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末。
两人难得和谐地坐在一起看了会电视，看的是恋爱综艺。
程舟临看着屏幕里的男女嘉宾的甜蜜互动，忽然坐直了身子，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萧然偏过头看他，有些疑惑，程舟临也转过头，有些尴尬地笑笑。
萧然觉得他这样子挺有意思，问：“你看这个紧张什么？”
“不紧张啊，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哈哈哈哈哈。”
程舟临干笑两声试图掩饰窘迫。
萧然没说话，只是把身子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程舟临愣住了。
萧然说：“还看这个吗？”
程舟临深吸了口气，左胳膊把她又揽过来一点，让萧然靠得比较舒服一些。
“看吧。”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看这个，那不如换一个。”
节目是随便播的，碰巧是恋爱综艺。
“看这个挺好的，我喜欢看这个。”
“那你刚才紧张什么？”
“啊……我没有紧张啊，我只是在学习。”
“学什么？”
“以后怎么和你谈恋爱。”
大概几秒钟的沉默，她问：
“程舟临，你谈过恋爱吗？”
程舟临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没有，你呢？”
说完这句话，程舟临忽然想到她都有过一段婚姻了，怎么会没谈过恋爱。转头又在想，她信不信我？
萧然应该是信了他没有谈过女朋友，没有追究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也没有。”
程舟临有点不相信：“不会吧？你之前不是？”
程舟临其实仅仅是对之前事情的好奇。
萧然知道他的意思，她之前有过一段婚姻，虽然她和刘烨的难看被程舟临撞见过，但在程舟临那边认为，萧然和刘烨是爱过的。
“没有，我和他是各取所需才结的婚。”
“那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同学啊，不过我们结婚后他和我表白了。”
萧然笑了，说：“刘烨他在这一方面实在有点。”
萧然没有继续说：“所以有点遗憾。”
程舟临不知道她这句话是说给谁的，估计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吧。
程舟临是有点吃醋了。
“你是遗憾和刘烨的婚姻吗？”
萧然被问懵了：“没有啊。我是遗憾他在这一方面实在不敏感，换了谁也是这样吧......哎？”
“怎么了？”
“我又不喜欢他，没什么可遗憾的。”
“你利用人家啊？”
“什么我利用他啊，我们各取所需。”
“可人家对你好歹还是有真情在啊。”
萧然被他逗笑了，笑着说：“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怎么呢？”
“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对我是不是真情。”
萧然知道他说那些话带着醋意在，于是她说：“放心吧，我对他没有过任何感情。”
“哦，没成功吗？”
“什么没成功？”
“先婚后爱呗。”
程舟临说出来的这些话就和傲娇的小孩在装模作样。
萧然觉得这样的程舟临挺有意思的，她挺想说点什么也去逗逗他，可她不会。
萧然只能握住他的另一只手，对他承诺：“不管你对我有多少分的感情，我都不会欺骗你对我的感情的。”
“那你对我有感情吗？”
程舟临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敏感，说完就害怕今晚到此为止了。
他不知道萧然真正想的，也不明白那句“大概是吧”。
所以每次问她问题，他都在赌。
萧然沉默了几秒，说：“我不想骗你，我想慢慢会有的。”
“如果你没骗我的话。”
程舟临知道她的意思，立刻就说：“我不骗你啊，我是真的喜欢你。”
萧然嗯了声，说：“所以不要担心那么多，我们都随意一点。”
程舟临笑了，“那我们都要自然点，去好好恋爱。”
萧然没说话，只是握住他的手更紧了。
程舟临那晚是倚在沙发上睡着的。
萧然觉得脚有点麻，想换个姿势，结果发现旁边的程舟临睡着了。
萧然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程舟临长得很俊朗，醒着的时候眉眼带着些锋利，睡着了显得温和多了。
