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留下
“我不责怪那未发生的梦，
不故作轻松，不深陷其中，原谅我幻化成混乱后的真空。”
音乐从白色的蓝牙耳机中窜出来，夏栀年一边哼着小调，一边走在清晨刚刚打扫过的市区街道。黑色的高帮帆布鞋蹭过路面地板，少女穿着宽大有型的白T，身下是修身的长款牛仔裤，依旧是清爽简约的着装打扮。
宝蓝色包装盒的纯牛奶喝完被丢进垃圾桶，她抬手，用手上戴着的黄色小兔子皮筋扎了个利落的高马尾。耳机间的音乐还在咿呀唱着，但她的思绪却难以集中，时不时的，就会想起父母苦口婆心的劝导，心中的无奈弥漫。
清晨的市街冷清也热闹，只走几步，便能看到好几个小摊贩推着小餐车吆喝叫卖，哪有平时市中心肃穆的样子。
“老板，要一个包子，一个茶叶蛋。”
滚烫的早餐递过来，夏栀年轻笑着道谢，像小时候上学边走边吃早餐那样。她咬一口热乎乎的肉包，松软的包子面皮和鲜香的肉汁沁入口腔。
味道并没有变。
她一面走，一面悠闲地四处张望。一座座高楼大厦平地而起，气势恢宏，巍然矗立，整齐有序地排列在道路两旁。清晨的熹微打在高楼的玻璃上，反射着有些刺眼的亮光。
自从某年城市经济高速发展后，这里就变了。
夏栀年吃完茶叶蛋的最后一口，脚步也绕到了自己的玩偶店面前。她熟练地开了锁，把门拉开，撑开帘子，将这城区唯一鲜亮的暖色露出来。
简单收拾整理了一下，夏栀年径直走到了平时作业的工作台。
一眼便看到了那软软地趴在那而休息的小熊玩偶，她轻巧地拎起小玩偶，想起昨天的种种，心中忍不住一暖，竟将它当做人类朋友一般调侃，“小熊，小熊，我回来啦，昨天有没有想我呀~”
AI玩偶小熊没有答应，只是带着困意地哼哼了几声，就连平常每次被抓起来后的扑腾的动作也没做。
“小熊，你怎么不理我了呢！是不是困了？”夏栀年自然知道可能是机关卡壳、卡带等情况，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将这个可爱又暖心的小玩偶当做朋友一样。她抱起小玩偶，手轻轻拍着小熊的后背。
轻柔的触碰、令人感受到宁静的栀子花香，以及女子嘴里轻轻的哼歌声，宋闻璟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就像天上的一朵白云，柔柔软软地落在蔚蓝天空的怀抱。他一下扫除了昨晚的失眠的郁结，整个人跟着困意跑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远方有山，远方有海，远方飘扬着有你的梦。
夏栀年坐在收银处，撑着下巴上网冲浪，时不时揉揉软趴趴倚靠着她的小熊玩偶，静默的如同一幅画。
*
“小熊，小熊，你已经一个上午了没理我了。是不是那个AI机关出了什么问题了吗？”她将小玩偶放在面前，双臂并着，以一种趴在桌子上的姿势摆弄着小熊。
小玩偶傻乎乎的，像是没有睡醒赖床一样地避开她的点点触碰，AI一样的机械嗓音发出几声哼唧。宋闻璟被戳得迷迷糊糊的，人类灵魂的他还是做不到不睡觉。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又是那双灵动的杏眼。
已经是不是第一次看夏栀年的这双好看的眼眸了，但瞳孔每每撞上去，他都会被这难言的清润灵动所吸引。她的眼珠如同雨后刚摘下的山葡萄，黑亮而又清新。
“小熊，小熊。”她又叫了两声，白皙细腻的手在玩偶面前晃了晃，“果然还是没有反应吗？”
夏栀年叹了一口气，刚伸过手决定重新修理好这AI机关时，那小玩偶突兀地开口了。
“大胆的女人，竟敢吵醒我睡觉。”
夏栀年：还是这智障的样子，对味儿了，看来不需要修理。
不等她和这小玩偶斗嘴，两个穿着日式水手服的女孩踏进了店里。她们一个穿着天蓝色系的百褶裙，一个则是嫩粉色，扎着青春可爱的双马尾，叽叽喳喳地评论着满屋子的小玩偶。
“真的和直播里看到的一样，本来还以为有美颜滤镜，结果这些玩偶做的真的好漂亮，好精致。”身着蓝色百褶裙的少女有些雀跃，她伸手拿起一个漂亮的小人偶，慢慢转动身后的发条。
穿着白色芭蕾舞裙的少女人偶舞姿起手，轻轻垫脚，像个湖中的天鹅一样荡漾起舞。
“这也太美了！太好看了！”两个女孩都不禁沉醉感叹，“玩偶已经做的够精致漂亮的了，但没想到跳舞的动作更是做的精巧动人。”
蓝色系水手服的少女忍不住又把玩了一阵，实在爱不释手。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玩偶，朝夏栀年走去，“店主姐姐，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夏栀年微笑着点点头，看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伫足这样久的客人，眼里微微有些热，“是呢，这些大多是我做的。而且，家里如果有坏的玩偶都可以拿到这里来修复。”
“呃嗯......”
