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夏栀年抱着半身大的小熊玩偶往自家店里走去，远远的，还没到店，姜晚的声响就传过来。
“年年，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总喜欢在外面捡一些脏兮兮的小玩偶回家，然后被阿姨骂。”
姜晚的嗓门素来很大，而每每都在揭她短时表现的最明显。看她傻乎乎的站在门沿一角招手，夏栀年无奈地摆摆手，一副任她去的样子。但怀中毛绒绒却脏兮兮的玩偶熊却失灵一样的咿呀嘶吼，那声音像是在控诉些什么。
他宋闻璟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作为一个有严重洁癖的霸道总裁，他一天可是要洗很多次澡，而且就算变成狗了，他也会是最高贵最干净的玩偶！才不是什么脏兮兮的小玩偶呢！
“年年，你这玩偶还挺搞笑，都烂成这个鬼样子了，还能发出声音。”一人一玩偶走近，姜晚乐呵呵地拍了拍这只小熊玩偶，只是轻轻碰上去，那破得不成样子的玩偶就开始抽搐地鬼叫。
“好啦，小晚。可别再给它增加伤害了，要是把它的头打散架了，我就罚你亲自给我缝回去。”说着，她温和地摸了摸那歪斜的脑袋，情绪越发复杂。
一股舒服的感觉传来，伴着女子手上清新的栀子花香，宋闻璟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失控都有所平静。如果他不是玩偶，此刻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抽搐着摆头，扯着嗓子发出咿呀的机械卡带声，用行动告诉自己不要瞎想，眼前这女人可是和他八字不合的！
“年年，我觉得......”姜晚眼神流转在那被放在工作台上的小熊玩偶，眼见它又是叫又是抽搐的，“这玩偶怪瘆人的，不会里面藏有什么恶灵吧？”
“小晚！你这属于是恐怖电影看多了，什么恶灵缠身，这又不是安娜贝尔那种人偶。”夏栀年假意挥挥拳头，装作要揍自己的好友。但注视的目光也忍不住在玩偶上流连，“这是经典款的小熊玩偶，收拾干净了应该会很可爱的。”
“不不不，美丽的外表下藏有撒旦的灵魂，难道你不怕有一天，它......”姜晚故作神秘地凑近，她阴森森的接着道：“它睁大了眼睛，自己动了起来，然后......”
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夏栀年看着自己闺蜜逗趣的样子，眉眼忍不住弯了弯，“好好好，为了不吓到我们胆小的晚晚，本大师现在就来修理这玩偶，把那恶灵揪出来！”
白皙修长的手刚攀上那破烂的玩偶，只听“啪嗒”一声，那小熊腾得一下扭出了她的手心。
夏栀年：？
在对上姜晚怀疑的眼神时，夏栀年一边打哈哈，一边又将手伸向玩偶，“意外意外，动作机关失灵是这样的，玩偶也无法控制自己的......”
“动作”的字音还没发出，小熊玩偶又调皮地移位，甚至像是有灵性一般地发出耀武扬威的怪叫。
哼哼！宋闻璟操控着熊身，骄傲地挺起自己的歪脖子。他可是运动全才，反应力MAX，想修理他？
门都没有！
然而嚣张不到一秒钟，他被面前的女子提起来，放大无数倍的脸蛋直直撞进他的眼眶，圆溜溜的杏眼，小巧秀气的鼻子，红润的嘴唇，一时间他动作一滞，就连声音也停了下来，面上有些热。
“嗯？又不动了？那就先乖乖让我看看。”
少女凝神，目光冷静地落在破布玩偶上。到处都是松动的线头，不仅小玩偶的几个爪子被扯出棉花芯，那可怜的小脑袋和身子也被撕扯得歪七扭八。
“夏大师，这玩偶被弄得也太惨烈了，要不你先缝补一下吧，我怕你还没修复，它就头身分离了。”失灵的玩偶已经够瘆人了，要是连熊头也掉下来，那岂不是更鬼畜了。
“姜晚小姐，作为顾老的关门弟子，我肯定会把这小熊修得完好无损，完美无缺。你就放心吧！”只见她眨眨眼，一副自信的模样。
“行行行，夏大师快给弟子我展示展示。”
姜晚靠了过去，两人挤在亮白的灯光下，地上倒映着淡淡的影。夏栀年抬手，从针线包里拿出一根细长的针与各色的丝线。
针线活，夏栀年一直以来都只是会个皮毛，直到拜入顾老师门后才进行了系统的学习的。到现在，她也记得拜师第一天，她便被严格要求学习针线活的技艺。