萧然想起来第一次见程舟临时他的样子，痞帅，估计是个女人看了都会有点心动，但她当时只觉得烦。
萧然想抬手去抚摸一下他的脸庞，最后还是没有。
现在的场景，自己也曾渴望过。
和爱人吃完饭，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聊天，困了就靠着对方的肩膀睡去。
只是，现在的这两人好像没有那么相爱。
萧然自嘲地笑了笑。
这个男人，好像莫名其妙的就这样了呢？玩世不恭过的公子哥这就爱上人了？
萧然是不太信的。
萧然晃醒了程舟临，程舟临眨巴眨巴眼，醒了。
四目相对，程舟临笑了。
萧然问他：“笑什么啊？”
“醒来能看到你我就很开心。”
“你好肉麻。”
程舟临说这有什么肉麻的，是自己的真实感受。
萧然问他：“原来那么多人你都没有这种感受？”
程舟临收了笑，很严肃地问她：“你想听实话吗？”
“我不留人过夜，从来没有过。”
“其实，我没那么脏的……”
有点委屈，但萧然不想可怜他。
有些敏感的问题迟早会涉及，但萧然不想单独拿出来“我们聊聊”，那很难看。
萧然不在意他的过去，但有的痕迹无法抹掉，有的事情难免提起。
萧然很想有一段能谈到结婚的感情，可程舟临，起码现在，不会是那个对象。
她不想去深究程舟临的过去，但她总是无意间去问。
其实她无意间，就把程舟临想成了那个对象。
那晚没有什么激情戏。两人洗完澡后相拥而眠。
萧然那一晚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的早饭是程舟临买回来的。
萧然其实会做饭，只不过工作忙，有空的时候更想多躺会，也没怎么进过厨房。
“以后我做早饭吧，光吃外面的也不好。”
“我去学。”
“那等你学会了，早上咱们可以轮流做。”
“行。”
吃饭的时候，程舟临又她：“还想出国吗？”
萧然摇摇头，说：“这样也挺好的。”
“感觉你不高兴。”
“有点。”
程舟临紧张起来：“怎么了？”
萧然开玩笑说：“毕竟走后门进的公司，而且感觉这样很奇怪，不舒服。”
程舟临松了口气，说：“别多想，就算没有我，你去应聘也可以进公司的。”
“那好吧。可还是怪怪的。”
程舟临知道她的意思。
他想了想说：“你的能力可以进程氏，工作你完全可以。我们是恋人，我给你减轻点生活负担是应该的。所以不要总觉得亏欠我或者关系不平等，好吗？”
上班路上，萧然还在回想他那几句话。
她想。
我们真的是恋人吗？
换个问题想，我们在相恋吗？
程舟临，你真的爱上我了吗？
我好像在一条错路上越走越远。
程舟临，我真害怕我沉沦进去的是万丈深渊。
萧然告诉程舟临她决定去别的公司投简历这件事时，程舟临没有她想象中的抗拒，他反而很支持。
萧然又想起来了什么，问：“那个赌约开始后你有没有遵守？”
程舟临马上举手发誓：“绝对遵守了！不信你问我哥，或者我打电话你听沈汶说，你没发现吗，我穿衣风格都变了.....”
程舟临说到最后都委屈了，萧然笑着说：“我相信你，那你现在是不是没什么生活乐趣了？”
“其实也还好吧，接你下班，学做饭，看看电影……”
“停停停，程舟临，你可是个男人啊，难不成你以后要一直这样？”
程舟临叹了口气，说：“我都30了，而且我这样都很多年了，我什么都不会，我也不知道我能干点什么啊。”
萧然知道花花公子转型很难，程舟临能到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可他不能这样，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程家的老二，更重要的是萧然也无法让自己爱上一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
不管他爱不爱自己。
自己对他没有爱，也很难装下去。
程舟临除了这一点其他的都好，可萧然很介意这一点。
“30岁正应该搞事业啊，你哥30岁在干什么？”
“和我嫂子刚结婚啊。”
“……我是说事业之类的啊。”
“哦，那一年好像没什么大事吧，称得上大事的除了他俩结婚就是我哥和安菲没谈下来合作，还被报道了一番。”
萧然说：“当时和你做的赌约是不是还有一条？”
程舟临估计也想起来了，然后尴尬地笑了笑：“你可别逗我了。”
“好吧，你还耽误了我和安菲经理的见面，你也得补偿我吧。”
“那我试一试？不仅仅是因为那是答应你的，我的确也想给自己换个生活了。”
程舟临很认真地在说这句话。
萧然握住他的手，说：“好。”
“我好像个废物。”
“还好啦。”
“辛苦你了，还要陪着我慢慢成长。”
