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林羡鱼买的是下午的机票,要回去霖江过元宵节。

    早上起床后见沈听林在厨房做饭,她悄悄地走过去,把动作放轻放缓,刚走到门口,明姝从厨房里走出来,两人在门边撞了个照面。

    林羡鱼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明姝配合地点头,咬了口苹果默默走开。

    她走进厨房到沈听林身后,他正在煎蛋,她悄声抬手揽住他腰际,本以为他会被吓一跳,但这人什么震惊讶异的动作都没有,甚至悠哉悠哉往她怀里靠了靠。

    林羡鱼觉得自己被他骗了,手上却没松开:“你早猜到了是不是?”

    沈听林微微偏过头,笑着颔首,手上动作不停,给蛋翻了个面,目光落在她身上,把要往前凑的人扒拉到身侧挡住。

    林羡鱼站在旁边没意思,给他找茬:“你这煎蛋做的,不够美观啊。”

    沈听林把煎好的蛋铲出来放好,这会儿可以跟她对视。

    “我猜你肯定要问,怎么就不美观了,对不对?”林羡鱼说完,见沈听林笑着点了点头,显然是等她的答案,她故意停顿了几秒制造悬念,才往下说:“刚才你看我的时候,手抖了下,胡椒粉放多了。”

    沈听林自己都没注意到,听她这么说,扭头仔细地检查,发现还真是放多了,色泽都不一样了。

    林羡鱼猜透他的想法,直截了当、一字一顿道:“不可以,这份给我吃吧,医生说你的嗓子需要清淡饮食,别总想着偷食禁果。”

    尽管林羡鱼盯着,结果还是出乎意料,吃饭的时候她那份煎蛋还是正常的,用余光偷看沈听林,他餐盘里的蛋已经快速吃完,正淡定地喝水。

    林羡鱼面不改色,脚却在桌下踢了下沈听林的腿。

    她的手机还在充电,饭后沈听林不知去做什么,把自己的手机给她解闷。

    林羡鱼还记得他的密码,跟自己的一样,但意义不同。

    他手机里的游戏不少,但技术实在是难以叫人信服,林羡鱼玩了两局斗地主,退出的时候看到备忘录,顺手点进去想看他记了什么。

    第一条点开像是一篇日记,最新编辑时间还是两天前。

    点开看到内容的那一刻,手都顿住不知该怎么动作,仿佛被定住。

    [2022年6月18日我见到她了,但她好像不记得我了。

    2022年6月19日我们一起看了日落,还看了电影,她还像以前一样逗我,给我递纸擦眼泪,有点没出息,以后不想在她面前哭了。

    2022年6月20日我们一起去了澜水古城,她好像有点害怕下雨。

    2022年6月21日我们一起聊了未来,她不想去南大了。

    2022年6月24日她跳舞很好看,还说不喜欢南城的人,可我还是想努力试试。]

    琐碎的小事他都记下来,都在他们分开之前,分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没有继续写了,隔了两个多月才接上。

    [2022年9月21日我见到她了,她笑得很开心。她染回黑色的头发了。

    2023年12月31日我们见面了,她笑起来虎牙很可爱,她也没有删掉我的联系方式。我很开心,我还能出现在她身边。

    2023年1月29日我们在一起了。]

    很多日期她都模糊,看着他写下的只言片语并不能完整地回忆出那天做了什么,但还是会想起那些回不去的时光。

    并没有许多的文字,但是林羡鱼就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好,一直被在意着的感觉。

    她回去后其实仔细想过为什么会喜欢他,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她不是那么快就容易产生感情的人,但还是不可救药地深陷。

    还想着,沈听林不知何时下楼,他走回到她身边,看到她正在看的内容,慌乱地去抢。

    林羡鱼故意逗他,把手伸得老远,身子也往后仰,让他根本抢不到。

    眼看着就要整个人都往后倒去,沈听林伸手拉她的时候下意识启唇,这一次竟发出了声音,低哑但听得清内容:“林西西——”

