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秋季的风吹来,带来阵阵凉意,公堂上,蒋太秋支着额角闭目养神,姜明川站在一旁翘首以望。

    “怎么这侍卫通传了这么久,还不见人来。”

    蒋太秋双唇微动,慢悠悠说道: “不急,他们不想见我们,总得找些借口。”

    话音刚落,只见李谒一人回来,面色有所躲闪, “回禀两位大人,谷少卿说今日并无案子公开审理,怕是两位大人听错了消息,还请回吧。”

    蒋太秋轻嗤一声,仍旧闭目,语气里却有十足的把握, “你就跟少卿大人说,派去昉州调查的人既已回来,那么汪洁芳一案不容拖延,我已派人去请提刑司的长官叶白丘大人和舒副使令到大理寺中来,还请少卿大人速速将人提出。”

    李谒毕竟得了姜与乐授意,自然站在她这一边,看刚才狱中情形,也能瞧出个七七八八,谷少卿对姜寺副不满多半是因为这案子,于是他也并未与御史台的人迂回,直奔狱中而去回了话。

    不消一刻钟,姜明川就看见谷溪芒的身影,身后还跟着几人,其中便有姜与乐。

    他朝阿乐略点首,示意一切都准备好,莫要担心。

    姜与乐回以一笑,瞅了瞅将将还脸色铁青的谷少卿现在却是笑容满面,丝毫看不出他的不悦情绪,她在心中暗自惊叹,这个男人果然变脸如翻书啊。

    “看来近日御史台事务清闲,蒋中丞总是往这大理寺跑,不知道的还以为蒋中丞调来大理寺了呢。”

    谷溪芒被人赶鸭子上架,心中自然不爽,语带讥讽,面带微笑。

    听到脚步声时,蒋太秋就已睁开双眼,镇定自若, “这事得一件一件做,这边不早日给出个结果,我都不知这弹劾的奏章是该写还是不该写。”

    叶白丘和舒敬理一进大理寺,听到弹劾二字,心里咯噔一声,颇觉不妙。

    蒋太秋眼睛瞟到二人,利落地转身,没多寒暄,只淡淡地说道: “叶大人,舒大人都到了,那就开审吧。”

    舒敬理皱眉看向谷溪芒,今天这一出和他们计划的分明不同,此案大理寺怎么会把他们请来,难道谷溪芒又有什么妙计?

    “蒋大人,谷大人,不知是什么案子要特意把我和舒大人一同叫来?”

    叶白丘和蒋太秋年岁相当,身形更为瘦削一些,两鬓爬有丝丝缕缕的白发,一双细眼闪烁着精明的光彩。

    “叶大人请坐,等案子开审你便知道了。”蒋太秋并不相信叶白丘这只老狐狸不知道自己心腹干的事,不过还是好言好语地演上这出戏, “谷大人,这公堂就交给你了。”

    谷溪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看着满堂心怀鬼胎之人,他决定汪洁芳一案由自己亲自主审。

    他按下蠢蠢欲动的金寺副,言语冷淡, “金寺副刚从昉州回来,着实辛苦了,今天我来审理。”

    瞧着满堂权贵之人,金寺副刚刚还在做心理建设,想着如何好好表现,只不过一瞬的功夫,就被剥夺了主审之权,心里一阵失落,恶狠狠地看了姜与乐一眼,若不是她,这本是一个极好的立功机会。

    姜与乐自是没注意到来自他人的恶意,她的重心全都放到了汪洁芳身上,汪洁芳一袭旧衣脏乱不堪,在这气温日渐下降的秋日里,显得有些单薄。

    谷溪芒看不见这些,他的眼里汪洁芳无异于一根眼中刺,惊堂木一响,谷溪芒厉声阐述了汪洁芳的种种罪行,其中以诬告朝廷命官最为严重。

    末了,他高居堂前,眼里带着轻蔑和不屑,问道: “堂下妇人,你可认罪?”

    “民妇,民妇不认。”汪洁芳用力地摇着头, “是有人胁迫我,只要我撤案,他们就答应把孩子还给我,他们带我去看过那些孩子…”

    “一派胡言!”谷溪芒手略一颤抖,蓦地想起曾带这妇人去看过猎兔阁赛事,本意是想吓吓她,没成想倒成了在公堂上不能言说的秘事, “你说受人胁迫,人又何在?你这妇人言语颠倒,本官已派人核查过,你的儿子确实就在昉州家中好好地呆着,你诬告朝廷命官,还不认罪,还心存侥幸不成?”

