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拢

    面对身旁之人的打量,南星先是淡定的为其斟满酒盏,放下酒壶的瞬间,眼角余光迅速扫向桌面,见那盛有半截羊腿的碟中,放了一把片肉用的细刀。

    心想着若是被识破,大不了一刀刺死这副将,再与那二皇子同归于尽,若是不得手,那便用这细刀抿了自己脖子,也好过被活捉折磨。

    她在心中飞速的盘算着大帐外轮值的人数,以及逃脱的最佳路线。

    身侧之人见她不言,本带着些玩味的面容,渐渐变得严肃,不由皱起眉来。

    “将军好眼力,我这位妹妹啊,家里以前开油坊,自小为客人打油打惯了,这才练了一手绝活,这酒啊,将军想喝几两,她便能拿捏几两,一厘都不会差。”

    那副将被右身侧突然出现的话语吸引了过去,蓦然发现,新出现的这位姑娘虽然同用纱帕遮了半面,但单看那双清丽绝俗的美眸,也比方才为自己斟酒的那位出众太多。

    便不再搭理位于左侧的南星,整个身子都向右侧了过来。

    南星方才猛跳的心口这才安分下去,抬首间才发现竟是阿楚替自己解了围。

    她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阿楚用眸光轻扫她作回应。

    论蛮力,阿楚不一定是南星的对手,但论起心计,确是十个南星也比不了的。

    那个起先向南星发难的副将自阿楚坐在他身侧后,眸光就没有从阿楚身上移开片刻,在一来一去的闲聊中,阿楚套出这名副手是抚远军骠骑营统领。

    而这名统领也在阿楚天花乱坠的一通仰慕声中逐渐失态,醉意上头的他,双手开始不老实,企图在阿楚身上捞些好处。

    而阿楚却并不慌,所有小动作都被她半笑半嗔的化解,那统领被她调笑的心痒难耐,却又被她牵着鼻子走,捞不着半点主动。

    南星在一旁看着游刃有余的阿楚,不禁心中暗自佩服,感概不愧是能将秦将军迷的神魂颠倒的女人。

    而这边的谈笑风生终是引起了谢景的注意,他半倚在虎皮榻上的身子直了起来,半眯着眼道:“高统领,你平日里对这些贱奴不是十分不屑吗,怎的今日来了好兴致,若是喜爱,今晚便留其在营帐过夜吧。”

    南星面上不显,但闻之心中方寸稍乱,想着今晚应是免不了一场血战。

    但更让她不解的是,没等高统领开口回应二皇子,坐于他右侧的阿楚突然低声朝其贴耳道:“婢亦觉与将军十分投缘,不知我们姐妹俩,是否有这个荣幸,能留下侍奉将军一晚?”

    话音虽轻,但坐于左侧的南星却听得清楚,她不禁猜起了阿楚的心思,难道她想借此机会弄死这个高统领,为将军明日夜袭奴营做准备,可若如此做来,岂不打草惊蛇?

    正当她犹疑之际,却听这统领不客气的朝谢景回应道:“那就谢二皇子的美意了。”

    话虽是对二皇子所说,两只眼却一直停留在阿楚的面容上,竟是一刻也移不开了。

    而此刻的阿楚也言笑晏晏的为其斟酒,在一旁尽心侍奉,直到夜深。

    二人搀扶着这个熏醉到踉跄的男人回了他的营帐。

    甫一入内,方才还有些不省人事的高统领,一双鹰目竟聚起了神,满脸泛着色光的他,终于忍不住朝阿楚贴身而来。

    南星心中一紧,就要出手,却被阿楚用眼神制止。

    这个男人欲伸手捉她,而阿楚却故意将自己的手腕塞到他的掌中。

    在握住的那一刻,对方脸上的醉意消去了大半,垂涎的眸光瞬间警觉起来。

    阿楚故意打趣道:“将军可是摸到了什么东西,不妨拿出来看看。”

    对方轻蔑的笑了一声,掐着阿楚的掌力大了三分,眸子里也没有了方才的惜爱,“你这丫头倒是狂妄,怕不是怀春阁里的舞娘吧,在这抚远军营中,只凭你袖中的匕首就能行刺于我?未免太过天真了。”