“哇！秋秋，你快过来，这个小木屋做工好厉害！”那个叫秋秋的少女歉意地朝她笑笑，随后小跑到自己的好友身边，继续窃窃私语起来。
她们左看看，右玩玩，将这玩偶小店当做了寻宝之地一样，到处开宝箱。而每当扭动机关时，惊呼与激动的赞叹讨论更是此起彼伏。夏栀年笑弯了眉眼，看着两个青春洋溢的学生，不禁有些感慨，也许第一次来到玩偶店的自己也是如此。
遥想十五年前九岁的自己，第一次踏进一家破旧的玩偶店时的激动。那时候的她在玩偶店玩了一个下午，摆弄了一个又一个带着机关发条的玩偶，同时也是在那天下午，她的心底第一次种下了名为“梦想”的种子。
“青春真好啊！”
“女人，说得好像你有多老一样。”小熊日常抬杠，但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他直接收获了两个小女生的尖叫和拎起来揉捏。
“真的是那只霸总熊诶！秋秋，这个小店简直像是有魔法一样，太好玩了！”穿粉色百褶裙的小女孩用胳膊肘碰了碰好友秋秋，示意她看那个被她抓起来不停挣扎的可爱小熊。
“夏夏，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玩偶店的老板呢！”秋秋嬉笑着调侃一声，随后将两人选好的小玩偶放在柜台结账。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板这两个字，直接让宋闻璟想到了老板娘，按这个关系网，老板娘自然是站在身旁的夏栀年。他忍不住心一颤，又沿着这个想到了更多的未来，诸如同居、结婚、未来生活在一起，甚至他都止不住开始想俩人的小孩叫什么名字。
众玩偶：6！
“谢谢姐姐，你做的玩偶太好看了，我们下次还会来的。而且，我们也会帮忙宣传的！”秋秋甜甜地向她承诺，接过色彩斑斓的小袋子，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店里。
“真好啊，你说对吧，小熊老板？”夏栀年忍不住感慨，还顺手拍了拍一旁的小熊。
但此刻cpu已经□□烧了的小熊玩偶实在无法回话，他的脑海里一直都回荡着“老板”这两个字眼。没想到身旁这女人这样喜欢他，不过，他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地当一下老板的，虽然他才不喜欢这个女人......
傲娇的小熊玩偶此刻翘着小熊腿，两个短爪子努力抱胸，时不时将毛绒绒的脸蛋转过来别扭地看她。夏栀年不知这是怎么了，但她隐隐感觉这个玩偶不对劲，那情绪就像是在害羞一样。
“你好，请问您是夏女士吗？”西装革履的笔挺男人推门踏进店里，他身形消瘦，此刻看着有些疲惫。
“我是的，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夏栀年起身回答，但更吸引人的是本来瘫在柜台上的小熊努力立起身子，同时伸手朝眼前的男子挥了挥。
“呃......这个。”男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小熊，但很快还是说明了来意，“夏小姐，我是宋闻璟总裁的助理小王。宋总裁在和您相亲后就消失不见了，集团这边也找了他很久......”
“失踪了？那天下着大雨，他先走了，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听到这个消息，她有些惊讶，虽然她实在喜欢不起那刻薄自大的总裁，但她还是担心地皱起了眉头。
“是的，而且我还收到了一封奇怪的短信。发信人自称是宋总，还说自己变成了一只玩偶，就在夏小姐您的店里，希望我来救他。”小王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现在的诈骗短信也真是的，还不如说自己是秦始皇，需要多少钱复活。”
夏栀年忍不住笑出声，不得不感叹现在的电信诈骗真是越来越扯了，“现在的诈骗手段升级，可不能随便相......”
话还没完全说完，便被小熊玩偶的张牙舞爪打断了，“秦始皇你个头!”
助理小王：感觉被一只玩偶骂了？
“小熊！你怎么能乱说话。”夏栀年有些头痛地看向小熊，教训道。
而站在面前的小王发懵着进入了沉思，动作、语言习惯，还有短信，一个奇怪又荒唐的念头涌上了大脑，不会自家的总裁真的变成了夏小姐身边的一只玩偶了吧！？
突然，他灵机一动，“玛卡巴卡！”这是他和总裁的专属暗号，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决定试试。
果不其然，小熊一本正经地开口了，“布西迪西！”
对暗号成功，果然眼前的这个小玩偶就是自家的总裁宋闻璟！小王眨眨眼，瞬间开启了队内语音模式。
【小王：放心吧，boss，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眼前一人一熊的眉来眼去，夏栀年不禁感觉到一阵恶寒，手上也立起了点点鸡皮疙瘩，“那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只开了个口，助理小王便低头瞬间挤出眼泪，“夏小姐，实不相瞒，我真的太想念我们总裁了，呜呜我刚刚看到这只小熊，居然呜呜......看到了总裁的影子！如果可以，我想您能不能把它卖给我呢？”
戏精小王哭得梨花带雨，嗷嗷嗷地说出了一大堆肉麻又令人同情的话，一下子将夏栀年整不好意思了，她向来不会拒绝人，这下更是胡乱地点点头。但她眼里还是忍不住掠过一股淡淡的悲伤，她想，以后在店里的更不会有人陪她说话了吧。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昨天那笨拙的“加油”，心中的不舍加重。
“我做玩偶的初心就是希望让伤心的人得到陪伴，所以没关系的.不过小熊身上的装置不是原来的，等我修好了，再拿回来让我装上去吧！”
夏栀年有些勉强地笑起来，眼看着那小玩偶就要被助理小王碰到了，结果小熊却转身直直地朝她走来，用柔软的小爪子紧紧拽住她的手臂，那坚定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要入党一般。
助理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