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与嘀嗒声交织,轻轻地敲击着瓦砖,弥漫在空气中的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透过窗子向屋内瞧去,只见梳妆台上的铜镜里,映照着一张圆形床,被尖尖的紫色纱帘所围绕。床帘上缀满琳琅满目的铃铛,如果有微风拂过,铃铛定会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叮叮当当的乐曲将会回荡在空中。

    屋外脚步声凌乱,越来越近,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姑娘推开了门。

    “堂主!你怎么还睡啊。”

    小姑娘直直的朝着圆床走过去,“堂主,堂主,快别睡了。”

    床上的人儿翻个身,并不打算理会。

    小姑娘着急的跺跺脚,捏了捏拳头,掀开纱帘便爬上圆床。

    床上的女子背对着小姑娘露出光洁白嫩的肩膀,小姑娘跪坐在床上,伸手去推女子的肩膀。

    “堂主,堂主,楼主叫你去见他,说是你有任务了。”

    听到任务两个字,床上的女子猛地便坐了起来。

    “任务,又有什么鬼任务。”

    看到女子坐起来,小姑娘熟门熟路的爬到床脚去找女子的衣服。

    “哎呀,我哪知道啊,堂主你就快去吧。不然,以楼主那个脾气,你少不了又要一顿罚”

    “小琳啊,我是他的手下,不是他是牲畜呐。”边说着苏可边接过小琳递过来的衣服,一件件手忙脚乱的往身上穿。

    “牛都要休息的,我可是活生生的人啊,还是个弱女子,他怎么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好啦好啦,堂主,你快就别说了,快穿快穿!”

    “小琳,小琳,你来到现在过多久了!”

    “一盏茶了吧。”

    “什么!”苏可跳下床,套上鞋子就冲出去了。

    小琳愣了愣,看了看手中的腰带,追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堂主啊,腰带,腰带没系。”

    苏可一路飞奔,终是在楼主郑骨秀放下茶盏的前赶到。

    苏可喘着大气,倚在门边。

    “哎呦~,楼主今天心情这么好的呀。怎么会想起来奴家这里休憩片刻。”

    郑骨秀将差盏放在桌子上,苏可徐徐踱步过去,为他添满茶水。郑骨秀掀了掀眼皮,不语。

    苏可将气匀了匀,再次开口。

    “楼主啊,我晓得我锦堂的茶好喝,可不会因为你是楼主就不收您的钱了。”

    郑骨秀仍是端坐着,不偏不倚。

    苏可赶紧跪下,一改前面的嬉皮笑脸,正言道。

    “属下知错,望楼主惩罚。”

    此时,郑骨秀才开口说话“少那你那些花言巧语来与我绕圈子,今日未迟,被免了你的罚,但堂主犯规,你可知惩罚翻倍啊。”

    苏可抱拳低头,“属下知道,只是最近恰逢新国刚立,实务繁多,属下实在疲倦才贪睡片刻。”

    “事务繁多,国刚起色,哪个堂不是事务多,独独你苏可累吗!”

    “熟悉已是知错,往楼主恕罪。”

    “前朝有一血脉,现在已逃到渊州,如若让他渡过海,前往月云国,日后成长起来,后果不堪设想。现在让你前去渊州,杀了小皇子,将他的尸体带回来即可。”

    “是,属下领命。”

    郑骨秀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此次任务的具体事项,郑骨秀将纸轻轻地搁在桌上,便拍拍衣袍走了。

    门外的小琳向他行礼,“楼主慢走。”

    小琳看着他走远方才跑过来叫到“堂主啊,腰带都没系呢!”

    看着躺在地上的苏可,以为她被楼主给罚了,连忙扶她起来,将她揽在怀里。

    “堂主,楼主打你哪了,”小琳拍拍苏可脸颊,看苏可的衣物并未有破损的地方,“可是打出内伤了。”

    说到这里苏可顿时就假惺惺委屈上了,“小琳,他他他要罚我渊州,让我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小琳,我不能带着你了,就此别过。”

    小琳一听脸上的泪珠和断了线一般,哗啦啦的往下落。

    “不是说是好姐妹的吗!苏可可你可不能抛下我,我陪你一起去,你现在受伤了,一路上要是没个照顾。”

    “是啊,没人照顾,我又深受重伤,此行凶险我如何护得住你啊。”苏可把头紧紧埋进小琳的怀中,以至于小琳看不到她的笑容。

    “没事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让我想想吧,可是我现在好饿啊,好想吃你做的绿豆糕。”

    小琳对别的没有多大要求,独独对吃食这方面挑剔,在做吃食这方面也是天赋异禀,把她自己啊喂的可可爱爱的。

    没听到小琳回应,苏可把小琳抱的更紧了,“小琳,我好爱你啊,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就给你做。”

    “好好好”苏可马上从小琳中出来,站起来拉着小琳就走了。

    “好啊,苏可可你敢耍我。”

    “没受伤是真的,但是我真的要被发配渊州了”

    “让你去刺杀什么人?”

