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7日

    “小狸,下楼吃早饭。”

    二楼客房浴室内,姜狸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公主切长发,陈寻站在房门外喊她。

    这幢小洋房地上三层,地下还有一层。

    姜狸昨晚住的这间客房,似乎是白荼为谁特意准备的,整体装修以黑色为主题,床、衣柜、沙发乃至小摆件都是复古风格,留有岁月的痕迹。

    姜狸编好两条麻花辫垂在肩头。

    出门前望了一眼挂在玄关处的巨幅画像。

    画上的月神霜发如瀑、玉肤花颜,半阖半睁的眼间是闪着银辉的瞳仁,眉心间有一弦弯弯的月亮印记,一点红绛唇,悲悯动人的神色。

    月神的左手作拈花状,右手抱了一只通体银色毛发的小玉兔。

    这只小玉兔好眼熟,姜狸记得妈妈的房间里摆了一张类似这样的小玉兔的照片。

    听妈妈说,照片里的小玉兔是她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

    陈寻又在房门外喊她,姜狸应声后随他去到一楼的花园餐厅。

    白荼早已落座,他的银色妹妹头变长了,浓密的银色长发及腰。

    浅白色的瞳,瓷白的皮肤,无可挑剔的完美五官。

    姜狸恍神,今天的他怎么如此好看。

    白荼浅然一笑,弯弯的眉眼,比平日的冷峻多了几分温和气息。

    “姜狸,昨晚睡得好吗?”

    姜狸打了个哈欠,拉开凳子坐下。

    拿起餐盘旁的刀叉切开太阳蛋,里面金黄的流心泄了出来。

    “还可以吧。是不是我幻听了?我老是听到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确实有人偷拍。”薛洋走进餐厅,手里拿着他刚刚击落的无人机。

    白荼用食指轻轻敲打桌面,指尖飞出一只小小的白蝴蝶,白蝴蝶落到无人机上,一个画面被投射到纯白的天花板上。

    姜狸仰头观看,这架无人机原来是从乔家的别墅庄园起飞的。

    白荼再次用食指轻轻敲打桌面,落在无人机上的白蝴蝶扇动翅膀,它身下的无人机消散成一堆光尘。

    但姜狸甚至没感受到白荼身上有灵力流转,他每次使用魔法,都不消耗灵力吗?

    姜狸好奇,“白老师,冒昧问一下,你和我妈,谁年纪大一点?”

    他是年轻的少年模样不错,但强大的妖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积蓄的。

    姜狸猜他可能活了上万年之久。

    姜狸的妈妈苏月便是从远古洪荒活到如今的大妖,足足九万岁。

    爸爸总嫌弃妈妈是个老女人,因为爸爸比妈妈小了八万多岁,所以爸爸抛弃了妈妈,选择了更年轻的姜妲的妈妈。

    “我吃苏月百日宴的时候,正好是她现在的年纪。”白荼望着落地窗外那棵高耸粗壮的月桂树,年龄这个问题勾起了他对往昔的回忆。

    他曾经有一个主人,一有空就抱他,喜欢拿五仁月饼逗弄他。

    “她”是这世间最后一位陨落的神。

    西边的人称“她”为塞勒涅,东边的人呼“她”作常羲。

    “她”有过许多名字,不同的人喊“她”不同的名字。正如在姜狸妈妈苏月的记忆中,“她”叫露娜。

    而在白荼的记忆中,“她”告诉过他,没有飞升成月神前,“她”在人间的名字叫黎姜。

    姜狸。

    黎姜。

    二人的身影面容在白荼脑海中反复交叠。

    “她”,复生了吗?回来了吗?还会摸他的头吗?

    酸涩满怀,白荼恐自己失态,会在姜狸面前露出破绽,极力抹去脑海中有关月神的一切,

    遗忘了“她”,就不会彷徨痛苦了。

    姜狸想到在医院时妈妈让自己喊白荼叔叔,可这家伙比自己太太太太太……不知道太了多少辈的爷爷年纪还大。

    一只垂耳兔,怎么能活这么久?不可思议。

    “白老师,我上次登录律所的律师管理系统,看到你的身份信息上写着你18岁,离谱透了。”姜狸揶揄白荼装嫩,更是怀疑他填写未婚的信息不实。

    几十年几百年单着的妖她还能信。

    一只活了将近二十万年的上古大妖,没有谈情说爱,鬼才信。

    “离谱吗?”白荼反问,语气不善,脸色冷如冰霜。

    他浅白色的瞳变得比鸽子血还红。

    啊!这家伙生气了!

