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静女偏惑风流郎 > 听门缝静临窥私隐,揖别离名安咐重托

听门缝静临窥私隐,揖别离名安咐重托

    十五一过,这个年就算是过完了,百业重开,日子一日忙似一日,转眼三月,早樱迟雪燕飞春。

    赴任之期赶赶逼近,段不循却始终不提婚事,名安实在忍不住,“爹,我和翠柳的事也该张罗了。”

    语气不无委屈。

    按他们如今这个家业,莫说天南海北的客商,单说京畿的生意伙伴,日常打交道的官宦巨室,以及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朋友,请帖送完都要花上个把月,还要定名单、分桌次、设宴席……要做的事且多着呢,这会儿才着手,其实已经是晚了。

    “张罗什么?”段不循挑眉,神色淡漠,像是全然不能体会常人的心意,“待你到任,就是一县之长。届时你爱怎么张罗就怎么张罗,没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缚手脚,也不必循规蹈矩,岂不快哉。”

    “……爹,您是在开玩笑么?”名安瞅着他神色,心中实在费解,“翠柳爹娘没得早,除了冉娘子和银儿这两个异姓姐姐,身边再无一个亲人。我却不同……爹,您洒脱不羁,不拘俗礼,可我们俩不一样。生如飘萍,命若草芥,幸蒙彼此不弃,方能结成夫妇。您以为的束缚,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反倒是做梦都想要的。”

    这番话字字出于肺腑,名安长揖到地。

    段不循喉结上下动了动,目光尽落在手中卷上,并不看他。轻描淡写道:“你说父母之命,我不是已经同意了么,至于媒妁之言,还不是几两银子的事?近日各店盘账,实在没功夫顾旁的事。”

    “旁的事?”

    名安缓缓直起腰来,嘴角浮起一个难以置信的讽笑,“爹说我的婚事是’旁的事’,哈哈!如今我算是明白了,您未必是看不上翠柳,倒是始终没看得上名安。”

    说罢决绝地一甩衣摆,大步出门去。

    “你站住!”

    段不循撂下书,望向他的背。

    名安顿住脚步,背挺得笔直,看着已初具成年男子的规模。声音冷冷道:“爹还有什么事要吩咐么?”

    “赴任之事,莫要与你那些狐朋狗友张扬,也不要与各店的掌柜、伙计炫耀!”段不循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动身之前,给我老老实实做好你的分内事,没我的允许,哪都不许去!”

    “是!”

    名安高声嚷了一嗓子,所有的愤愤难平,尽在这一嗓子里了。

    他去后不久,云天间的门果然又叩响了,静临在门外问:“你在么?”

    段不循想了想,下地,凉凉闲闲地答了句“我不在”,闪身躲进了卧房。

    静临哼地推门进来,厅里没见到人,便走到卧房门口,只见他长条条躺在床上,正阖目假寐。

    脚步止在门口,“你出来。”

    他继续装,连胸口的起伏都平了。

    “段不循!”静临提高了音调,“少装傻,你到底怎么想的?”

    段不循睁开眼来,没动地方,“不都说了,最近太忙,没空。”

    静临深吸了口气,心里劝自己别和他一般见识,咬着牙道:“你现在很忙?”

    段不循撑着一只手臂坐起身来,朝着静临晃了晃左臂上厚厚的杉木皮,无辜道:“伤的这么重,娘子也不让我歇两天?”

    “呸!”静临啐了他一口,“哪个是你娘子,不要脸!”

    段不循眼底荡漾,面上桃花薄染,含笑道:“过来。”

    静临正色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什么话不能说开了,偏要这样伤人。”

    段不循眨眨眼,拍拍身旁的位置,“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静临这下真的恼了,“名安和翠柳的婚事,你到底办不办?”

    段不循也收了笑容,瞅着她平静道:“还有别的事么?”

    静临一生气,连着好几天不去云天间看他,碍于翠柳在,他也不好意思总觍着脸去敲隔壁的房门。

    名安也只是换药时才来打个照面,板着张青瓜蛋子脸,问一句应付一句,多一句都不肯与他说。

    段不循咂咂嘴,知道自己这是众叛亲离了,也觉得甚没意思,索性拖着条打着板的伤臂开了工,早出晚归,挨家铺子查账,忙得脚打后脑勺,整天不见人影。

    静临与他斗了几天气,见他始终没有服软的意思,心里到底惦记着翠柳,便只好抹下脸来,想主动去找他。

    这日午后,他难得早归,静临听到隔壁动静,便打扮一新,径自过去叩门。

    到了门口,手刚抬起来,便听里面有交谈声。

    一个漏风嗓子高声嚷道:“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旁人不知,我还能不知,你给名安那小子捐了官儿,再过几天,他可就要赴任,美滋滋地去做青天大老爷了!”

    伍千两?

