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纨扇去后排捡了手机，从车上箭步跨下，奔到司鹤宵身边。

    刚在车上墨言的行为让恐惧还未消散，她压抑住情绪，举起手机，冲着墨言那边冷声道：“墨言，你说的那些话我也有录音，不知道我父亲知道了会怎么想。”

    被摔倒在地的墨言重新站起来，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两个人真的站在一起。

    “我以为是辛妍在骗我，没想到都是真的，纨扇，你一直不愿意接受我，真的是因为他吗？”

    的确，他还想了无数种可能，也许只是拼凑的图片或者剧情。

    可还是没忍住按照辛妍给的火车班次时间去车站，直到看到司鹤宵也从扶梯上下来，他都还有侥幸心理。

    柳纨扇手有些颤抖，把屏幕已碎的手机放回包里：“他现在已经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有要去跟我父亲讲的，你尽管去，我也会把手机里的这些录音放给他听。”

    墨言冷笑：“只是朋友吗？”

    司鹤宵也眉心一紧，趁着黑暗站到柳纨扇身前。

    柳纨扇却拽着他身后的衣角：“后面那辆蓝色的车是你的对吧？送我回去。”

    这话是故意说给墨言听，让他知道，自己宁愿坐司鹤宵的车，也再也不会上他的那辆。

    司鹤宵被突如其来的命令把控，没再冲上去，捏紧的拳头松了，瞪了一眼墨言，去那边给柳纨扇开门。

    墨言抹掉嘴角渗出的血丝，不远处，鸣山公墓的门牌在车灯的照射下隐约可见。

    水泥地面因为打斗尘埃飞起，在车灯的照射下毫无章法地乱舞。

    司鹤霄蓝色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惊起了树梢的飞鸟。

    他拿出手机，拨通辛妍的手机，几声嘟声后对面接起：“怎么样？想好了？”

    天空中月亮被云朵遮住，显得这里更阴森了些。

    不过墨言没有半点害怕，他现在的身子比这环境更冷：“没什么好合作的。”

    说完挂断了电话。

    *

    回到车内，柳纨扇还惊魂未定，双手颤抖着从包里拿出那台被墨言摔碎的手机。

    其实她刚根本没来得及开什么录音。

    手机已经因为剧烈的撞击打不开机，试了几次都还是黑屏状态。

    司鹤宵的车里，居然也有茉莉的香气。熟悉的味道让她总算轻松了些，身体乏力，头往后靠瘫进座椅里。

    司鹤宵还没见过这么松懈的柳纨扇，他试探着问：“要陪你去买一台新的吗？”

    “嗯。”

    听到指令，他靠边停车搜索附近的店。

    身边却响起抽泣的声音。

    柳纨扇，她竟然在哭？

    这么多年，好像除了她母亲走的那些日子里，她总是眼红，还从没见她因为什么事情哭过。

    司鹤宵想打开车内灯去找纸，又想起那天在办公室里她的反应，也许黑暗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适应。

    他想了想，用手机屏幕当照明去拿纸递给她：“你先用着，我先看看附近哪里有手机店。”

    柳纨扇接过纸，虽然没有太大声音，却能感觉到她好像哭的有些无法抑制。

    司鹤宵强忍着当没看见，搜了最近的店，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轰到底。

    跑车巨大的轰鸣声，也许能让柳纨扇不因为自己啜泣的声音而感到难为情。

    车程快40分钟，柳纨扇逐渐平静下来。

    司鹤宵极力控制自己不往她的方向看。

    到店门口，司鹤宵停好车，自己解了安全带：“你在车里吧，我去买。”

    柳纨扇声音已经有些哑：“谢谢。”

    趁着司鹤宵出去，柳纨扇拿纸把自己都收拾一通。

    系统：「没想到墨言那么疯狂。」

    系统：「司鹤宵这么一对比，多好。那么贴心。」

    柳纨扇没回答，转头去看车窗外司鹤宵往店里去的背影。

    他这些天去沪城，都穿着上次她和苏念一起去买的那几件衣服。今天这件，也是苏念选的其中一套。

    也许是因为她亲自选的。远远看过去，竟然有从未有过的熟悉，甚至是安全感。

    不一会儿司鹤宵买了手机回来，递给她：“你把卡先装上，给家里报个平安，改天再送手机过来，看看里面的资料能不能恢复。”

