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头,你心里打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你不就想着把我送得越远越好,你就能跟那个女人结婚了吗?我告诉你休想,我不会出国的,我就在这儿一直跟你耗下去。”

    “非非,你听爸爸说,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回应宋建明的是宋云非砸上房门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宋建明已经换上得体的西装,他站在宋云非紧闭的房门前踌躇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只对着房门轻轻留下一句:“非非,爸爸去上班了啊。”

    宋云非一夜没合眼了,她捞起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她和从野昨天的最后一段聊天记录,后来没聊几句,她爸就来了。

    “我来远溪找你玩儿几天好吗?”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把这句话删了。

    其实自从从野离开凝城,他们不常联系。她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好像他的离开是在昭示着他们终有一天会分别,即使他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亲人。

    这一天,宋云非坐了近七个小时高铁来到离家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城市木阳,再要从这里转车去远溪。

    从木阳站出来,她点开从野的朋友圈,他的最后一条,也是唯一一条状态,是他半年前离开凝城那天发的,定位在这附近的一家本地菜馆。鬼使神差的,她想要跟着他来时的路走一走。

    循着导航,她走进一条不深不浅的巷子,路上不见什么人,直到巷子那头传来一阵叫骂声。

    “老子就是吃了你的东西吃坏肚子,呵你跟我哭穷,信不信老子掀了你的摊子……”

    宋云非走近,看到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一个被砸了一半的煎饼摊,还有一个缩在墙角的老婆婆。

    她放定行李箱,走上前笑嘻嘻地说:“大哥,佩服啊,肚子拉成这样还这么有劲。”

    啤酒肚操着一口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骂骂咧咧:“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给老子滚远点。”

    他说着作势推她一把,她反握住他的手腕:“大叔,有话好好说嘛。既然拉肚子,那医院的证明总得拿出来吧。不然,要么赔钱,要么我陪你去派出所坐坐。”

    啤酒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另一只拳头紧跟着便朝她招呼上来。

    只是还没等宋云非回击,她眼前又突然冒出个三十来岁的陌生男人,眼疾手快地挡住了那只拳头。

    男人不屑地望着啤酒肚:“不赔钱又不想不去派出所也可以,给你第三条路,我们兄弟几个好好陪你玩玩。”说着,不远处又走来两个精壮的年轻男人。

    啤酒肚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红票子甩在地上,便骂骂咧咧地逃了。

    宋云非一边把老婆婆扶起来,一边向他道谢。

    男人摆摆手:“举手之劳,倒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在外可要当心。”

    他看着她那两个行李箱,接着问道:“你是来玩的?去鹜海?”

    “额我……”

    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又已经自顾自说下去:“最近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鹜海这小地方突然就火了。你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吧,年轻人来这里都是转车去鹜海玩儿的。不过吧,鹜海地方偏远,你一个人上路怕是不太安全。也真是巧了,我们哥几个就是从鹜海来城里办事的,我看咱们也算是一起见义勇为的有缘人,就顺路送你过去,不收你钱。”

    虽然她确实不是去鹜海的,但她品了品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怕是自己冤枉了好人。他们才救了她,说不定真的是热情过头呢。

    “不是,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去鹜海的……”尽力周旋之时,男人已经拽过她的手臂试图把她往巷子口的方向拉,另外两个壮汉也从两边围上来。

    她有点慌乱,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他下一秒就会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喷了迷药的手帕把她蒙晕的场景。现在这个局势,她实在没什么信心以一敌三。

    但没办法,只能拼一把了。

    只是上天再一次没有给她大展身手的机会。

    她听到有人的背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接着从挡住她视线的那三个男人身后,传来了无比清晰的、带着嘲讽的声音:“我说大叔,你们行业的人现在都这么有脑子了?”

    宋云非捕捉到男人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他回头,假装听不懂的样子,笑着问:“哈哈哈说什么呢小伙子?”

    宋云非看清了来人的容貌,是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男生。

    男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男人手里握着的手帕:“你流鼻涕了大叔,先擦一擦吧。”

    “你……”

    紧接着,警笛声呼啸而来,还有那个看到警车被吓得逃回来的啤酒肚。

    宋云非趁机扣住了其中一个男人,那个男生也干脆利落地把企图逃窜的另外两个撂倒了。

    男生看到被她踩在脚下动弹不得的男人,有些意外:“身手不错嘛。”

    带头的警察走到他们面前:“是你们报的警?”