萧然觉得这句话有点好笑：“我比你小，怎么好像说的我在带娃一样。”
“我这样的对象会不会让你在朋友面前难看啊？”
“这有什么难看的，我还觉得我让你丢人呢。”
程舟临急了：“怎么可能，沈汶他们要知道我自己谈了个这么优秀的女朋友，肯定嫉妒死。”
“沈汶是你的好朋友吗？”
“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从上学开始就没有分开过，都在一起。”
“他有女朋友了吗？”
程舟临叹了口气，说：“他去年订婚了，和孟叔叔家的女儿，叫孟时清。”
萧然知道有一家公司老板是姓孟，是做酒店生意的。
“是开连锁酒店的那个孟家吗？”
“对。”
“你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吗？”
“家里长辈很多年的老朋友了，可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如果一起长大的可能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怎么呢？”
“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基础，再加上时清姐不喜欢沈汶，沈汶也受不了时清姐的做派，两人挺别扭的。时清姐一直在法国上学，是巴黎高商的硕士，还想继续深造，沈汶和我差不多的人设……”
萧然大概明白了。
她想起来程舟临和她做赌约时，还说了一句“除了学历”。
“你们也会很在乎学历吗？”
“其实还要分人吧，主要是沈汶和时清姐也没感情，问题就会多了。”
程舟临苦笑：“我和你在一块我挺自卑的，虽然我对你有感情。”
萧然知道他说的是学历。
萧然低下头拨弄程舟临的手指：“我没有学历歧视。”
“所以我很幸运啊，而且我是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但我肯定会努力改变自己的。”
他说完这两句话，萧然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我决定相信你，我也决定要去爱上你，如果你不骗我的话。
最后，我不后悔。
程舟临说以后找机会要让他们见见面。
萧然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问：“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萧然放下手机，问他：“原来的都解决好了吗？”
“我怕我万一影响你以后……”
语气严肃，眼紧紧盯着他。
程舟临听她这么说，立刻明白了，然后迅速说：“以后只有你。”
“而且你去美国那段时间，我都处理好了。”
萧然没说话，程舟临以为她不信，立刻举手发誓表示诚意：“真的。”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萧然败下阵来，笑了。
“我信。”
程舟临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胳膊笑着去抱她。
萧然也笑。
“我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女朋友，咱们一个个的见，等你去了新公司，咱们先去见我哥，然后再约沈汶他们。”
萧然问：“你哥不会反对吧？”
程舟临和她讲了当时程运警告自己别招惹萧然的事。
“他当时还问我能不能给你未来。”
“你怎么说？”
“我没搭理他。我当时对你的感情我自己也很模糊，所以我不敢和我哥说，我也不敢轻易许诺。未来这两个字对我来说不确定性太大。”
“所以你当时真的是一时兴起。”
程舟临承认了：“是有点吧，第一面和你说那些话的确没过脑子，但是后来我总感觉一定要让你和我有联系，有牵扯。”
“当时挺折磨人的。”萧然实话实说。
“我错了，我第一次对你太过分了，你对我印象是不是很差劲？”
“还真是，你现在对我无论多好但我一想到你一开始那个样子我就生气。”
两人的对话就像坦白局一样，没什么可隐瞒的，也不想去隐瞒。
“那如果现在你哥再问你，你怎么回答？”
程舟临又抱紧她一些，说：“我会很坚定，很认真地告诉他，我可以给你一个未来。”
他又说：“我是真的想好了的。和我在一起你不要有那么多顾虑，好吗？”
萧然说：“好。”
我会努力放下顾虑。
他们这种家庭的长子往往承担着很大的责任，婚姻不是儿戏，比如程运。
程舟临是玩得花了点，生活也不清不楚的，说话也轻佻不体面，混不吝色。
