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亲

    1.

    京市,市中心。

    不过刚过了午时,天便暗沉下来,灰蒙蒙的,阳光被云雾遮挡。市中心四处高楼林立,冷冷的没什么生气,但最近商区的边缘开了一家整体色调偏暖的新店。夏栀年坐在小零件散乱的工作桌前,精密地用小镊子为面前的一只刚做好的小兔子装上机关发条。摘下眼镜,她揉了揉眼,不免有些疲倦。

    玻璃门吱呀地被拉开,踏踏踏地脚步声响起,伴着飞奔后的轻喘。

    “年年......”姜晚急促地开口,额角微微沁出了点汗,“路上有点堵,来晚了。”

    “还来得及,小晚你坐着休息会。”夏栀年摆手,又接着道,“况且我都还没感谢你帮我看店呢。”

    夏栀年是个机关玩偶装置师,一个冷门到快要消失的职业,在京市开着一家名叫“玩偶之家”的小店。店面不大,却布置的很温馨,各种材质的小玩偶摆在透明的柜子中,柔和的黄光洒下,令那些玩偶有了生气。小店的边缘摆放着一个工作台,像修钟表的小铺子一样,那儿堆满着细碎的零件。

    夏栀年虽然经常闷在店里,但和很多年轻人的处境一样,家中的父母总是很执着于让她去相亲。

    在拒绝了十余次后,这一次的优质相亲对象终于由不得她拒绝了。她看了看正在东张西望小玩偶的闺蜜姜晚,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年年,听说这次叔叔和阿姨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是宋闻璟!”一边说,姜晚一边将一个做工细致的小冒险者驿站抬起来观察,“他可是咱们京市的大总裁,钻石王老五!有老多钱了,年年你啊要抓住这.....”

    话还没说完,在一旁收拾桌面的夏栀年有些无语,她打断道:“我说姜晚,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要为了区区五斗米就折腰。”

    “五斗米?那哪叫五斗米,那明明是五千、五万斗米了啊!”

    姜晚慷慨激昂的话语回荡在她脑后,她则取下白手套往店内的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的镜子有些小,夏栀年抬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不过二十来岁,马尾扎得简单干练,因为一夜的忙活,此刻有几根发丝散乱下来,显得凌乱却又温柔。清丽的相貌,淡墨描摹般的柳眉,青杏圆目,身形纤细却笔挺,围裙下是宽松的短衫和紧身牛仔裤。

    夏栀年顾不上别的,时间有些紧,她仅仅是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便只身赴约了。

    相亲地点离她的小店很近,不过是几百米开外拐角的英伦风咖啡店。扑鼻的咖啡浓香钻进鼻尖,店内色调偏冷,只是简洁地摆放了点装饰物,她张望一番,才慌张冒失地跑到相亲对象面前。

    “你......好。”她抬眼,话语尾音不由得降下来,落得很低。

    眼前的男人穿着得体的黑色西服,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身形挺拔,模样俊朗。眼见他双目幽深锐利,琥珀一般亮堂的瞳色,微微翘起的眼尾还明晃晃地长着一点黑痣。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此刻他坐得端正,骨节分明的手攀在咖啡杯上。

    “夏小姐,你已经迟到了30秒。迟到可不是一个好品德,毕竟时间就是金钱,你说对吗?”宋闻璟瞥了她一眼,神情虽然不好,但明面上还是表现得礼貌得体,他伸手将一杯温热的拿铁推到夏栀年的面前。

    “嗯,你说得对。实在是很抱歉!刚刚,我店里还有点事没忙完。”声音微颤,夏栀年有些不好意思地顺势坐下,她招来服务员,再加点了一块看上去就味道很不错的草莓夹心蛋糕。

    “介绍一下,我是宋闻璟,京市宋氏集团负责人,26岁。这次来相亲也不过是父母之言,所以我希望你也别有什么歪心思。”宋闻璟挑挑眉,薄唇亲启,一开口又说出了霸道总裁的经典自恋语录。

    夏栀年一时语塞,正好小蛋糕甜品送过来了,她笑着接过,连连称谢,但在心底她实在是忍不住吐槽和白眼。都什么年代了,还搁这搞古早霸道总裁文学那一套,这也太土了,要是姜晚在这肯定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想着,夏栀年有些出神,细长的眼睫毛微微翘起,手也不自觉地拖着下巴作发呆状。

    “夏小姐,不理人这样欲擒故纵的烂招式对我可没有用。何况,没有人告诉过你自我介绍在相亲环节中是很重要的吗?”宋闻璟颦眉,眼眸微垂,像所有小说里的霸总一样优雅提起咖啡杯轻呡了一口。

    “呃......抱歉。”夏栀年无语地赔笑一声,纵使心中再多牢骚,她还是忍了下来。“我叫夏栀年,栀子花的栀,年年有余的年。23岁,现在正在做机关玩偶装置工作,拐角的那家玩偶店就就是我的店。”

    她的声音很清甜柔和,和她的长相一般令人感到舒服。但当听到“机关玩偶”这四个字时,霸总宋闻璟忍不住拉下脸,神情复杂而不悦,但出于礼貌,很快他又恢复了一开始的表情。

    两人的座位是靠窗的,外面不知何时落下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滴点在窗沿。夏栀年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叉子,沉默让她尴尬地划弄着那块有些软化的小蛋糕。

    终于,宋闻璟开口了。

    “机关玩偶装置师?是能让玩偶动起来,发出声音的那种吗?”