    静临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油腻的肉球,手撂下,耳朵贴得更近了些。

    没听到段不循答话,就听伍民继续道:“不过是个捡来的小叫花子,你还真当亲儿子养了!哥哥我可是救过你一条命,怎么不见你给我谋个一官半职?”

    这……简直荒唐,什么东西!

    静临都能想象到他那副恬不知耻的嘴脸,段不循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搞到一起?!

    救命?他什么时候被人家救了一命?

    屋里静了半晌,段不循淡淡开了口,声音似是压抑着不耐,“这回要多少?”

    伍民“嘶哈”一声,“哥哥要你一半产业,你舍得吗?”

    段不循低低笑了起来,反问:“都给你,你能守得住么?”

    室内陷入长久的静寂。

    半晌,伍民又开了口,声音变得尖哑,似是已经十分恼怒,“我要账上一半的现银!”

    “哦,行倒是行,只是开春刚进完货,现银都花出去了。”

    “你——”

    “年前的五千两还不够你花么?想要的话,再等半年。”

    段不循话落,静临便听到沉闷的一声“咣啷’,似是伍民将茶盏重重撂到了茶几上。

    “好啊!你如今不一样了,权势有了,地位也有了,只怕过不了几天,婆娘孩子都要有了吧?老段家的香火终于有人继承了,可喜可贺啊,啊?哈哈哈!”

    伍民笑得极为难听,声音逐渐向门口靠近。

    静临一惊,赶紧抽身往回走,就听伍民嘶哑的声音已经到了身后,透着一层门板,听着像是蛇信吞吐,“……,你也寻思寻思,如今这些东西,你到底配不配!”

    门“吱呀”一声打开,伍民肉球一样颤出来,骨碌碌滚走了。

    静临迅速闪回房,差点被他看到。

    “你干什么了,”翠柳走过来,“怎么鬼鬼祟祟的?”

    静临惊魂未定,长吁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他那有客。”

    翠柳眼神暗了暗,知道大礼是没戏了,冲着静临安慰地笑了笑,回屋继续收拾东西了。

    静临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看着黄亮的茶汤在白瓷内壁撞出一圈圈涟漪,不由回想起伍民最后那句话。

    “……,你也寻思寻思,如今这些东西,你到底配不配!”

    最后这一句,他低声叫了段不循什么?不是“不循”,也不是“段随”,静临没听清。

    手捏紧了茶盏,静临心里愈发笃定,段不循不允名安的婚礼的确是有苦衷。犹豫不定的是,该不该找他问清楚。

    往后一连十几天,段不循始终早出晚归,从未在白日里与大家打过照面。

    临行前一日,他彻夜未归,名安到处找了,一直不见人影。

    晚间,翠柳在里屋收拾行李,名安走进来,看着像是有话要说。

    静临想躲出去,教他们两个说几句体己话,名安却将她叫住,“娘子,名安有些话想与您说,不知您可否行个方便。”

    静临一愣,“我?”

    名安点点头,欲说先笑,垂下眼,平常鬼机灵的模样,忽然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静临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

    让他坐下,给他倒了盏茶,笑道:“你说吧,我听着。”

    名安肃了神情,微欠了身,双手接过茶,想了想,道:“娘子,想必您也听翠柳说过,我原先是个流落街头的小叫花子,大概是五六岁的时候吧,有幸遇到了我爹,这才没有冻死、饿死,跟着他过上了好日子。”

    像是在回忆街头流浪的时日,名安微微出神,“当时他也才二十出头,比我如今大不了几岁。白手起家,说来容易,掌柜的是他,伙计也是他——比现在不知忙了多少,手里也远没如今阔绰。我就这么跟在他身边,跟着他跑船,进山,南下,北上……一晃十来年,他从来没把我当成奴才,我心里也早就把他当成了亲爹。”

    名安缓了口气,看了眼静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继续道:“我虽出身低微,命却好,是个先抑后扬的命格,我爹……想必您也是知道的,他是个苦命人。这些年他是浪荡了些,享了许多常人享不到的富贵,可这些都是他一分一厘赚的,他也吃了许多常人没吃过的苦头,既没有祖宗庇佑,也没有岳家帮衬——他到如今还是孑然一人呢!”

    静临猜到他往下要说什么,心中感动之余,忍不住递了句话,“他也没闲着呀!”

    名安一笑,“旁人不知,我却最是清楚,他待娘子有多不同。”

    静临垂眸,手指在几下绕着衣带,“谁稀罕呢。”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大富大贵是他的本事,遇到娘子是他的福气。我这一走,往后他身边就只有娘子了。世人艳羡的东西,他什么都不缺;世人皆有的,他却一样都没有。娘子,我心里盼着他也能先苦后甜,这些……就只有你能给他了。”

    名安说着起身,郑重地长揖到地,“这一去山高路远,不知还有没有再见之日,名安只愿娘子与我爹能恩爱百年,白头偕老,子孙满堂——拜托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