自己可以的，真的可以的，你照顾好身体，你们好好地就好了。”
那是萧然第一次看到程舟临如此感性的一面，他到了车上后，扶着方向盘，哭了。
萧然在副驾驶座上，偏着身子看着他。
这是萧然第一次看到程舟临哭。
他很安静。
程舟临趴在方向盘上，没出声，也许会被别人以为睡着了，但萧然看到他的泪珠滴落下来。
萧然抽了张纸巾从下面递给他，程舟临左手接过去擦了擦眼泪，又抬起头来。
程舟临没有去看萧然，目视前方，但萧然从侧面还是能看到他通红的眼圈。
她说：“我们回家吧。”
程舟临点点头，发动了汽车。
一直到车开进小区，两人都没有说话。
等到程舟临把车开到地下车库，停好后准备解安全带时，萧然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程舟临。”
萧然叫他。
程舟临回过头看她，有点不明所以：“嗯？”
“真的没什么的，你才30，别把自己想得那么糟糕。”
萧然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比如“你哥他没有看不上你，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只是害怕”之类的，但这些话到嘴边，最后说出来是：
“程舟临，还有我呢。”
程舟临动了动嘴唇，说：“好。”
萧然总觉得他又要流眼泪了。
她想起来程舟临看见她哭的时候，说了一句“天使怎么能哭呢？”，于是她笑着说：“天使不能哭，天使的爱人更不能哭了。”
说完这句话，萧然主动吻了上去。
程舟临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反应过来后掌握了主动权。
还在她嘴唇上咬了一下，萧然伸出拳头捶他。
等两人分开后，萧然躺在车座上平复呼吸：“我以后真不敢随便逗你了。”
然后又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程舟临看着她笑，没说话。
萧然忽然想起来什么，说：“这好像是我的初吻。”
程舟临问：“咱们不早就……”
“那可不一样。”萧然摆摆手，“这是第一次认真的接吻，原来那些不能作数。”
程舟临若有所思道：“哦，那这样说的话，这也是我的初吻。”
萧然瞪大了双眼：“什么？！”
程舟临没搭理她的惊讶，解开安全带催她下车。
“快点吧。”
一直到家门口萧然还在问：“什么你的初吻？和我的初吻？还是从小到大的初吻？哪个初吻？”
程舟临一边开门一边问她：“那你刚才说的你的初吻是哪个？”
“当然是从小到大的啊。”
“你这么聪明，没听出来我是对应着回答的？”
程舟临开门进了屋。
“啊？”
“你没亲过别的女孩子啊？”
“沈汶算女孩子吗？”程舟临喝了杯水，双手撑在桌子边笑着问她。
萧然一时间大脑宕机了，只能试探地问：“你……”
“你还真信啊？”
程舟临笑得合不拢嘴。
“我没和别人亲过，男的女的都没有，我连我哥原来养的狗都没亲过。”
萧然走过去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程舟临无奈地说：“本来也是啊，你不信我。”
“我属实没想到。”
“我真没那么.......好了，不说这个了。”
“真没什么？”
程舟临问：“记不记得原来你说我脏？”
萧然懵了。
她的确说过，原来他一直很在意这件事。
“我也为我曾经说过的话道歉。”
“程舟临，你很好的，你不……脏。”
最后一个字，萧然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我当时只是太……而且我对你的认知偏差也很大。我在调整了。”
萧然在他面前低着头。
程舟临叹了口气，把她抱进怀里，说：“没关系的，不仅仅是你这样想，毕竟我原来那么混账。”
“而且第一次的确是我不对，你没抽我耳光就不错了。”
“如果非要别人来点评我，人人心里都有那个默认、看似正确合理的答案。结果是什么呢？是和自己心里想的是相反的答案，难以接受也可以理解。别人接不接受无所谓，你信我就好了。”
