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

    “赵稷会这么对他的宝贝女儿?”

    赵涞对她直讳父亲的名字有些不满地蹙眉,但没有说她什么。

    “父亲说他也可以亲自上书退婚,但从此就断了芳芳嫁入高门的路。让她找个寒门书儒嫁了。父亲这样无疑是逼她嫁给伯幸王。”

    赵溶溶还是觉得哪里奇怪,上下打量了一眼赵涞,“那她怎么选的?”

    赵涞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她说嫁。”

    赵稷把赵芳芳许配给元康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从前赵芳芳每次跟着赵稷回到平城时都会有意无意地在贵女面前说赵稷对她有多好,以后要给她找个怎么怎么好的夫婿。

    她也以为就算赵芳芳攀不到士族公爵的正妻,赵稷也会让她当个不错高门夫人。谁想到赵稷会逼赵芳芳做选择。杀人诛心,他的确是把好手,清楚拿捏住了赵芳芳的性子,知道她一定不愿屈居为寒门贫妻。

    赵涞知道自己的这两个妹妹关系僵硬,都很傲气飞扬。他和溶溶相处不多,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

    此刻更是,他脸色难看,十分难得放低姿态,有些不习惯地劝说道:“所以溶溶,我们得帮帮她。大哥去了河东接新妇,三弟只会干着急,只有我们能帮她了。”

    赵溶溶皱着眉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赵涞。他这样跟教育劝诫三岁孩童有什么两样,她最烦别人这副样子了,一时间火冒三丈,憋着一口气。她不明白了。

    “我进不去尚书省,外祖父又不愿意见我。你应该有令牌能直接进去,你。。。”

    赵溶溶忍不住打断他,疑惑地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二哥。我看起来很善良吗?你和赵芳芳在北部待久了,兄妹情深我理解。但我和她的关系没到那种地步吧?我没那么圣母。赵稷嫌我多管闲事,我还要舔着脸去帮他的乖女儿?他那样根本就是想让赵芳芳嫁给元康的,我要是插手,最后挨骂的又是我。”

    面对赵溶溶的质疑诘问,赵涞有些心虚,底气不足,“父亲没有那么想,他就是一时冲动。”

    赵溶溶胸腔气血翻涌,放话道:“他一时冲动你怎么不找他啊?!你崇拜他别恶心我啊!”

    赵涞本来低着的姿态被她这一骂又给抬上来了,几年不见,越发没教养了。

    他沉着脸,神色凝重,“赵溶溶!父亲对你虽没有太多关心,但他还是念着你的。你怎么能这般目无尊长!”

    赵溶溶轻哼一声,不屑一顾。

    她退后一步,指着赵涞踩着的地,脸色微变,讥笑道:“你等着,就站在这里不动。”

    赵溶溶转身大步流星地回了屋里,从床底下掏出了已经有些潮湿发霉的木盒,里面格格不入的是黄银白三色的金银珠宝。

    赵涞等在原地,一时有些头疼,赵溶溶是何时变成这副六亲不认的模样他不敢深究,因为其中必定有一份是他造成的。

    赵溶溶一只手将敞开的木盒推到他的手上,赵涞大手下意识地接住了。

    赵溶溶嫌弃地拍拍手,“这些东西呢!我也不稀罕,以后别拿他的破玩意给我!我看不起他。”

    “他也活该被阿母看不起。”

    赵涞手足无措地捧着木盒,叹了一口气,她还真敢说。

    “对了,里面有封信你不知道吧?等等拿回去看看吧,说不定你爹就是想让你现在看的。”

    说完,赵溶溶就转身离开了。

    赵涞低头看着手中算不上贵重的金饰,头都大了。

    赵溶溶突然停住脚,回头对隔着几米的赵涞说:“二哥!你笨死了!活该被元钰凝嫌弃欺负!”

    赵涞皱眉抬起头,怎么还有元钰凝什么事?

    赵涞回到府中,赵淳急忙上来问他怎么样?赵涞摇摇头,说自己需要静静,一个人直径回了房里。

    晚间,赵淳敲了敲赵涞的门,没人理他。但烛灯是亮着的。

    第二天,赵涿春风满面地回到大司马府,敲锣打鼓,鼓乐喧天,一条街的人都出来了。

    赵淳艰难地绕了一窝人才碰到赵涿,急忙就将这件事告诉他了。

    赵涿脸色一变,先是去了赵涞的屋里,敲门没用他喊了几声门才开了。

    赵淳不敢进去,守在门外。

    赵涞抿嘴,一言不发,将一张纸递给了赵涿。

    赵涿看后,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他比较想安慰赵涞。他这样肯定在赵溶溶那里受伤了。

    “溶溶和父亲本就是不对付的,你也别太在意了。他们俩人都不在意,你也就别纠结了。”

    “我知道。我没想到父亲竟然干出这种事,他还瞒着我!溶溶也是,你是没听到她是怎么说父亲的!”