    “民妇所言句句属实,至于…至于是谁胁迫我,他们都戴了面具,我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面具…姜与乐陡然望向舒敬理,汪洁芳在京内消失的日子大概率是被提刑司的人给绑了,她口中的面具应该就是狐狸面具,可谷少卿为什么处处替舒敬理遮掩。

    谷溪芒声色俱厉, “戴了面具,连样貌都不知,倒是让人查无可查,这个谎撒得圆滑,汪洁芳,若真如你所说是受人胁迫,你怎么解释你的儿子就完好无损地呆在你家中。”

    风从堂前穿过,汪洁芳冷得打了个激灵,她很高兴孩子安全在家,但同时她也不知孩子是怎么回的家,一时间满堂寂静,无人言语。

    蒋太秋灌下一口热茶,悠悠然开口, “我说谷大人,断案也讲究个人证物证,光听一人之言可不行,不如让去昉州的那个大人给我们讲讲到底是何情景,在座各位估计还不知所以然呢。”

    叶白丘眼神在谷溪芒、汪洁芳和蒋太秋中间不断打转,干瘦干瘦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舒敬理只死死盯着汪洁芳,额上隐隐有冷汗沁出,小孩是他派人送回的,这点他并不担心,但总有一股不安的情绪在他心间涌动,孩子是完好无损的,万一多说了些什么,他该如何解释。

    刚刚汪洁芳明显被他所吓,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有用信息,只要再厉声呵斥几句,她极有可能就会认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蒋太秋插了嘴,说的还有理,谷溪芒不好驳回,只能极不情愿地点了头, “蒋大人说的是,金大人,你上来说一下这妇人家中的具体情形吧。”

    金寺副激动地搓了搓手, “是,下官去了越县,就是这妇人的原籍,家中只有一小儿还有将小儿送下山的猎户,并无其他人,下官还走访了周边邻居,小儿确是汪洁芳孩子无疑。”

    “孩子身上可有伤,有无受人虐待的痕迹?”

    “回禀谷大人,下官检查过了,孩子健康的很,没有受虐伤痕。”

    谷溪芒满意地点了点头, “诸位大人都听见了,若是这妇人的孩子当真是被人所拐,怎么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家中,依本官所见,就是这妇人借小儿失踪一事有心讹诈舒大人。”

    舒敬理眼里一迟疑,继而清了清嗓,附和道: “确实如此,我在越县赈灾时,这人就常常向本官多加讨要食物,可赈灾的食物都是定额的,我不肯,她便心怀恨意,又恰逢小儿失踪,就想到了这狠毒的法子,栽赃到本官头上。”

    “你放屁!”汪洁芳侧着头,朝地上啐了一口, “分明是你夸我儿子活泼可爱,硬要多给我们食物的,我也是后知后觉,你就是一只笑面虎。”

    “砰砰砰!”

    “肃静!”谷溪芒与舒敬理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紧盯着汪洁芳, “公堂之上不得口出妄言!”

    姜与乐站在公堂边沿,不言不语,却将众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紧抿着唇,打量着谷少卿和舒敬理,这两人之间一定有勾结。

    “谷大人,下官有一问。”姜与乐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公堂中央, “之前汪洁芳给的说辞是孩子在山中迷了路,受了伤,幸得猎户所救,养了些许时日才送下山来,我们都知道猎户多在山中布置捕捉猎物的陷阱,稍有不慎,便会踩到或落入,伤了腿脚。”

    “我想问一下金寺副,孩子可是伤了腿脚,所以行动不便,迟迟没有下山。”

    金寺副回想了一下猎户说辞,肯定道: “正是如此。”

    “好。”姜与乐以拳垂手,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孩的腿脚极为脆弱,自汪洁芳发现孩子失踪到今日不足三个月,腿脚处是真的一点伤痕都瞧不出嘛,即使恢复了,多多少少也会有留下些疤痕吧。”

    金寺副紧张得气息有些不匀,平了下心绪回道: “猎户家中常备些上好的金疮药又有何奇,小孩的恢复能力强且快,没有留下疤痕不是很正常嘛。”

    “哦?既然恢复能力强且快,又何必在山上滞留这么久,猎户又为何不下山说一声,抑或是将一个小孩背下山去,他的母亲也不至于平白无故地为其担忧如此之久了。”

    金寺副捏紧了拳头,照她这样问下去,猎户的所作所为实在不符合常理,要么就是有心绑架,要么就是受人指使。

    谷溪芒无奈地眯了眯眼,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怒火, “姜寺副所言有理,不过都是些猜测,并无实据,还是不要多说了。”

    “启禀大人,不如将猎户和小儿提上堂来,一问便知。”

    看着她笃定的神态,谷溪芒一下子有些疑惑, “人远在昉州,如何提来?”

    姜与乐微微一笑, “不劳大人操心。”

    又转向蒋太秋,恭敬有礼, “麻烦蒋大人谴人将他们提上来吧。”

    蒋太秋捋了捋颌下短须,点头致意,姜明川便提高音量喊道: “将他们带上来!”

    原来姜明川随姜与乐搜寻徐祈年那日,他们便已说好,无论当夜能不能搜寻到人,姜明川都要顺路去一趟昉州越县,既然谷少卿能放心地派金寺副去越县调查,那么人一定在那,但其中真假不知,不如带回来当堂审问。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金寺副离开越县后秘密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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