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日一早,李舜卿的贴身小厮李培带着厚厚的一碟资料来到了容秀院。余潋山和薛鸣玉一页页翻阅着资料,逐渐了解着肖子安与李瞬卿近日的行踪,记录在肖子安昏睡当日戛然而止。

    “你家少爷与肖子安是如何结识的?”薛鸣玉问道。

    李培恭敬道:“肖公子早先在城中的草微学堂学习,他天资聪颖又勤奋之极,很快就通过了学堂所有的考试,教书先生便推荐他去城中有名的举人老爷刘恬处拜师。碰巧三公子也在刘恬老爷处进学,他们二人很快便成了好友。”

    “后来,肖公子与三公子同时考上了秀才,三公子偏爱写诗作画,意不在科考便不再进考,肖状元却是一路披襟斩棘,终于拿下新科状元,于月前返乡,荣归故里。”

    薛鸣玉点点头,问道:“那他们此次的昏睡症状是何时出现的?”

    “肖公子回来不久,我家公子便邀他来府中同住,抵足而眠。谁知在六月九日一早,肖公子便没有起来,终日昏睡不醒,此后日日越来越消瘦。六月十二日,我家公子也与肖公子那般昏睡过去不再醒来。”

    薛鸣玉点点头,已经心中有数,二人昏睡的时间隔开的并不遥远,应当在曾共同去过之处仔细辨别即可找到妖物。

    当下,余潋山和薛鸣玉细细看过肖子安和李舜卿的行踪记录,发现二人曾一同去过包括城中刘恬府邸、闲草书居、居燕酒家、蓑衣巷、城南大街、城外须臾山,听雨客栈等不下十几处地方。

    薛鸣玉看向余潋山,将一块玉佩放到他的手里道,“潋山,麻烦你带着这位小先生御剑跑一趟,看看妖气大约在哪处。”

    余潋山心道,容易,立马将可以辨识妖气的玉佩系好,立马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厮捞起,向天空飞去。

    另外,薛鸣玉想到,这妖物还有一个绝佳的藏匿地点,便是城主府。他叫上李倩华,二人里里外外走了个遍,所幸没有发现半分异常。

    傍晚时,薛鸣玉回到了容秀院。此时,只见一道流光划过夕阳,直直地逼近眼前,正是余潋山带着李培从剑上下来了。

    李培被风吹得是口眼歪斜,两腿打颤,寻到墙根便扶着吐了起来,却只吐出几口苦水,在他将将要晕倒在地之时,被小丫鬟们扶了下去。

    薛鸣玉看着李培的模样,再看着余潋山发丝不乱,衣衫修整的样子,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

    余潋山气闷道:“一无所获”,说着一边将玉佩仍向薛鸣玉。

    薛鸣玉收好晶莹的琥珀小玉,踱步道:咱们是不是漏掉什么了?”

    余潋山拿起茶壶开始一杯一杯地倒水喝。

    薛鸣玉又翻起了肖李二人一月以来的行踪记录,翻着翻着,他又命人将那位刚被扶下去不久,还没休息好的小厮薅了上来。

    小厮李培瞬间觉得这两位神仙般的人物有些面目狰狞。

    薛鸣玉右手用扇子敲着左手,看着小厮道:“你家公子在肖公子昏睡之后去过哪些地方?”

    小厮想了想道:“禀仙师,去过闲草书居,还有,还有悦来楼。”

    余潋山在一旁道:“今日已探过闲草书居,没有异样。”

    薛鸣玉来回踱步,问道:“这悦来楼是什么地方?”

    小厮吞了吞口水道:“是,是花溪城最大的青楼。”

    薛鸣玉停下脚步问道:“你家公子是去见谁?他的相好是?”

    小厮的小腿莫名颤了颤,要是被老爷知道少爷暗中又去青楼,他又要被打板子了:“我家老爷管的严,少爷总共一年才偷摸着去一两次,没有什么相好的。”

    薛鸣玉皱了皱眉:“那你家公子可有提到过楼中的哪位姑娘?”

    小厮顿了顿又道:“有了,有了,公子,公子刚考中秀才后,和肖状元一同去过,那时是第一回去,只听公子说过那弹曲的弹的好极了,另外小的真不知道了。”

    余潋山在一旁道:“有没有问题,探一探便知。”

    是夜,悦来楼。余潋山与薛鸣玉站在花溪城最大的青楼门前,丝竹缠绕的莺歌燕语之声已经从里边传出。薛鸣玉手中的琥珀玉佩泛着红光,妖物想是就在楼中没有错。

    余潋山却有些迈不开步伐,青峦剑派弟子训刚正严明,其中有三条便是不可修炼邪功,不可进赌场,也不可逛青楼。

    就在余潋山踌躇的片刻,一位身上浮着百合香气的迎客娘子便欺身上前,娇声道:“二位客官是第一次来罢。”

    只见薛鸣玉轻轻点头打开扇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促狭着眼道:“且劳烦娘子了。”余潋山只好连忙跟上薛鸣玉的步伐,强忍不住还打了个喷嚏。