“我不会再代入那些了。是我不对，我说着不在意原来的事，但还是会考虑到。”
“你没有什么不对的啊，在不在意和考不考虑本来就是两码事。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我，如果曾经我……”
“没有如果了，我们都要往前看。”萧然抢先一步说。
“好啊。”
吃晚饭的时候，萧然说她后天就要去玉湖面试。
“这么早？假期还没过呢，玉湖hr加班加点的面试啊。”
“没事，正好错开了。”
萧然话题一转：“哎？你小时候真亲过沈汶吗？”
程舟临被呛了一下：“真没有呢。”
“我没有不相信你！”萧然辩解，“我感觉你和沈汶关系实在是太好了。”
“他光利用我，拿我当挡箭牌。”
“怎么？”
“原先在英国的时候，有女的追他，他说他喜欢我；他爸让他回国，他不回让我给他求情，说我生活能力差需要他照顾我；甚至他和时清姐第一次见面还要拉着我过去，时清姐脸黑的不行，问沈汶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程舟临……还有，你第一次看见我那头发，也是他拉着我过去染的，说好的一起，结果只有我自己染了，我哥还说了我一顿。”
程舟临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和沈汶之间有趣的事。
“刚才我和你说的那句话，我可是第一次开他的玩笑，他肯定会原谅我的，没准还会就着我说的话说下去……可惜现在的沈哥哥在苦苦认草药。”
“他比你大啊？”
“啊。但他是他家里唯一的孩子。我生日比较小，所以和我同岁的基本比我大。”
“你是十二月的，12.10对吧？”
“你怎么知道？”程舟临有点小惊讶，“我好像没和你说过。”
“你猜。哎？原来咱们生日就差两个月”
“我知道你是10.10的。”程舟临得意洋洋，“咱们正好差两年零两个月，太有缘了。”
萧然扑哧一声笑了：“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那么二的感觉？”
程舟临一脸认真：“因为咱们正好就差两年零两个月。”
他还补充道：“这种情况在全国情侣身上几乎没有。”
“足可以见，咱们多合适。天时地利人和就连生日都这么合适。”
萧然附和他：“好好好，有缘，特别特别有缘。”
对话很幼稚，还有点无脑。
但萧然愿意接下去，她觉得这种对话在他们之间，是两人关系发展的催化剂，是有爱的表现。
面试这一块萧然已经信手拈来了，挑剔的hr、刁钻的问题萧然这几年感觉自己见了个遍。
“时清姐可能也在。”程舟临有点忐忑，“但她不认识你。”
萧然问：“我记得你说她是巴黎高商毕业的？”
“对，学的好像是奢管吧？孟伯父也真是的，非让时清姐回来，他家开连锁酒店的，时清姐完全没办法施展拳脚啊。”程舟临感叹。
“你和时清姐关系怎么样？”
“还好吧，主要是他们都把我当弟弟看，也没什么关系好不好之说。”
萧然感叹：“程舟临啊程舟临，你真的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什么啊，还不都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随后，他又非常励志地说了一句：“等我做出点事来，惊艳他们。”
萧然拍拍程舟临的肩，说：“我等着看你惊艳我。”
萧然自己坐地铁去的玉湖。
程舟临要送她，萧然拒绝了。程舟临让她看自己的车去，萧然看了一眼那辆卡宴，再次拒绝。
程舟临也没勉强她，让她注意安全，顺便报备了一下他今天要去找沈汶。
“我绝对不多喝酒，不抽一根烟，我们就小聚一下。”程舟临伸手发誓。
萧然拍了下他的脸，凑过去亲了口，说：“哪有这么严重。”然后就出门了，留下程舟临一个人站在门口举着手发呆。
萧然上了地铁找到座位后，掏出手机看程舟临发的信息：“怎么这样心跳更快了。”
萧然还没回，就又弹出一条消息来：“可能因为是初恋的原因吧。”
现在轮到萧然心跳变快了。
“原来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