    “对的,研究机关与装置机关是我的工作,同时也有客人会来找我帮忙修复玩偶。但我认为我的工作不止于此,玩偶作为陪伴孩童的物品,我希望我能更好地保护孩子们的梦与纯真。”说这些话时,夏栀年眼睛泛着亮光,唇角也止不住向上扬了扬,流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至少表面看得出来,她确实喜欢玩偶。

    对面的男人听着一愣,他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后开口,“在工业化高速发展的时代,这样的纯手工工艺未免会有些难做吧?我想问问夏小姐,技艺如何,经验丰富吗?”

    “嗯......不过出师一年半,暂且算是个新手。但恩师所教导的工匠精神我一直谨记。”说到技艺,夏栀年有些羞怯,她的经验并不算非常丰富,但对待工作她向来是很认真的。

    “新手?”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来,刻薄的话也忍不住从嘴里蹦出来,“这个职业的漂亮话可真多,但凡做的能和你说的那样漂亮就好了。看来现在的新兴职业都这样,概念一大堆,空有虚壳。”

    “我的职业才不是你说得那样!”夏栀年的眉头皱起,声音分贝也因为这颇有微词的偏见而提高。本来眼前男人神经的霸总脑回路就让她有些无语,而现在她的情绪更是被调动,激起千层浪。

    “怎么,我有说错什么吗?”他轻笑一声,但双眼却含着点情绪,像是被刺痛了一样,“你这样的新手,说着工匠精神,但缺乏经验的你,又怎么能保证作品的完成度和精度呢?”只是一瞬,他的语气又恢复平静,面上的表情也不冷不热。

    雨势大了起来,啪嗒啪嗒地落在店外被风吹的摇曳的树枝上,枝叶散落,连同的还有几朵碎落的小花。夏栀年的心情和这让人喘不上气的闷雨一般被压着,“宋先生,既然你如此定论我,那我想我们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请便。”

    “正有此意。”宋闻璟先一步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便不顾大雨滂沱地离开了咖啡店。他撑着晃眼的名贵黑伞,身姿还是那样骄傲,尽管细密的雨点落在了他的左肩。

    夏栀年心烦地盯着窗沿颗粒大的雨滴,杏眼微眯。尽管是被对方冒犯了而反击,但她还是觉得今天的自己又搞砸了一件事。

    *

    雨照常下着,风也有些大,说实话若不是想装一波,矜贵如宋闻璟肯定会待到雨停了再走。但这雨像是看不惯他一样,越下越大,伴着点点雷声的轰鸣,雨滴重重地打在他那微不足道的纤细伞身。

    不知觉间,他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脚底踩着的雨水有些滑。忽地,一股巨大的白色亮光伴着小轿车鸣笛的巨大声响将他包裹,迷迷瞪瞪之中,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嗯?这不是那个讨厌的霸道总裁的黑伞吗?怎么会掉在这里了?”细细碎碎又熟悉的说话声,滴滴答答的雨点落地声,宋闻璟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但这些声音却是那么的清晰,他感觉自己的听觉仿佛变得更好了。

    “嗯?伞下怎么是一个小熊玩偶。”黑伞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提起来,细微的光亮溜进去,宋闻璟难耐地半睁了眼,只见一个女子关切地蹲在他的面前,那熟悉的清丽容颜放大几倍,圆圆的杏眼带着点担忧,额前的头发也因为风雨有些散乱。

    玩偶?还有,这......这不就是刚刚和他相亲的夏栀年吗?怎么她会在这里?还有,我怎么感觉自己的身体怪怪的?

    不等他开口询问,宋闻璟便被轻轻地拥入了一个温暖又带着点清香的怀抱。夏栀年竟然抱他,占他便宜,一向十分有男德的霸道总裁努力地想要挣扎,但这具身体麻木而僵硬,整个躯体像是被撕扯得不成样子,难以动弹。

    “看来是因为破烂得不成样子,被主人遗弃了。”夏栀年看着又脏又破的中型玩偶,心里微微一疼。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也太容易受到抛弃。

    谁破烂啊!这可恶的女人,竟敢用这样怜悯的表情看我!还有什么叫被主人遗弃啊!

    紧接着,一股异样的柔软和舒服传遍他的身体,是夏栀年在亲昵地将他抱得更紧,而那细嫩如葱白一般的手轻轻顺了顺他脑袋上的茸毛。宋闻璟害羞地想要躲避,它几近惊慌地开口,却只能发出“刺啦刺啦”的难听机械音。

    这是什么?宋闻璟又尝试开口,却再也发不出声响。

    “录音机关破损,动作机关破损,这玩偶真是没一个好地方。”夏栀年简单检查了一下手中的小熊玩偶,虽然做工简单,但照这个损坏程度,修复上还是得花点功夫。

    又是玩偶?宋闻璟有些疑惑地用那玻璃珠材质的双眼往下看,令他两眼一黑的景象出现了,他那修长匀称的上肢居然变成了被撕扯得露出一点棉花的棕色小熊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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