穿针引线，缝缝补补，各式的走线绣法，整整半年她都在练习这繁琐的技艺。
顾老告诉她，做玩偶机关和玩偶修复是密不可分的。修复在一针一线之间，而机关的制作与装置也在于一个又一个零件之间。就像精细复杂的钟表，一个零件的错位，那么整个表盘都会因此崩溃。
夏栀年小心地用剪刀将那些破损的旧料子剪下来，身躯周围多余的线头也被剪掉。但到了缝补部分，小玩偶便不安分起来，眼看着棕色的针线刚穿过熊身，下一秒它的颤动直接令针眼划破指尖。
“嘶......”鲜红泛出来，夏栀年颦眉，但她只是贴了个创可贴便继续缝补起来。
失灵的颤动时有时无，不知为什么她能感觉到那是玩偶在害怕。她放慢了动作，虽然偶尔还是会被扎到，但她熟练地提着绣针，将棕色的丝线细细密密地缝上熊身。
才一会，那本来歪曲的脑袋慢慢正了过来，玩偶的手也被逢紧。她弯腰从底下的抽屉里掏出一些棉花芯子，往那有些瘪了的熊爪子塞去，整个流程就好似医生在起死回生一样。
温和的白炽灯打在这位和他相亲过的女子身上，看她认真地为自己这个被当垃圾丢掉的玩偶身体修补，以及无一幸免的几根贴着创可贴的手指，宋闻璟略微有些不自在，那张放大了无所倍的认真容颜让它此刻有些后悔下午说的话。
直到他听到那女人小声嘀咕了一句“这里收针没收好，应该没人看得出来吧。”
宋闻璟：果然，新手就是新手，看好不了一点。
*
“哇，虽然还是有点脏，但是这么看下来，也还挺顺眼的嘛~”姜晚眯眯眼，俯下身子想认真地观察这个熊模熊样的玩偶，然后就被一声阴暗的嘶吼吓得后退。
宋闻璟:作为一只有脾气的玩偶，我（尖叫）（扭曲）（阴暗的爬行） （爬行）（扭动）（阴暗地蠕动）（痛苦地嘶吼）
“啊啊啊，我真的受不了这玩偶了。夏大师，请你务必把它修理地服服帖帖，狠狠地消灭身体的恶鬼冤魂。”姜晚嚷嚷起来，她狐假虎威地站在夏栀年的身后，朝那玩偶做鬼脸。
说起来，她也从没见过自己的好闺蜜制作和修复玩偶的机关，甚至来说她根本没见过有人做这个，机关玩偶装置师实在是冷门得可以。
“既然晚晚都这么说了，本大师怎么能不给你露一手！”夏栀年勾了勾嘴角，满眼笑意地看向那个还在抽动的小熊，脸颊两旁流露出淡淡的两个酒窝。
突然的笑容，以及那自信的语气，宋闻璟被吓得心里一紧，这女人想干什么？虽然他确实叫得扰民了，但是它作为堂堂宋氏集团的大总裁，两斤的身体，十斤的反骨，这个信不过的新手还想要他乖乖配合，想都别想。
夏栀年自然不知道这些，她认真地坐在工作台前，带上护目眼镜。在修复玩偶的机关之前，她总要先摆弄几个零件热手。只见她拎起几个机械零件开始捣鼓起来，她准备先试做一个最简单最基础的动作机关。简而言之，就是些提供一点动力就能让玩偶们运动起来的机械装置。
作为手工的机关装置，一般都是利用各种机械原理，依靠一个个零件的凸轮、连杆等形式来重塑机械的循环制动。毛绒玩偶的装置稍微复杂一些，一般需要采用提供电力的机芯装置。她按着自己的经验，小心地使用镊子、螺丝钉等各种工具去完成这项集机械、微缩、木工等形式的工程。
稍微熟手后，夏栀年在姜晚的惊叹与叫好声中开始了对小熊玩偶破损的机关修复。
对于新手玩偶师，一般来说是可以酌情将机关拆卸下来进行修复的。这样既方便，又大大降低了修复的难度。但作为顾老先生的弟子，夏栀年一直遵记着“不拆卸、不破坏、最大化复原”的十二字箴言。
她按着乱动的玩偶，准备打开后背的拉链看一看那被损坏的机关装置，却不想身下的熊崽突然一拱，直接令她的手一滑，堪堪擦过了一下白色拉链。
夏栀年有些疑惑，怎么感觉自己的动作被预判了，就连脑海里也冷不丁弹出了一阵游戏厅的专属机械音效——ROUND ONE。她劝自己别想那么多，但很快第二次又“躲”了过去。
夏栀年:喂喂喂，是走近科学节目吗？
看眼前的女子吃瘪，宋闻璟决定乘胜追击，在那第三次想要触碰他后背拉链时，他选择利用机关破损时发出的电流控制自己的身体进行疯狂的抽搐。他堂堂宋氏集团的大总裁，可从不懂得“配合”二字怎么写。
三次了，夏栀年将护目镜往上推了推，眉头微皱。只见眼前的小熊玩偶微微拱起后腰，抽搐又欠揍地滋啦摇曳，就像是在宣告胜利一般的扭屁股。一瞬间，无名的火气涌起，她猛地按住玩偶，将那动作机关装置给拆卸下来。
宋闻璟：举报，有人打不过就开挂。瘫倒.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