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柳纨扇对司鹤宵说自己追他这件事，在生理和心理上都已经完全适应。
有求于人，必承其重。反正也没损失什么实质的东西。
虽然对小姨身份颇有怀疑，用户0139还是平静回复：【哦】
团宝：【就一个：哦？你再不行动我要被人抢走了，多少姑娘在追】
如果蓝色套装小姨没在追，按照王小珉的消息，应该也的确还有别人在穷追不舍。
正想着，楼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应该是父亲发言完毕。
柳纨扇赶紧把手机装回包里，往楼下去。接着父亲慷慨激昂的陈词，继续说了些已经准备好的鼓励发言，算是给今天的夏季礼开幕做结尾。
刘嫂去取车载柳纪礼回家。
柳纨扇说还要继续准备明天的相关事宜，晚些再回去。等大家都散了，她才打车，去小时候常跟母亲去的那家麦芽糖铺子。
今天打的车难得有好闻的香味。制冷空调开着，味道顺着气流布满车内。
柳纨扇的耳机里还响着舒缓的大提琴曲。
车外人影交错，快到傍晚，夏日的晚霞热烈而奔放，洒落在世间万物上，让一切都蒙上一层暖色。
柳纨扇开了一些窗户，让夕阳落进来一些。
阳光平和缱绻，散落在翠绿色的旗袍，如洒落在有浮萍的湖面上。
司机师傅也没忍住夸奖：“姑娘你这旗袍真好看，回去我也给我家女儿买两身。老祖宗的审美真是好……”
柳纨扇从小就常被置于受人关注的舞台，夸奖她生的精巧，从容淡定的话不绝于耳，她总宛然一笑，并不觉得的有什么稀奇。
好像所有事情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缓缓前行。
只是最近，从那天司鹤宵出现在那条巷子里开始，好像一切都不像从前，逐渐逃离自己的掌握。
那把伞像一个随意插入的变量，扰乱了自己本来精准推算过的生活轨迹。
还亮着行车轨迹的手机响起，是王小珉，刚接通就听到她咋咋唬唬快掀翻车顶的声音：“纨扇你快看热搜！你和司鹤宵居然在同一个热搜榜上！”
？
柳纨扇顺着王小珉的话退出打车界面，点开微博热搜，往下滑一些，有他和司鹤宵的两条刚好贴在一起。
这次和当年不太一样，司鹤宵的热度稍高，排序在上。
王小珉：“你看到了吗！热搜里都在夸你今天漂亮，有才！”
柳纨扇：“嗯。”手却顺势点进了司鹤霄那条“现在的投资圈颜值都这么高吗”。
大概是某家官媒报道了前些天创业者大会，司鹤宵25岁的年纪，别人还在寻求投资，他却已经作为投资者代表上台发言。
如果是一条单纯的财经类热搜，大概不会引发这么大的舆论，叠加颜值后，话题度瞬间上来。
系统：「我看下面的妹子们要为之疯狂了。」
柳纨扇：「的确看起来惹人遐想。」
照片和视频里他穿着西装，谈吐举止有年轻人的朝气，又有游历世界的看过海阔天空的自信。
整整六年不见，真的很难想象，他是当年高中那个会因为打架进办公室的人。
系统：「检查到你的脑神经波动异常。」
柳纨扇：「够了啊……」
电话里的王小珉还在滔滔不绝说着什么，柳纨扇一句也没听见，只在她的呼唤里回过神来，随意答了一句：“哦。”
王小珉：“话说，你最近跟他怎么样？现在好像越来越感觉能配的上你了。”
柳纨扇：“就偶尔聊聊天。”
王小珉：“如果要见面你不方便约，我可以帮你约出来！”
柳纨扇：“嗯。”
她回复好就把手机息屏，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直到车开到西冷桥边，下车走两步到“王记糖铺”，买了几两用纸袋子装的麦芽糖，走到河边一处椅子坐下。
一颗糖入口，今天的所有烦恼都随之融化。
小时候，母亲也总在她表现好的时候奖励她一颗。
如果她看到自己能独立主持夏季礼，应该会很开心吧。
柳纨扇鼻子一酸。
还没等眼泪往下落，就已经被她用纸挡住了去路。
好像已经习惯了，怎么都不能哭。
包里的手机震动，柳纨扇才记起在店里还没回复司鹤宵的消息。
团宝：【看你刚出店里，要去哪里？】
团宝：【怎么还不回，听到我有别的姑娘难过了？】
最近的一条，是刚刚收到的，团宝：【要不要参观一下我的新办公室？】
下面附了地图定位地址，刚巧就在附近的一幢写字楼里，距离西冷桥步行只要五分钟。
系统：「哇，主动邀请，不会任务开始第一天就要完成5小时独处了吧？」
柳纨扇：「要是被我爸知道了，我估计也不用完成任务，直接暴毙。」
团宝：【我刚租的，还没来得及收拾，你放心我还没招人，不会有别人来】
系统：「多贴心啊，你不会暴毙了」
柳纨扇：「可是孤男寡女，我去了是要干嘛？」
系统：「我看柳纪礼的左脚好像也快痊愈了……要不右脚……」
柳纨扇：「你这系统真的这合法吗？」
系统：「具体要问问开发我的人……」
团宝：【没回复就是答应了，我去买点吃的，你在那边等我】
等我？为什么说的好像他知道自己会先到似的。
从小柳纨扇都对司鹤宵避之不及，坐公交车回家一前一后走着就被惩罚的经历还记忆犹新，换作是从前的柳纨扇，一定会毫不犹豫立刻回复“不用”。
就当时因为系统逼迫吧，柳纨扇一狠心，回复：【我刚巧在这边，你快到了跟我讲，我再过去】
系统：「别甩锅给我啊，我检测到了，现在你属于20%自愿80%因为我吧。是比之前进步多了。」
柳纨扇：「这你都能检测到？」
系统：「这不是任务关卡设置必备技能之一吗？不然怎么给你们安排？」
好像也有道理。
团宝：【我也刚好在附近，很快就能过去，你现在可以出发过去】
