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擅闯

    静夜幽幽,却见高大城墙的另一侧,腾升起一片红光。

    阮葶嫣深如寒潭的眼眸,因此被搅得一片浑浊。

    在叩响了“络北王府”大门的一刻钟后,王府下人才姗姗来迟,邀门外的人们入内。

    并未前往会客厅,而是直接来到了庭院中。

    那片火光正是在庭院四周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红灯笼所致。

    曲音冲天,玉足缭云,金器映叶,酒香飘池,好一副奢靡的盛宴之图!

    瞥见了来者,主位上的男子懒洋洋地抬了抬手,乐音乍停。

    “大皇姐真是稀客啊。”

    嘴上这么说,可行为上丝毫没有看出他对“稀客”的重视,仍半倚在榻上,未动分毫。

    宁靖长公主微勾着唇角,在朦胧火光中,她有种说不出的妖艳之感。

    “大皇弟,你晓得你皇姐我一向喜欢凑热闹,为何你偷偷开了这‘曲江宴’,却不来请请本宫呢?”

    段如砥与络北王段汝础关系一向浅薄,为何会突然“舔着脸”不请自来?

    其实,在郎智吾和大量进士、考生被捕入狱后,曾经的那张“成绩皇榜”便随之作废了。是以圣上做出了史无前例的决定——重考!

    除了变更了考官,还增加了一名“监管”。种种利益和未来前景的趋势下,段汝础对其势在必得。而另他意外的是,与自己有甚少“瓜葛”的段如砥,竟在暗中没少帮自己使劲儿。

    他生在宫中、长在宫中,自诩政治才干非凡,也一直沉醉在“未来储君”的“风言风语”之中。他亦知这位宁靖长公主的为人,“见风使舵”“见利忘义”。若她是名男子,说不定会成为自己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但,可惜,她终归是个女流之辈。

    是以段如砥如此举动,看似怪异,实则在向他示好。

    所谓人要有先见之明,待他当了皇帝后再来“巴结”,早已是缓不济急。大皇姐很聪明,明白“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那么今夜对方的造访,也并不稀奇了。

    斗酒入肚,已然令段汝础的眼睛迷蒙地睁不大开;本就臃肿的肚子,此刻更是好似个水桶一般。

    “就算本王未请大皇姐,大皇姐这不也来了?”他挑着眉,似笑非笑,“还有,大皇姐,本王这里可不是什么‘曲江宴’,科考还未开始,你瞧瞧他们连个小进士也不是呢!”

    话音一落,便有数人齐声接话:“是,大皇子说的是,长公主莫要误会了。”

    段如砥睨着眼,扫了一圈在场的宾客,心中冷笑,能掀起风浪的人都被抓起来了,这里尽是些小鱼小虾。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大皇姐落座?”他拖着长长的尾音,不知怎的,忽然戛然而止,原本快眯成一道缝的眼霎时瞪大,“等等!大皇姐,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段如砥“呋呋”地笑道:“我们这站了一堆人呢,皇弟你刚发现啊!我带来的这些舞姬,可是土生土长的渠鞮人,皇弟你与渠鞮公主的大婚在即,是得先适应适应这‘异域风情’的……”

    “不!谁跟你说那些个下等人了!本王……似乎看到了……看到了瑱王妃!”

    一下被点到了名,阮葶嫣心头一突。

    她深深吐了口气,上前一步,“是,希望大皇子不要介意我这个‘不速之客’的擅自闯入。”

    “快!快请王妃和大皇姐入座!”段汝础几乎是从榻上弹起来的,“来,婶婶您来侄子身边坐!”

    阮葶嫣与段如砥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向主位方向走去。

    她的余光无意在四周逡巡,很快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她堂姐的相公——柴故!

    想来,柴故是要参加本年度第二次科考的,如今他成了段汝础的座上宾,前途应当“无量”吧。

    “婶婶,一阵风怎么把您给吹来了?”

    段汝础殷勤的声音打断了阮葶嫣的思路。

    他让人赶紧把榻挪开,搬来了两张椅子,供自己和佳人同坐。

    和着腐烂饭菜味道的酒气顺着“那阵风”扑洒到了阮葶嫣的脸上,令她作呕。

    “我……本宫……”她强忍着心头的不适,低声道,“夜晚烦闷,本打算随便走走,恰好碰上了长公主,这才与之结伴而来。”

    段汝础像盯猎物一般注视着她,“当真?婶婶您可不要诓骗侄子哦。”

    阮葶嫣僵硬地笑了笑,“本宫骗你做什么。”

    段汝础不言,心中却万分笃定,这小女子看着单纯,心眼子是一点不少,也懂得“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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