但毕竟也是程家的次子，他也是程家的人，萧然觉得他大概率最后也会和沈汶一样被迫“改邪归正”然后娶一个门当户对、温婉识大体的千金为妻。
萧然刚来沪宁一年，接触他们家族商业圈并不是太多，但毕竟周围人多话多，三言两语的，萧然也知道一些事情。
比如张家的长子就是，张允和。萧然听他们说张允和过去的辉煌事迹，一对比，程舟临天天和狐朋狗友厮混根本不算什么。张允和也是玩了好多年，花天酒地的，后来没办法，为了能让自己的爹安心闭眼，取了个家里破产的千金，婚后安分守己，天天还朝九晚五地去公司。
张氏也是化妆品公司，虽然还叫张氏，大股东早就不是张家人了。
萧然刚到沪宁入职后没多久，前公司就和张氏有点纠葛，萧然还见过张氏的副总。后来张允和退股，事情也不了了之，也就没人再说什么。
再后来，张允和带着妻子去国外定居，他们家人在国内的也只有程运的妻子，也就是程舟临的嫂子，张安宁。
程舟临叹了口气，说：“长子要承担太多了，如果没有我哥，我也不可能这么逍遥，我原来能那么玩，那么作，都是因为我哥在。”
萧然知道，程舟临爸妈去世的都早，能管他的只有他哥，能让他放纵的也只有他哥，他哥的态度给了他很多底气。
程运和程舟临差十岁，程运很惯着程舟临，家里又没有长辈，程舟临只要不违法，程运基本可以容忍。
那程运也会对程舟临的婚姻放手不管吗？萧然不知道。
他们这种家庭，里面的人的婚姻，不是儿戏。
那程舟临算里面的人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正因为萧然对于程舟临定位的不清楚，认知的偏差，以及两人的阶级差距，她才这么害怕。
萧然本来不想去想太过遥远的事情，可是再仔细想想，真的遥远吗？
她今年28了，过了今年也算30了，她总感觉自己的时间很紧，她的确是孑然一身，看上去她不用考虑太多，但她自己一个人飘荡太久了，也想有一个较为圆满的未来，不管这个未来里面有没有别人，起码是一个，能长期发展下去的未来，是真的未来。
而不是现在这样。
虽然程舟临说了很多，她也下定决心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都是不确定的。
她和程舟临能有多长的未来？程运又会再纵容程舟临多久？萧然不知道。
她想知道，又不敢知道。
他们没有再进行那个话题。
两人一起做了晚饭，吃过饭后，萧然开始投简历。
程舟临也开始搜集资料，打电话和他哥说他要去和安菲谈合作。
程运笑着打趣他：“你又和沈汶喝酒去了？吃酒忒多了吧？”
“没有！”
看程舟临这么认真，程运只好答应他，又让秘书发了一堆资料给他。
最后还警告他：“不要乱来啊。”
可能觉得自己说的有点严肃，末了程运还加上一句：“有事找我，哥哥在。”
两人打电话程舟临开了免提，萧然一字不落地都听到了。
挂了电话后，萧然笑着说：“你哥真的很宠你。”
这种话程舟临在别人嘴里听了无数次，他也知道他哥的确是真的宠他，所以别人说出来打趣他，他也没什么感觉，在公子哥的圈里面也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但现在萧然说出来，程舟临觉得有点尴尬。
他又不想露怯，只能假装很忙地找资料，无力地辩解着：“我都30了，早就成熟了，他一直反应不过来……”
程舟临这副样子让萧然很想笑，但为了维护程舟临的尊严，萧然只好顺着他的话说：“对对对，你很成熟的。”
程舟临咧着嘴笑了。
萧然撑着脸看他。
萧然觉得他这样子很好看，比放荡不羁的笑要好看。
“简历投完啦？还看我。”
萧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笑起来很帅啊。”
“原来帅还是现在帅？”
“我又不知道你原来什么样。”
程舟临明显是要逗她玩，笑着说：“第一面。”
萧然白了他一眼，接着看电脑了。
程舟临有点挫败感，连忙问：“第一次印象真就那么差劲？”
萧然头也不抬地说：“想听实话吗？”
程舟临一边嗯一边点头。
萧然不看电脑了，和程舟临对上眼，说：“其实你当时那个样子，也不是多难看，只是场合不对罢了。”
程舟临不笨，萧然说这两句话他就明白了。
“对不起，我当时没有尊重你。不管是我的形象还是我说出来的话，我向你道歉。不要再介意了，好不好。”
萧然大吃一惊：“你怎么这么乖。”
程舟临一脸疑惑：“啊？就这就乖了啊？”
萧然迅速回想了一下，然后说：“我可能对你认知有点偏差。”
程舟临点点头：“没事，以后来日方长，慢慢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