    他扫了一眼屋内站在他身侧的两个女人,仰头大笑了一声,不仅没有喊人,反而压低了与阿楚交谈的嗓音,似是怕惊动了帐外的巡逻兵。

    男人的眼中竟熊熊燃起与方才完全不同的勃勃兴致,“若你俩真是怀春阁的舞娘,反而无趣,不过现在,我倒是觉得有趣了。”

    说罢整个身子便要向阿楚压来,可他却没想到,眼前的女子不仅面无惧意,反而只身迎上,一把攥起他的领口,挑眉道:“高湛,我惜你是个将才,才给你一次弃暗投明的机会,你若因愚昧之行错过了,本姑娘动起手来可是没有轻重。”

    方要动手的南星,却在阿楚念出高湛的名字时,突然记起了什么般,大步向其走来。

    抬手就在这个男人的后脑拍了一巴掌,“我说看你怎的如此面熟,弄了半天是你小子!”

    高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掴的有些懵,但背后这股熟悉的压迫感,让自己双膝一软,差点跪下去。

    身后女人的语气、力道以及这走路的步伐,都像极了几年前,自己还在抚远军骠骑营做参领时,那个每日卯时准时出现,号令他们排兵列阵的南将军。

    还未等他回头,后脑又来一巴掌,还未弄清楚缘由的他,身体的肌肉却比他的脑子先一步卑微下来。

    八尺身长的他竟莫名躬起了身,唯唯诺诺的回首,面向了那个身后耀武扬威的姑娘。

    南星将脸上的纱巾拆去,掐腰撇嘴的仰首看他,围着他打量了一圈,最后向他的肩膀捣了一拳,一脸欣赏道:“这三年还真让你混出了些名堂,不错,是我南星带出的兵。”

    见到南星容貌的高湛,双腿一软,朝她跪了下去,一改方才淫靡的嘴脸,酒意也彻底消散,换了一副再正经不过的面容,恭敬道:“小的真没认出将军,若我知道舞娘……是将军所扮,借我豹子胆,也不敢对将军不敬。”

    南星大踏步走入营帐北侧案几旁入座,一想到自己穿的是露脐长裙,又将岔开的双腿并了起来,拎起案桌上的酒壶,呼呼灌了几口,道:“起来吧。”

    那高湛却哪里敢起,顺着南星的脚步,跪着转了过来,又因她穿着有些暴露,丝毫不敢抬头。

    当年抚远军骠騎营的五万精锐,可都是统领于眼前这个看似身量娇小的南副将手里。

    此女天生蛮力,自幼习武,格斗招式猎奇又新颖,让对手永远猜不到她的功法套路。

    秦桑起先派她统领骠騎营时,不服者大有人在,而当时只有十六岁的南星,却没有一句抱怨,只是默默的去军营不远处的密林中砍起了树。

    大家伙将她当傻子看,可后来却发现这个丫头可以一己之力扛着一棵成年松树的树干,运回校场。

    没过多久,竟在校场中间独自搭出了一个擂台。

    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她竟不知羞的以自己女儿家那红色的肚兜为旌旗,朝擂台下的整个骠騎营宣战。

    放言若是有人能赢她,她便让出抚远军骠騎营统领之位,并以身相许,能胜她者,当晚便可在营中成亲圆房。

    此言一出,千人赴之,对手最多时,她可一人敌十,苦战七日,竟无一男子得胜,倒于擂台下者,轻者挂彩,重则断肋,七日后,无人敢登擂台。

    她执旌睥睨于众人前,自此,抚远将军秦桑的麾下多了一名女战神,人送“八骑夜叉”。

    高湛忆起过往,又想起今夜所为,竟让“八骑夜叉”跪在自己身旁,为自己斟酒布菜,额头上不觉间已经大汗淋漓。

    但万幸南将军没有怪罪,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起身后的高湛,安分坐于案凳之上,双手置于膝,身子拘谨的挺着,清了清嗓子,小心又客气的朝阿楚道:“南将军我是认得的,不知这位是?”