    柳纨扇接过来打开盒子，把手机卡都装好，开机处理完，链接好网络，嗡嗡嗡弹出一堆消息。

    她挑了几条关于夏季礼重要事项的回复，其余的滑过去看一下，并没再点击。

    除了云星记相关的消息，还有李嫂问她是不是今天要回来，剩下就是苏念发的消息，说已经成功擒获林初，被按在跟王先勇老师的饭桌上了。

    柳纨扇回复李嫂说今天有点事情，先不回去，然后摁灭手机。

    今天自己的力气恐怕是顾不上安抚苏念的心情。

    司鹤宵在边上装作认真翻看自己手机上的新闻，其实一直在偷瞄柳纨扇的动静，看了半天，一句也没看进去。

    柳纨扇看着窗户外人群散去的南湖，下定了决心：“我今晚不想回家。”

    系统私聊司鹤宵：「？？？？？」

    司鹤宵：「她难道是要完成5小时的独处任务？？？？？？？」

    司鹤宵默默把手机关上，有点不太拿的准自己是不是该问下去：不回家是想去哪里？

    没等他问，柳纨扇已经给了答案：“今晚你能带我去一个远一点的酒店吗？”

    系统私聊司鹤宵：「看起来是。」

    司鹤宵：「？？？？？？？？？还有这样的好事？？？」

    心花怒放之际，却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毕竟她刚刚还一路在哭，只能沉声说：“你是不是回家比较好？你爸可能会担心你。”

    柳纨扇却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刚已经跟李嫂说过了，我不回去。而且，我爸从不会担心我，因为他知道我会乖乖听话，绝不敢做他不希望我做的事情。”

    司鹤宵生怕她反悔，赶紧发动了车子，导航了城外一处他去过一次的五星酒店，那边算个景区，现在还是工作日，应该不太会有人。

    车再次往黑暗里行进。

    柳纨扇闻着司鹤宵车里的茉莉味，想起那天在巷子里遇到他的场景，随口说了句：“没想到你一个男人，还喜欢这样的味道。”

    司鹤宵不以为然：“怎么，男人就不能喜欢这种甜的味道啦？不要有性别歧视。”

    柳纨扇伸手去摸空调出风口，冷风把因为因为哭泣而麻痹的神经唤醒。

    “你为什么会跟过来？”她把脸转向他。

    “刚巧下来看到你跟着墨言走的时候，神情不是很愿意。”

    “这你都能看到？”

    “当然啊，这表情我见了二十多年了，很有发言权。”

    柳纨扇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好像很有些道理，又清清喉咙：“不过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司鹤宵却表情凝重：“也许不是因为我，他也不至于是这样。”

    他向来都清醒的知道，自己越靠近她，给她带来的危险就会越大。

    柳纨扇却如松了一口气：“可是今天看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恐怕我没机会看到他的这一面，虽然我不会，但是哪怕有1%的机会我妥协了，就会无从后悔。”

    “就算你父亲逼你，你也不会嫁给他吗？”

    “除非他要寻死觅活吧，不过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他清醒得很。”

    司鹤宵没再说话，行车导航响起，前面左转，已经进入小路了。

    酒店大堂。

    这是一家五星连锁酒店在一片茶山里的分店，司鹤宵下车的时候拿了口罩给柳纨扇，叮嘱说：“还是戴上比较好。”

    柳纨扇拿出身份证放在办理入住的台上：“要两间大床房。”

    系统：「你确定吗？柳纨扇，这可是独处的好机会！」

    柳纨扇：「你放心吧，我自我办法。」

    司鹤宵听到两间房多少有些失望。

    却只能假装矜持：“你还没追到我，怎么就想引诱我一起住了，还是算了，我自己会开车回去，等明天天亮了，这里也算好打车。”

    柳纨扇却当没听到：“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

    用那天在机场时司鹤宵要跟她坐一排时的命令语气。

    司鹤宵真恨自己没把身份证带在身上的好习惯，诚实说：“我没带。”

    又转过头去跟酒店前台说：“开一间大床房就好，不用管我。”

    前台答：“没关系先生，我们这边可以联网，您用手机提供电子身份证就可以。”

    “不用了不用了，”司鹤宵边拒绝着边往登记的刷脸机器那边去，“就用这个登记一下就可以了对吧？”

    前台：“对，那两位要开几间？”

    柳纨扇不容置喙：“两间。”

    司鹤宵不再假装拒绝，生怕再说一次她真反悔了，连忙说：“两间吧，我主要是怕你一个女孩子在这边不安全。”

    柳纨扇特别嘱咐安排了靠近的两间，办理好入驻手续，两个人拿好房卡往房间去。

    时间太晚，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柳纨扇的表情淡定，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预兆。

    可是一切都太平静了，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蓄力。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一起出去。

    先走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司鹤宵打开门跟柳纨扇告别：“晚安，明天见。”

    柳纨扇停下身子，用手顶住他刷卡拉开的门：“晚安？你可千万别睡着啊，我只是先回房间去洗个澡，洗好了我会过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