    第二次开口说话,最先叫出口的是爱人的名字。

    话音落的那刻,林羡鱼稳稳靠在他怀里,笑得很开心,又惊又喜:“沈听林,你嗓子好了。”

    沈听林本人刚反应过来,慢半拍地笑,但说的话还是:“你小心点儿,刚吓我一跳,给你摔到了怎么办。”

    “摔到也傻不了。”林羡鱼边说边抬手碰了碰太阳穴,“脑子机灵着呢,刚才看的这些东西我都记下来了,不会忘的。”

    沈听林还拥着她,一手环着她的腰,另只手摸了下耳垂,轻咳一声清嗓,声音终于清亮些,明知故问:“看到什么了你?”

    林羡鱼把手机还给他,仰起头凑到他耳边,笑说:“看到了,你特别喜欢我。”

    “知道就好。”沈听林把她扶起来,把她的手机递给她,说:“走吧,送你去机场。”

    他们到机场还早,候机的时候沈听林和林羡鱼玩了两局游戏。

    林羡鱼觉得情侣之间不应该玩游戏,真的不应该。但她刚刚看到沈听林日记里有一条提到了,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说他游戏玩得还不错的人,所以他说要和她多多一起玩。

    她又不免感慨,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要少一些才好,哪怕是对男朋友,毕竟他男朋友听不懂那些潜台词。

    林羡鱼尝试委婉劝他不要再继续,谁知沈听林真的没听懂,还顺着她的话往下:“你累了吗?那你回去想玩的时候找我吧。”

    林羡鱼继续委婉道:“你知不知道玩游戏会影响情侣感情的?”

    沈听林不解地看她,大概率会错意,先给她喂个糖炒栗子,才继续往下说:“可是我都是跟你一起玩的,林西西。”

    林羡鱼笑着垂眸他伸过来的手,边说话边自然张开指缝方便十指相扣,她对她的傻白甜男朋友说:“沈听听,你是真听不懂我什么意思是不是?”

    沈听林终于明了,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捏她脸颊,十指相扣的那只手使力把她往怀里拉,“刚多久啊你就不爱了是不是?”

    林羡鱼整个人靠他怀里,笑得不行,话音都模糊:“爱爱爱,最爱你,死了都要爱成吧。”

    虽然沈听林这人傻白甜,但好在好哄,一句话就给哄好,他轻吻她额头,“要么下次一起玩再见吧渣男,我找线索你打耳光。”

    “好啊。”林羡鱼说完仰起头看他,这个角度刚刚好可以看到他下唇上的小痣,她手扒拉着纸袋里的糖炒栗子,抬起手喂个他一颗,食指顿在他下唇的痣上,说:“你这颗痣长得很漂亮。”

    “是么?”

    “是啊。”林羡鱼实话实说,“其实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就觉得漂亮,再然后,我生日那天晚上看到你这颗痣,就很想很想吻你。”

    沈听林失笑:“那我还得感谢这颗痣。”

    他说着手停留在她眼角的泪痣上,也把实话述说:“那我跟你说个小秘密,看到你这颗泪痣的时候,我也很想吻你。”

    说完,没等人反应,他速度倒特快,环顾四周发现没人看这边,垂下头轻轻又很迅速地吻了下她的泪痣。

    林羡鱼从他怀里起身,拍了下他胳膊:“烦不烦啊你,公共场合注意一下。”

    沈听林点头,但话却不是这么说,腻歪得不行:“就烦你一个人。”

    他对外永远温柔有礼,有恰到好处的热情与疏离,一直如罩着一层雾,隔着雾气瞧不真切。对内雾气却自然散开,添了几分真意,于是总带着孩子气,总喜欢跟在人身后跑,也总喜欢说一些直白的话。

    而林羡鱼与他很相像,只是面对外人时比他要冷淡,除去热情唯余疏冷。

    也怪不得盛放说他们两个看起来不像是互相喜欢的样子,因为只见其表,未见内里。

    林羡鱼想到这,笑说:“就你这么幼稚,还想着去烦别人呢。”

    她说着把手伸进沈听林上衣口袋去摸纸巾,先摸到的却是一个稍微有些硌手的东西,把东西拿出来,却发现是一支护手霜。

    林羡鱼对上他眼睛,问他:“这是?”