    赵涞甚至不愿意用骂这个字。

    赵涿陪着他坐下来,他知道赵涞和他一样,对这个家总有期待,对溶溶总有些愧疚。

    “溶溶她就是那样,我以前也经常被她骂过啊!从前我考学的时候,她见我读的那些书籍每次都忍不住上前看看,然后又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一番。我每次也忍不住和她辩驳一二,你别说她虽然脑子直,但有些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就是不太现实。到最后的时候,不管我有没有说过她,她都要面无表情地直来一句哥哥你好笨哦。”

    赵涿突然想起了她在书房里滔滔不绝的暴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赵涞:“她那是和你撒娇。但她这次是真生我气了。也怪我没有仔细检查一番就送过去了。”

    赵涞看着那封信的一角,黯然地垂下眼睑,胸口仿佛有一股浊气难挥散。

    “大哥。其实自从我去了北部之后,溶溶就没有喊过我一声哥哥了。”

    “我知道她那时是怪我的。”

    赵溶溶那时候的确不理解赵涞为何会不反抗,一点不愿意都没有在脸上。好像离开是他一直都想的那样,他背叛了阿母,背叛了她和大哥。以至于后面那几年就算他每年回来了一次,赵溶溶也是疏离他的,对他没有表现出抱怨,但眼中的失望总是遏制不住流露。

    赵溶溶去找了元邑,她站在显阳殿外,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呵斥声。

    内侍悄悄出来。

    “赵女郎请稍后,陛下正在与宗正卿商讨伯运王的婚事。”

    赵溶溶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赵溶溶感激地笑而不语。

    “宗正卿作为乃元鞍一母同胞的兄弟本就该安守本分,却仗着自己的身份妄图干涉伯运王的婚事这以后子孙怕是难封爵加官了。”

    赵溶溶面色不改,这次她是想清楚才来的。内侍见她一副人淡如菊的样子,也不知道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没。反正他这个面子是给了。

    内侍刚转身踏上大殿一步,两个小宫人就抬着宗正卿出来了。赵溶溶看了也十分好奇。

    内侍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两个小宫人停下来回答。

    “昏过去了。陛下说要罚去剃发出家。”

    说完就从内侍和赵溶溶身边走过了。

    内侍看了,唏嘘一番,回头语重心长地告诫她,“所以赵女郎还是收一收脾气的好。”

    赵溶溶莫名被训,嘴角抽搐一下,有些难堪。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位宗正卿的脚动了一下。

    “赵女郎!过来吧。”

    赵溶溶抬起头恍恍惚惚、左看右看,打量着传说中的显阳殿。殿里的装饰不算多,但每一件都是精品佳件。

    “赵溶溶。”

    赵溶溶寻声看去,元邑坐在高位上正看着她。内侍悄悄退下,赵溶溶感觉不到第三人存在。此刻,她竟然觉得他像一尊神像,如不可触摸的神祇,而她像一个观光游客在仰望一个传说中的神。

    看着元邑愈发冷冽的眼神,赵溶溶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立马低头,跪下。

    无声做完这一切,她就只剩下等待了。

    元邑见她这副仓皇卑微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刚想说的话就被她的行为噎住了。

    他像对着一团空气,等待了片刻,问:“你来找孤是因为什么事?”

    赵溶溶沉默了几秒,她依旧低着头,“臣是想问。。。”

    元邑憋着一口气,忍不住截断,“问什么?问孤又。。。”

    说着说着,他自己又说不下去了。赵溶溶不懂他想说什么,其实自从他抱了她之后,她就不懂他了。

    元邑看着她一颗低下的头颅,有时会很恨她变成现在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他宁愿和她争辩那样起码他听到的是她的真心话。还是败给自己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

    赵溶溶顿了顿,他的声音在空寂大殿上很清楚,仿佛在耳边呢喃。

    “没有。”

    “那你抬起头。”

    赵溶溶无奈,抬头了。

    元邑更加不确定了,他皱眉仔细端详着她脸上的表情,直到把她看到眼神闪躲。

    赵溶溶见他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开口解释:“他们之间的事我不会插手的。”

    元邑狐疑地看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看出一个洞,“那你是为什么?”

    赵溶溶楞了一下,眼皮一动。

    “陛下今日还好吗?”

    赵溶溶看着他,听到自己的答案那一瞬间蓦地眨眼,轻羽睫毛一动,瞳孔微缩,像个仓皇小鼠。

    元邑偷偷咬住牙齿,不让喜悦溢出来,他以为自己掩盖得很好,但赵溶溶不瞎,只这些微表情在她眼中觉得很诡异。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