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蛊簪

    闪电自天幕裂开,盘根错节的笼罩天地,雷鸣阵阵,轰的地面都有些震感。

    蒙山山脚下的一片林子里,夏玉铲起最后一抔土,洒在小山一样的坟堆上,她刻了一块木墓碑,竖插在坟前,上面写着:夏玉友人之墓。

    禾归坐在不远处的树底下,娇声喊她:“夏玉,快要下雨了,你好了没呀。”

    夏玉应了一声,在坟前鞠一躬,然后扛着铲子走过去:“埋完了,我们回去吧,出门前看月亮挺好的,没想到说变就变,可别浇湿了,不然你这身体容易脆。”

    禾归站起来,怕拍衣裳上的土,挽过她:“杀了就杀了嘛,何必费劲去埋,还能给林子里的野猫野狗饱餐一顿。”

    “不行,他妖力太强,就算我们取了他元核,一时半会也散不掉他的气味,不用泥土掩盖的话,很容易被发现,你不是说喜欢这儿吗,藏好了我们才能住的久一点。”

    “夏玉,我们什么时候不用躲躲藏藏了。”

    “唔,过一段时间吧。”

    “你老说过一段多一段,都多少段了…………”

    “别生气嘛,这次是真的。我给你买最新的胭脂,怎么样,山下最新式的簪子我每一样买一支给你。”

    “真的!那我还要苏记的糕点,刘阿伯家的葱油饼………”

    二人顺着小道走回山溪上游的一栋小木屋里,一进门的瞬间,大雨倾盆而下,水滴颗颗砸在地面四处溅射。

    夏玉点起油灯,豆大的灯苗被窗隙里的风吹得一晃一晃,禾归坐在梳妆镜前,瞧着里面的脸,满意的抚摸着,“这次的元核可真好,上次留的疤都没了,我们大概一年多都不用找新的元核了。”

    夏玉换下满是泥土的衣物,从屏风后走出来,打了盆水洗手洗脸,“五百年的虎妖,蹲守了半年,和他斗了一天两夜,辛苦至此,可不得收获大些。”

    “不过,”夏玉打开门将脏水泼出去,门外的雨顺着风飘进来,灯飘的更厉害,她动作麻利,盆一扬水,手一关门,回身说:“我已经寻到银蛊簪的一些踪迹,等我拿回它,你就不用再取元核了。”

    “那簪子真有那么厉害吗?老听你说。”禾归取了螺子黛描着眉。

    “当然,那是用我的血和着百蛊王虫炼出来的,且再也炼不出来了,世间只有一根,我大概打探到它在什么地方了,等三日后你元核融合顺利,咱就去取那根簪子………别描了,要睡觉了。”

    夏玉脱了鞋上床睡觉,将外侧留给禾归。

    禾归闻言过去,她木偶身躯,本是不用睡眠的,只是夏玉一直坚持,她睡不着也躺着,长久以来,逐渐习惯了。

    有时候,她自己都会恍惚,以为自己是人。

    三日后的傍晚,街市上的一酒肆里,夏玉和禾归坐在三楼的靠窗侧,抬头一眼就能看到西南方一个特别高的塔楼,隔着老远,都看得出那楼的奢靡和精美。

    “那楼有什么问题。”禾归一口一口喝着甜酒,壶底很快就空了,招手让小二过来加。

    小二过来添酒,见她们二人貌美面善,又瞧着远处的塔楼频频张望,忍不住搭话:“两位姑娘瞧着面生,刚来临安城吧,那塔楼是我们临安城首富的府邸,安府宅院,安大人乐善好施,为人仁信,是临安城的大好人。”

    夏玉:“安大人,当官的?”

    小二一笑:“不是,姑娘误会了。这儿是我们当地方言,管大好人叫大人,虽然不是官府的官,但确实是我们临安城百姓心里的官,在这里,他说的话比县太爷都好使。”

    新添的那壶酒又空了一半,禾归脸上泛起两团红晕,“他什么来头,有这么高的威信。”

    “七年前,我们这里闹了瘟疫,治不好,人都快死光了,官府也不管,任我们自生自灭。是安大人,救了我们,他带的方子和药材,简直就是华佗在世的灵药,后来他又出钱出力修水利和房子,这不,才能有现如今的临安城。”

    眺望而去,整个临安城格外的静谧祥和,闹市的街道井字状匍匐在中央,周边是星罗棋布的屋舍,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隐藏在蒙山山脚下,像一座世外桃源。

    “看着跟镇差不多,却叫城,你们这儿真有趣。”禾归嗫嚅道。

    小二见她脸红的跟晚霞一样,提醒道:“姑娘,您要不别喝了,这酒烈性,马喝了都得倒,酒多伤身,您都两壶了………”

    “啊?不是甜酒吗?”夏玉喝了一口她没喝完的那壶酒,辛辣的直呛咳。

    小二结巴道:“不是啊,是酒,这位客官特地交代的要烈酒。”

    夏玉无奈的看着烂醉如泥的禾归,摸出一锭银子交给小二,“我们住下了,一间上房,烦请弄些醒酒汤过来。”

    小二拿了银俩去准备。

    夏玉望了一眼那塔楼,斜阳映照在塔楼上,勾勒的塔缘金光闪闪,她打算起身扶禾归走时,楼下上来了几个人,听口音与那小二一样,想来是当地人,言谈之际引起了她的注意,遂又坐下,听了听。

    “这安府近日是不是不太平?”