    “没想到给你提前发现了。”沈听林说,“给你的,不在的时候,希望你闻到这个味道就能想起我。”

    那天晚上林羡鱼说,一个人送给另一个人的香气就是一个礼物,是很值得怀念的寄托。

    她默了片刻,抬眸时难掩笑意,“我之前就说你很会谈恋爱,你还不承认。”

    “没有。”沈听林恍然回想起那段时间,林羡鱼说过很多次诸如此类的话,都被他一一驳回,如今倒是敢认:“是因为你很在意我,所以才觉得我做的事都细致入微,也因为我很在意你,所以我会很想也学着很会爱你。”

    林羡鱼语气嫌弃,却仍是在笑:“油嘴滑舌。”

    过往的人有在人群熙攘中相拥的,都笑着,眼睛却红。

    林羡鱼于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些旧事。

    沈听林一眼便看透,有些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现在也能说话,便就该解开这心结。

    “有些话我想了很久,本来在想你上次回家的时候跟你说,结果没赶上送你走。”沈听林牵起她的手,问起她从不知道的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沈听林吗?”

    “因为那句古诗?”

    “不是。”沈听林说着眼底带笑,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却又易碎的幻梦,“是因为我爸姓沈,我妈姓林,我爸为了跟我妈承诺他会一直听她的话,所以给我取这个名字。他确实,一直都很听我妈的话,也很爱我妈。后来我妈去世,他再也没有看过别人。”

    林羡鱼不知道这段故事,但还记得,上次去墓地时看到了沈璟的墓碑旁是一个笑意温婉的女人的墓碑,叫做林秋,眼睛与沈听林很像。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他们给了我很多爱,我也会很爱你。”他字字句句都郑重,十成十的真意揉在内里,“我爸这一辈子只爱过我妈,我也只会爱你一个人。”

    话说到这,还没有结束,似是偏要固执地把那场告白补回来,沈听林跌入她笑眼,“上次我们在机场分开的时候,你问我什么时候回来,那时候我不知道我到底该去哪儿,所以没有回答你。这次,我就留在这等你,哪儿也不去,我想在你身边。”

    周遭人声喧嚣,她任凭着笑语欢言将心跳声灌满。

    上次这样的场景,他们执手相看泪眼,但她没有哭,那时候想的是乐园逾期那便笑着挥别,可她也没有做到。

    这次到底是成了勇士,不停地、坚毅地往旧梦里闯,打破镜花水月,任过往跌宕落地成光。

    此刻,她听到新的声响,堪堪把以往淹留。

    林羡鱼别过头去,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眶:“你这人怎么天天煽情啊。”

    他笑:“这不是怕你回家就忘了我吗。”

    林羡鱼也笑:“我敢忘吗?你天天在我这写日记,还指望我把你忘了呢。”

    沈听林愣片刻,随即反应回来这是说他前段时间天天大事小情都给她报备的事,就连街边两条狗打架或者是养的花掉了个叶子都要给她说。

    半点都不含糊的那种。

    要开始登机,林羡鱼不跟他继续煽情,走出一小段距离回头看,沈听林歪头对她笑,对视的那刻他动作很快,抬起手比心。

    是她曾经给他比过的那种,掌背相对,十指向内弯曲,两手拇指在底部相抵。

    林羡鱼笑着,抬起手比了个电话的手势,在耳边摇了摇,而后继续往前走。走两步,再回头,笑眼弯弯对他摆摆手,沈听林还像前两天那样,给她比口型。

    “等你回来。”

    沈听林拿起手机准备记录一下今天的事。

    打开备忘录,却见他时常编辑的那条最近编辑时间就是今天。

    他点开,前面都没有变,他慢慢往下滑,看到了新增的一条,不是他写的。

    只有开始日期,没有截止日期。

    [2023年1月31日—— 她也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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