    姜狸没想到白荼还挺在意他的岁数的,赶紧岔开话题。

    “白老师,关于柳霏霏这个案子,我认为有必要向平狐最高法院申请证人保护令。”

    “这是一场必输的官司。”白荼平静道。

    姜狸:“必输?可我昨天整理了那么厚一沓证据材料,现有证据对柳霏霏是有利的。”她是法律界的新人,并不太懂官司输赢的决定权在谁。

    白荼:“柳霏霏的出身是原罪,大审判官不会对乔晚意作出有罪判决。权贵的法,不会庇护穷人。”

    姜狸与乔晚意一样,出身权贵之流。

    她忽然明白“大审判官不会对乔晚意作出有罪判决”这句话的意思。

    根据《平狐法典》,平狐最高法院的大审判官退休前审理最后一个案子,可以选择作无罪判决,不需要任何理由,更不用承担任何责任,这是大审判官享有的最大特权。

    “我可以通知柳霏霏这是必输的官司吗?”姜狸看了一晚上的材料,得知柳霏霏这些年活得有多么屈辱。

    柳霏霏有一个谈了七年的男友,即将与男友修成正果的前一年,却被乔晚意的父亲侵犯,不得已嫁给这个快要死的老男人。

    同时,乔晚意父亲对柳霏霏的身体与精神进行双重折磨。她的男友,在她嫁给乔晚意父亲前夕莫名其妙死于一场车祸。

    乔晚意父亲未去世前,他与柳霏霏是合法夫妻,婚姻带给了柳霏霏什么?忍受一个讨厌的老男人一次又一次侵犯自己。

    “不可以。”白荼迟疑了几秒,还是将他准备的底牌告诉姜狸,“官司必输,但乔晚意必死,你应当听过阿塞尼厄斯之剑。”

    阿塞尼厄斯之剑。

    阿塞尼厄斯本人独创的被禁止的黑魔法。

    一切剥夺生命的魔法,皆为黑魔法,会对施用的法师产生反噬作用。

    但阿塞尼厄斯之剑没有任何负面作用,那串审判“恶”的咒语被记录在平狐大学图书馆的羊皮纸上时,连校长都赞叹阿塞尼厄斯是魔法界的天才。

    姜狸举起满杯鲜奶,与白荼碰了一杯。

    “白老师,您没有继续留在魔法界,是魔法界的一大损失。”

    这既是姜狸的恭维之言,也算得她的真心话。

    作为她曾经的偶像,白荼没有偶像失格。

    但白荼接下来的话令姜狸大为震惊。

    白荼:“法律意义上,乔晚意确实无罪,大审判官对他作无罪判决无可厚非。”

    之所以他能坦然说出此话,是有一定的依据。

    “作为旁观者,乔晚意冷漠地注视他父亲对柳霏霏犯下的所有恶行,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加害?不作为也是一种犯罪,纵容包庇也是一种犯罪。”白荼这几句话说完,弄得姜狸一头雾水,她没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乔晚意,到底在柳霏霏的案子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

    柳霏霏死了,死在红枫市的植物园里,身上一件衣服都没穿。

    姜狸赶到现场时,柳霏霏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了。

    玫瑰园展区内全是进行实时报道的记者。

    姜狸穿过人群,站在警戒线外,凝视着火红的玫瑰丛中用白线画出的人形。

    “咚”一声巨响。

    一团黑色的影子掉入玫瑰园中心的喷水池中。

    园内充斥着恐慌的尖叫声浪。

    姜狸看过去,喷水池中的正义女神左手持天平,右手执利剑,双眼被布条蒙住。

    而那团黑色的影子正好掉在天平提手尖锐的角上,鲜血源源不断地顺着天平流下,流入下方清澈的水面。

    姜狸的目光定格在身体被贯穿的死者脸上。

    搞什么,乔晚意也死了。

    一只小小的白蝴蝶停驻在正义女神右手握的剑柄上。

    姜狸陡然回头,来回穿梭的人流中,白荼那头银色的长发十分醒目。

    他缓缓朝她走来,颌首与她微笑。

    周身散发危险又迷人的气息。

    是白荼用阿塞尼厄斯之剑审判了乔晚意吗?

    直到白荼走到她身侧,他仰首看挂在正义女神天平之上的乔晚意,笑道:“他没有接受法律的审判,也没有接受阿塞尼厄斯之剑的审判,他接受的是致命情人的审判。你以为乔晚意喜欢谁呢?姜狸。”

    他每次喊她的名字,姜狸却觉得他是在喊别人,直觉如此。

    “乔晚意在医院向我表白过,但我知道,他那时将我视作救命稻草,并非真情实意。乔晚意或许也与我妹妹姜妲说过一样的话,出于欺骗的目的,姜妲信了,她好蠢。”

    姜狸听到了她妹妹的哭声,就在附近。

    她倒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但走过去安慰痛失爱人的姜妲,也不现实。

    姜妲会以为她在幸灾乐祸的。

    白荼:“乔晚意是个好人。可惜,他这璀璨光鲜的人生,被自己父亲所作之恶毁了。”

    柳霏霏来律所委托之日,白荼用读心咒窥探过她的心语。

    是柳霏霏主动勾引的乔晚意,诱乔晚意步步沉沦。

    乔晚意父亲将儿子视作家族骄傲,而柳霏霏,毁了乔晚意父亲最珍重的宝贝,因为乔晚意父亲也毁了她的人生。

    姜狸:“柳霏霏的案子算结了吗?”

    白荼摇头,“没有,这才是一个开始。”

    他叽里咕噜念了一串咒语。

    姜狸一愣,这是!!!时空回溯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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