    “修鹤国的小皇子。”

    “怎么不让绣堂的去,偏让你去。”

    “没人了呗,绣堂的现在都在保护圣上。可不得我去嘛。”

    苏可把全部身体重量都压在小琳的身上,姐妹俩就这般走着,苏可望着雨水从屋檐上流下来,眸色深深。

    希望一切顺利。

    “殿下,今天吃的可还好”

    “如今,帝国已覆亡,家已毁,慈父与慈母已践踏黄泉,唯余孤魂一人。世间美食岂堪我品,犹如嚼蜡滋味般苍白无味。”

    俯瞰小皇子平静的模样,陈集苦思冥想,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安抚他。他保持着沉默,默默地站在小皇子身后,凝视那悬崖峭壁下的灯火辉煌,时不时传来阵阵炮竹声。从这些炮竹声中,可以想象孩子们玩耍的快乐,快乐的欢声笑语仿佛在小皇子耳边回响。

    过两日便是除夕了,有如此场景并不奇怪,可小皇子心空空的,或者说很迷茫,马上便要是小皇子在外过第二个除夕了,他过这东躲西藏的日子也将一年了。小皇子现在还记得他们从国都出来时,父皇告诉他们,不日我们便将回去。

    开始,年长的皇兄们勇往直前,殚精竭虑地抵御外敌。然而,最后即便是父皇亲自领军,也无法将他们平安带回国都。当父皇战死沙场后,灵秀国人们紧随线索,不懈追寻他们的踪迹。母妃将他交付舅舅照看,便随着父皇离开了人世。如今,人烟稠密的皇室中,唯有妃嫔和幼子相伴。岁月蹉跎,兴盛一时的皇族昔日的繁华渐行渐远。

    一夜之间,他们的营地变得一片混乱。贪而不厌的行光,杀戮横行,那些曾忠心耿耿的仆从也不例外地在主人身上搜刮金银珠宝,惊慌失措地逃离。或许不能完全归咎于他们,毕竟谁都有欲望,只是这场景令人胆颤。

    “舅舅,你说我们明日可以顺利出海吗?”小小少年语气里有着不确定。

    “浔也,舅舅会一直护着你的。”粗犷的将军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感,当语中充满了笃定和坚决。

    “舅舅,如若真到那一刻,希望你可以放弃我,别被我困住了,别被这个无了的国困主了,好吗。”

    说完,小皇子转身走了。

    踏着寂静的月色和稀碎的星光,小小的少年挺直着脊梁,风轻抚过他的发丝和衣摆,

    今后的路究竟怎样,只有明天才能揭晓。

    他不想成为舅舅的拖累,但是面对即将来的死亡,不怕是自欺欺人的,不管是苟活于世上亦或者是从容赴死,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进入营帐里,他静静地上了床,闭上眼睛,等待明天。

    此时,苏可刚风尘扑扑地抵达渊州,一到客栈,苏可便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马冲进去。

    “小二儿,上水。”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之后,苏可召集手下们开了小会,将带了的所有人分成了两波,一波去码头,一波用来埋伏在城中各大城门,防止小皇子一行人逃走,只要出不了城,一个瓮中捉鳖便能捉到小皇子。

    小皇子也不过十岁大,心智不成熟,说不定胆子还小,又被众人簇拥,应是不难被发现的。

    又派了信给河堂的,河堂是负责海运这方面,码头上便是有两波人盯着,料是这个小皇子有翅膀,也飞不出去。

    把一切安排妥当,苏可方才回到房间里。

    朝廷明面上声称对前朝宽容对待,然而暗中却彻底铲除旧势力,又不肯出一兵一卒,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这种矛盾的做法,显然是想在表面上保持清白,希望自己不受质疑。皇室果然是事情最复杂的地方,充斥着种种曲折与花招。

    “啧啧啧,好计量啊,怪不得要建立春沁楼。”话唠的苏可睡前也要说上几句。“就是可怜我一小女子了,马背上趴了几天,才来到这里,明天要好好会会这个小皇子。”

    “就一小孩,怪可怜的。”嘟囔了一句,苏可便睡过去了。

    而上床多时的小皇子,没有丝毫睡意他辗转反侧,思绪纷乱,脑中一团乱麻,他脆弱到保护自己亦是一个问题,他很清楚若没有这身血脉,或许他早以被抛弃了。但是这身血脉真的好吗,若没有,他的家是不是还会在呢,他现在便不用流亡于此,更不用担心明日码头是不是能够安全渡过。

    好多好多问题啊,小皇子想啊,是不是他在长大点,便可以守住自己的国家,不被敌军攻破,是不是他在聪明点,百姓不会受战火纷飞的苦难。

    然而,小皇子啊,命运如此安排,你当前无法改变,将来亦难有改变之处,你此刻的懊悔,未来每次回想起来都将是一次次的懊悔。命运便是这样的,若想脱离这个怪圈,需从心底的想法开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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