    二人这会儿已经步入悦来楼正厅,悦来楼是圆形构造,正厅中间有个偌大的方形舞台,舞台之上,轻纱遮着女子们曼妙的身躯,花一样的枝干在台上扭动,露出一片片雪白的肌肤,半遮半掩的风光最是惹人注目。

    舞台两旁,怀抱琵琶的美丽少女素手纤纤,脖颈低垂,也是一道好风光。

    端着酒展的小厮与侍女在大厅之中穿行,各类衣着光鲜的公子书生在桌旁饮酒观舞,真是好不热闹。

    此时,先前引路的娘子已经退至一旁,另有一位丰腴娘子挥着香帕走上前来,余潋山看到她眼角处干涸的眼纹以及脖颈上的□□印子,顿时觉得眼前的风景也如这位娘子脸上的假面,而她甜腻的声音已经传过来:“奴家瑞妍,请问二位客官是观月,闻香,品雪,还是探花?”

    薛鸣玉神色如常,摇了摇扇子道:“闻香即可。”与此同时,他已从袖中已抽出几张银票放在了老鸨手中。

    悦来楼,二楼甲字厢房内,薛鸣玉斜靠在塌上品茶,余潋山则还有些拘束,正正紧紧地坐着,他还有些不自然:“鸣玉,这这这,前面讲的都是什么意思?”

    薛鸣玉缓缓道来:“这观月,说的是在大堂看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闻香,说的是在楼上厢房听曲,曲子只为你弹;品雪,说的是饮酒,不过是自是别样的饮法;至于探花吗,那当然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咯。”

    余潋山的脸腾得红了起来:“鸣玉,你怎么这么熟悉。”

    薛鸣玉轻咳:“药王谷以前有男修士来看花柳病,修养之时,他大讲特讲夜游仙窟的经验,吹嘘自己可夜御九女。小药童们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将他的住所围得水泄不通。不过……这也引起了师尊的注意,师尊当天晚上差点把这个人给轰出去,但是第二天就让守药师兄给我们讲了男女之事,其实也就这样。”

    说完还斜着眼看了余潋山一眼,“其实,夜御九女是不可能的。”

    余潋山脸上掉黑线,你以为我在想这个吗……

    不一会儿,有三位娘子已经进了门,三人缓缓前行,身后跟着怀抱乐器的三位侍女。三位娘子依次走到薛鸣玉和余潋山身前开口道,“摘星”,“弄影”,“扶风”,“为二位公子抚琴”,说罢,缓缓朝后退去。

    侍女们已经摆好乐器,垂首跪坐在一旁,三位乐人端坐下,乐曲便如泉水般从她们的指尖匆匆流出。

    三位侍女中的一位偷偷抬起头看了一下余潋山,便赶紧收住眼中的惊讶,低下了头。

    余潋山也发现了她的目光,这双眼睛十分熟悉,他稍稍一想,就想起来这是昨日里救下的小姑娘的眼睛,她怎么又被爹爹卖到青楼里来了!

    余潋山想要出声询问,却被薛鸣玉拉住了衣角,他当即冷静下来,是了,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

    三首乐曲已过,三人暂时停下休息,命三位侍女去为客人倒酒。

    余潋山看见小姑娘低着头,慢慢走到自己身边来,端起酒壶,将酒倒入杯盏中,他在杯盏的酒中也看见了她的眼睛,眼眸低垂,不辨神思。

    小姑娘将杯子端到他面前,他看到小姑娘手腕上露出的红痕,拿起酒杯,却又放回了桌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姑娘又要到酒,余潋山忙说,“不用倒。”

    小姑娘连忙退到余潋山后方,又跪坐好。

    余潋山的难过薛鸣玉都在看在眼中,但是他不动神色,斜在塌上,喝着侍女们端到嘴边的酒。薛鸣玉感觉到袖中的灵蝶毫无反应,知道面前这几人都不是妖物,于是他手中敲着扇子问到,“娘子,敢问这悦来楼中的抚琴娘子共有多少人?”

    摘星答道,“是公子嫌奴家手艺不好吗?”

    薛鸣玉轻笑,“看美人弹琴乃是人生一大乐事,可惜我实在不通乐理,如同牛嚼牡丹,但也好奇想问,娘子和你的姐妹们谁更胜一筹?”

    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摘星掩面笑了笑,答到:“悦来楼的抚琴娘子共有一百零八人,分三人一组共三十六组,每组分甲、乙、丙三等,每等又分上、中、下三级。公子出手阔绰,奴家三人是甲中。”

    薛鸣玉与余潋山对视一眼,心道不好,这么多人,好像也没办法当回浪荡公子轮番喊姑娘们上来弹曲子啊。薛鸣玉只得右手按头,假作头痛道:“公子我累了,你们去吧。”说着又看了看余潋山身侧的小姑娘道:“留一位为我们斟酒。”

    摘星几人都是悦来楼里的老人,看着客人的目光已经知晓他的意思,便都退了出去。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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