    “你看到了对吧,我也看到了,虽然蒙着面,但我看的真真的,那伙人腰间带着修士的腰牌………”

    “当真,是什么图腾,可看得出是哪家修士?”

    “看不出,太远了,看不清楚。”

    “安府闹妖了?要不请修士作甚。”

    “我听说啊……我也是听别人说,当不得真,就是安大人好像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夫人,听说睡了七年呢。”

    “啊,人怎么能不吃不喝睡这么久。莫不是妖吧。”

    “别胡说,他夫人早过世了,安大人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在府邸养妖!再说了这里是蒙山脚下,蒙山是监妖堂大考的固定场所,要真有什么动静,怎么瞒得过那群神人。”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保真,都是传闻……”

    “那后日的游林会还开不开,游林会一直以来可都是安府主持的。安临城就他们家烧得起这闲钱。”

    “开!安府的管家是我老舅的邻居的三表弟弟媳的二哥,他告诉我安大人要在这次游林会里找个妻子。”

    “真的假的,他一直不娶,现在这么突然要娶妻了。谁家姑娘有这好福气啊。”

    “谁知道,反正这是个好机会,他不拘束年龄,也不在乎再嫁,说是只要人好心善就行。我们村里的三个寡妇都在涂脂抹粉,想被看中呢。”

    “安大人来临安这么久了,要看上早看上了。”

    一时起了哄笑,话题很快被引到一些八卦里。

    “这时间段后山监妖堂在组织武考,听说了吗,这次监考的是北庭侯府。”

    “北边战事已了,年初签了五年的止战合约,这战打了六年,总算不用打咯。”

    “可不,那多亏了北庭侯英勇善战,屡战屡胜,把丢失的关铁七州都给拿回来了,一府出两侯,开国以来就他一家,现如今可谓是炙手可热。”

    小二端来一碗醒酒汤给夏玉,转头便加入他们的八卦中:“我听说这北庭侯至今孤寡一人不娶妻,不喜欢女人呐。”

    有一人年岁最长,一口酒闷下,满脸八卦的说:“他娶了。你小,不知道。十年前北庭侯还不是北庭侯的时候,娶了一位。”

    小二立马来劲了:“这事稀奇,从没听人说过。那位夫人不在人世了?”

    “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他娶妻的那天就是……‘那事儿’发生的同一天……”

    ‘那事儿’是汀国的忌讳,即便过了十年,人们提起时还是会有意避开关键词,众人也是心照不宣的跳过。

    这方话头续上:“他娶了一个军营的男人,那个男人还逃婚了!”

    众人乍舌,“你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这种瞎话也编得出来,权贵有龙阳之好也不稀奇,两个大男人成婚,祖宗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吧。”

    “说你见识少你还跟我犟,要不是因为宣武三十年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惊悚,这事不至于传不到这小地方。北庭侯为了娶那个男的,把老侯爷气的半死,打了三十军棍把他踢出族谱,要我说,爱到这份上,那男的也是不知好歹,竟然跟人跑了。”

    众人不可置信,满脸惊疑,这比皇宫秘闻还劲爆。

    宣武三十年,可谓多事之秋,年初洛溪谷邪乱作祟,一个村落凭空消失,这事儿还没平息,北边犯乱,朝国大军突然来犯,坏事一环扣一环,最坏的是年尾的时候先皇驾崩,内忧外患之际,这件桃色笑话与这么多国家大事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都十年过去了,还忌讳什么,”隔壁桌一个瘦子说:“就跟这些娃娃直说,北庭侯当年要死要活娶的男人就是万傀将军的老相好,那天他扔下北庭侯就跟万傀将军去洛溪谷殉情去了。”

    万傀将军!

    听到这个名字后,厅内顿时寂静下来,这是帝国的创疤,也是曾经短暂文字狱的开端。

    瘦子嘲笑道:“瞧你们这怂样,万傀将军…….”

    见他还要说些什么,小二拿起一个馒头塞他嘴里,赔笑道:“客官,小店的馒头称绝,送你了,你快些吃。”

    可别提那罪大恶极的万傀将军了。

    瘦子咬了一口,咕哝一句胆小鬼。

    小二汗颜,众人汗颜。

    末了听的一句:“威名赫赫的北庭侯也当过冤大头......”

    夏玉耐心听了一耳朵,勾了勾嘴角,瞄了一眼伏睡过去的禾归,要是他们知道臭名昭著的万傀将军此刻就在他们身后,场面不知会有多好笑。

    又想到他,幽幽叹口气,这么久过去了,怎么还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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