    “她是秦将军的夫人。”南星吃着桌上的葡萄,边吐籽边道。

    那高湛听罢,又从案凳上瘫软的滑了下来,再次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

    低着头的他,着实有些汗流浃背了。

    阿楚却忙上前扶起,“高统领不必行此大礼,其实今晚若不是遇见高统领,我也不至于临时变卦,故意引你来帐中一叙。”

    高湛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感觉自己方才饮的酒此刻都已随着汗液排了出来,身上隐觉阵阵冷意,“若末将没有记错,我与夫人应是没有见过面,夫人如何在方才时,一下喊出了我的名字?”

    阿楚浅笑应道:“方才我坐于将军身侧时,无意中发现将军的腰牌是银的,而银质腰牌早在三年前秦将军入狱时,便一律替换成了铜铸,所以我猜高统领应是个念旧情的,更何况方才大帐内,二皇子见将军对我俩颇为喜爱,便立刻将我俩赏给了你,想必高统领在抚远军中地位举足轻重,二皇子也有意拉拢,而你敢在二皇子面前故意挂银牌,定是对当年秦将军入狱一事颇有微词,而我曾在秦将军忆起旧事时,多次听他提起过如今骠騎营统领高湛的名字,是他得意的一员猛将,而你偏偏姓高,又是统领,故而我虽未见过你,却斗胆猜测你就高湛。”

    对方听阿楚一顿分析后,双手作礼,躬身道:“夫人明察秋毫,末将如今虽被迫存于二皇子麾下,但对当年秦将军入狱之事耿耿于怀,秦将军多年来衷心护主,绝不会结党营私,生出谋逆之心,不止末将,当年抚远军的旧部们皆认为秦将军是被冤枉的。”

    阿楚点头道:“秦将军若是听了高统领的话,定会感到欣慰,如今圣上一心求道,无心朝政,戎羌两族对天.朝疆土虎视眈眈,中原各地纷争四起,百姓本就疾苦,这几年,京河又水患不断,人祸天灾齐聚,高统领可愿念在民生寂寥朝堂庸碌的份上,助秦将军一臂之力,颠覆暴权,重理河山?”

    高湛一怔,但眸中明显闪出了异彩,他思忖不过片刻,便手握腰间刀柄,单膝跪于阿楚面前,“末将愿助将军展宏图霸业!”

    阿楚从袖口摸出了那把一直随身携带的短刃,交与高湛,“这把短刃曾是秦将军的贴身之物,如今我将它交与你手中,作为你与将军之间的盟誓,自此,磐石可破,盟誓绝不背弃!”

    “莫将领命。”高湛双手接过,紧握于掌中。

    可他起身后,接下来的气氛便有些尴尬了,此刻帐中只有他们三人,而秦将军的夫人与南副将还露着脐站在他的面前。

    意识到不妥的他忙提出要护送二人离去,却被阿楚喝止。

    “不瞒高统领,今日我二人乔装前来,却有任务在身,不便多言,还望高统领谅解。”阿楚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将他们的计划告诉高湛。

    毕竟她对高湛不甚了解,慎重起见,还是防范一些为好。

    而高湛也十分理解,并没有再过问。

    阿楚略微思忖后道:“既然二皇子将我俩赏与你,那我们做戏做全套,免的引起外人怀疑。”

    这话将高湛说的有些发懵,对方话中的“做戏做全套”实在令他惶恐,有些无所适从。

    阿楚看出了他的顾虑,便主动道:“不知高统领能否为我弄来一把琴?”

    “琴?”高湛想了想道:“待我从大帐中的舞姬那里为夫人借一把。”

    阿楚心想如今二人乔装成怀春阁的侍奴,若是刚进帐就轻松离开,难免让人疑虑,不如在这帐中彻底莺燕一番,待到凌晨再在高湛的帮衬下,乔装成兵卒离开,如此,便能毫无破绽了。

    只是苦了高湛,规规矩矩的坐在案几前,身子坐的笔直,被迫赏了一晚的琴。

    他一想到为自己弹琴的是秦将军的夫人,臀下便如坐针毡。

    更何况,还有“八骑夜叉”亲自为他舞剑,他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一宿下来,竟是比行军打仗还要累上三分,眼圈发黑的熬到了天亮,终于将二人顺利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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