    “嗯,”男生扫一眼趴在地上的三个男人,“恐怕是,人口拐卖。”

    后来,警察在停在路口的那辆车里找到了一个被蒙晕后绑住手脚的女孩,那块手帕上也检验出致人昏迷的药物。

    去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宋云非得知那个男生叫贺修阳。

    等一切忙完,天已经黑了,贺修阳主动帮她提了一个行李箱,俩人一起走到路口。她抬头望着在凝城已经不太能看见的星星,才真实地有了一种九死一生的庆幸。

    她转过头,郑重地向他鞠躬道谢:“今天真的谢谢你。”

    其实贺修阳从见到宋云非正脸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她面熟,但没能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因为总觉得这和蹲在里面的那三个家伙拐骗小姑娘的招数一模一样。

    于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没事儿,应该的。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宋云非虽然身手不错,染了一头紫毛,平时也把自己伪装得很不好惹的样子,但今天出了这档子事儿她也不敢再一个人行动了。而刚刚在警局,她得知了他是从远溪来的。

    她有些犹豫地问:“那个,我能跟你一块儿去远溪吗?”

    贺修阳笑道:“你觉不觉得你心有点大,才刚虎口脱险,转眼又敢跟陌生男人一起走?”

    “你是好人,我相信你。”

    “现在在派出所里关着的那个男人,刚刚你也觉得他是好人。”

    “你救了我。”

    “他一开始也救了你。”

    “可我后来发现异样了嘛,坏人总会露出马脚的。”

    “你怎么敢保证我不会在之后什么时候露出马脚呢?”

    “可你敢报警啊,敢坦坦荡荡走进派出所的一定不是坏人。”

    贺修阳又笑:“你到现在连我叫什么名字都没记住吧,你就敢跟我走。”

    她无辜地小声反驳:“我知道你的名字也没什么用啊。”

    贺修阳叹了口气,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宋云非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心里想着果然还是给别人添麻烦了。

    感觉到身后没了动静,贺修阳回过头朝她晃了晃手机:“去远溪的末班车八点,你再不快点走,我们就赶不上车了。”

    她抬头,确认自己没有领会错他的意思,连忙拖着另一个行李箱快步跟上。

    等上了大巴,贺修阳问她:“你一个人去远溪玩?”

    她摇摇头:“不是,去找朋友。”

    “那你朋友来车站接你吗?”

    她终于想起还没有告诉从野自己来了远溪。

    接着贺修阳看到她颤巍巍地划开手机。

    “喂,那个,我,我,我来远溪了……”

    过了几秒,贺修阳远远地听到电话那头应该是传来了一阵怒吼:“什么?!”

    宋云非本来以为按从野在电话里的暴躁程度,不在车站当场把她按在地上打就不错了,导致她越走近出站口越心虚,拼了命往贺修阳身后躲。

    连贺修阳都打趣道:“看来你这朋友,脾气不太好啊。”

    从野本来确实有种想把她按在地上打的冲动,可当他看着结伴朝他走来的俩人,怒火暂时转变为惊讶:“你们俩,怎么是一块儿回来的?”

    宋云非和贺修阳对视一眼,而后一起疑惑地望向他。

    于是宋云非才知道,从野跟贺修阳不仅是好友,他们俩现在就在同一家饭馆打工。而她今天之所以会在那个地方遇到贺修阳,是因为贺修阳要去她原本打算去的那家餐馆买辣椒酱。

    贺修阳也终于想起为什么总觉得宋云非面熟了,因为他在从野的床头柜见过她以前的照片。

    宋云非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从野已经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说吧,来干嘛,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她摸摸鼻子:“就来玩两天。”

    他把视线从那两个大得过分的行李箱上收回:“你这不是来玩两天吧,你是准备四海为家呢。”

    宋云非没反驳。

    “小屁孩学什么不好,净学什么离家出走的把戏。”

    “叫谁小屁孩呢,我成年了,你就比我大十个月,就许你离家出走不许我离家出走啊。”

    “比你大十个月我也是你哥。你最好玩完赶紧回家啊,不然我亲自把你送回凝城。”

    “你别误会,我可没打算来投奔你,玩够了我自己会走的。”

    “你还想去别的地方?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吃亏还没吃够是不是?”

    气氛愈发僵持不下,贺修阳非常适时地打了个哈欠:“我好累,咱们先回去行吗?”

    从野别过头,不等他们跟上便转身往出口走。贺修阳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喂,行李箱你倒是帮我提一个啊,我拿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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