用户0139：【好】
柳纨扇点开地址导航，是杭城之星，那幢楼因为层高，是杭城的地标建筑之一，站在西冷桥边已经能看到楼里亮起的灯光。
进一楼大厅登记好，职工替柳纨扇刷卡按了39层的电梯按钮。
叮——
出电梯正对着空旷的前台，其他只有一些还未拆封的家具，办公桌椅。
司鹤宵正背对着门，把一张刚拆箱的桌子用纸擦干净。
好像，她还从来没这样，站在他的身后仔细看过他。换作从前，只要远远看到他在，柳纨扇就一定会绕行。
在堆满物品的狭小空间里，瘦高的个子，显得格外惹眼。
除了那次去教导处主任办公室，两个人再没在这样的小封闭空间待过，柳纨扇一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打招呼。
傻傻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那个……我到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司鹤宵正把买好的食物往桌上放。
龙井虾仁、红烧肉、三文鱼刺身、寿司卷、汉堡三明治……能想到的常见品种菜满满摆了一桌。
司鹤宵：“你先坐，刚刚那把椅子我擦过了。”
柳纨扇：“你不是也说刚出发，怎么买了那么多吃的。”
“哦，本来准备买了去朋友家聚餐，他家就在附近，后来朋友突然有事，所以问问你要不要出来一起吃。”
“你也不像没别的朋友，为什么要叫上我？”
“今天我看你没回消息，听到有别的姑娘在追我，怕你难过，特意来给你加油鼓励。”司鹤宵冲柳纨扇笑笑，“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追嘛。”
今天这么近仔细看，才发现他的脸上竟然有梨涡。
柳纨扇：“哦。”
司鹤宵摆好也在对面坐下，递了双一次性筷子过来：“快吃吧。”
柳纨扇接过来，拿了个塑料碗默默夹了块虾仁。
司鹤宵没动筷子，用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凑近过来看着她：“说起来，这是我这辈子第三次跟你当面说话。”
对哦，如果不是司鹤宵提，柳纨扇甚至以为自从上次在巷子里，两个人好像已经见过好多次，聊了很多天，没想到这才只是第三次。
“嗯是。”
司鹤宵喝了口可乐：“小时候你爸是怎么威胁你不准跟我接触的？”
柳纨扇想想：“好像也怎么威胁过，就自然而然……不过，每次发现我们坐同一辆公交车，就会回家惩罚我抄书。”
“噗……”司鹤宵真不知道自己当年的行为对柳纨扇造成这样的困扰，“那你今天要是被知道一起吃饭，柳纪礼会不会杀了我啊？”
“很有可能。”
“那这饭吃的也太高危了，”司鹤宵瘪瘪嘴，“回去我们都保密。”
“嗯。”
空气里安静一阵，司鹤宵没话找话：“我看见你上热搜了。”
柳纨扇点点头：“我也看到你了，还排在我前面。”
司鹤宵被逗笑：“果然是学霸啊，这都看排名。”
柳纨扇：“也不是……就刚好一前一后看到了。”
司鹤宵：“看到下面妹子们夸我帅了吗？是不是颇有压力了？”
柳纨扇：“最近倒是真的压力挺大，不过不是因为这个。”
司鹤宵：“那因为什么？夏季礼的事情？”
柳纨扇：“不是。”
司鹤宵：“跟墨言有关系？”
柳纨扇不说话，司鹤宵已经猜出几分：“没事，吃了这顿好的就没压力了。”
刚吃过了糖，对饭菜已经没什么兴趣，随意扒拉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司鹤宵也没怎么吃，一直在喝那瓶可乐。
喝到最后几口，又仰起脑袋一饮而尽。滚动的喉结刚好和柳纨扇视线平行。
她挪走眼神，放下筷子，有些抱歉：“好像有点太浪费了。”
“没关系，晚点我打包再带回去。”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下来，39楼在这片区域还算高层，往下能看到一片灯光连绵，古老的西冷河上还有游船和花灯飘过。
柳纨扇往落地窗方向去，仔细看楼下穿梭的车和人群，从小总到这附近来买东西，还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这样俯视过。
“这里离你家挺远，怎么想到在这里租办公室？”
司鹤宵回答的漫不经心：“刚好这边区域在招商引资，说有租金优惠。而且……有个朋友挺爱吃下面的一家麦芽糖，方便以后带给她。”
“不会是下面的王记糖铺吧？”还能这么巧？
司鹤宵张大嘴：“对啊，你也爱吃？”
柳纨扇仿佛找到了知音，从包里拿出放糖的纸袋子：“我刚买过，你也尝尝。”
可刚拿出一块来，伸手递给司鹤宵，突然断电了。
屋里一片漆黑。
中央空调停止运转。规律的声音停下后，显得屋子里格外安静。
看不清司鹤霄的手，柳纨扇顺势往下放了些，想把糖放进他手里。
可是距离预估不太精准。
她握着糖的手，稳稳放在了司鹤宵的手心。
触碰那一刻，如电光火石般激发崩裂。
顾不得那么多，柳纨扇赶紧把糖扔出去缩回手。
窗外的灯光绚烂，大楼灯带五彩斑点印入屋内，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的轮廓被光影清晰勾勒出来。
嘭——
西冷河对面升起一朵烟花，在空中逐渐炸开放大，色彩翻滚，直到如星辰般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