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

    林羡鱼看完这两条消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幼稚,特别幼稚。

    嚣张的成分也有,但更多的是有分寸。

    他不能笃定林羡鱼的最后答案,所以给许时发的是要他等通知,没有过分的话语,最终一切的决定权都还是在她手里。

    然后手机振动一下,林羡鱼看到新弹出来的消息。

    【20级临床一团支书许时:你想多了,是林岁寒要我找的她,他学生卡被我捡到了,要林羡鱼给他带回家。这种事,应该不需要你一个追求者的通知同意才可以。】

    而后颤动的是林羡鱼的肩膀,刚才沈听林看过那两条消息后也不知道在脑子里编排了一出什么狗血大戏,结果就是要她去给林岁寒拿学生卡。

    林羡鱼跟沈听林没坐一辆车,她把消息界面截屏发给沈听林,然后回许时的消息:今天有点晚了,明天你有时间吗?

    很快,林羡鱼收到了许时发来的见面时间和地点。

    还有来自沈听林的消息,一句没带脏话的吐槽。

    【TBC:无语了我,他有话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看着还挺正常的,应该没给他心理造成什么影响。

    车开到民宿的时候沈听林他们已经到了,林羡鱼还没下车就看到他,站在民宿楼门口等人,但背对着她们,一个劲儿踹门口无辜的雪堆。

    开车门的声音引得他转过头,门口那盏灯的光莹莹照在他脸上,把他脸上那无奈又无语的表情照得看上去更心如死灰一些。

    林羡鱼没忍住,再次偏头笑了,很小幅度,她还戴着口罩,沈听林应该发现不了。

    到门口,林羡鱼要他一起进去,他故作深沉地说:“我再等一会儿,盛放开车去买东西了。”

    林羡鱼还挺体贴,憋着笑说:“你别气了,回去我替你诓我哥一顿。”

    不说还好,一说沈听林就别过脸去,给她留个气愤的背影,“你快上去吧,我在这儿冷静冷静。”

    于是她们进去,林羡鱼隔着玻璃门能看到沈听林还坚持不懈地踹雪堆,把本来挺显眼的那一堆直接踢成平地。

    周方回也发现他不对劲,回房间之前问一句:“他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林羡鱼笑得不行,但良心还在:“我去把他叫进来。”

    推门出去,沈听林浑然未觉,林羡鱼悄悄走进,雪堆都给他踢散,他脚踢一下旁边那雪块,给踢碎,而后林羡鱼听到他万念俱灰的叹息:“无语了我,操操操,许时这狗——”

    话还没说完,车灯先照彻这条路,是盛放开车回来了,借着灯光,沈听林扭头看到了忍俊不禁的林羡鱼。

    沈听林表情直接僵住,最后扯了下唇角,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林羡鱼顺着他来,先不说那事,“快进去吧,外面冷。”

    林羡鱼觉得可能是沈听林还在做心理建设,但奈何能力不够,建设了一天,一句话就崩塌,是她说:“我出去取个东西。”

    本来没什么,但倪喃非追问一句:“你自己去吗?沈听林不陪你吗?”

    林羡鱼特意没看他,猜到他此刻定然又无语又崩溃,她笑说:“不用,我就去给我哥找个学生卡,还挺近的,就在这附近。”

    沈听林搓了把脸站起身,手里拿着车钥匙,说:“走吧,我跟你一起去,刚好我也要去医院看我爸。”

    林羡鱼对他挑挑眉,不大确定的:“你也要去?”

    “怎么不能去啊,万一他昨天那话是骗我呢。”沈听林说。

    林羡鱼于是同意,本来约的地方离他们住的民宿很近,但是刚到了约定的地方,就收到许时的消息临时换地点。许时解释说因为他白天要兼职做家教,是在南大附近,现在刚下班,在南大附近的奶茶店等她,问她方不方便过去。

    是许时乐于助人,林羡鱼不好提要求,于是让沈听林送她去许时说的那家奶茶店,奶茶店离医院很近。

    林羡鱼想起来了,这就是沈听林说的不怎么好喝的那家。

    当然,沈听林也认出来,停下车看店名的时候就笑一声,挺得意的那种笑,就好像终于扳回一城,“啧,品味一般。”

    她被逗笑,“你怎么这么酸啊。”

    沈听林打死不承认,下车给她开车门,两个人站在门口,隔着门看奶茶店里面。

    因为南大放假学生都回家,附近也没什么年轻化的地方,除了快餐店就是复印社,所以店里生意有些冷清,来的多是逛街路过的情侣。这样就很好找人,沈听林曲起食指指了下自己坐着看手机的男生,“那个就是许时吧。”

    林羡鱼见过他几次,仔细看了眼确实是他,点点头:“是,看完了你就该放心了吧,不是说要去看沈叔叔吗,你快去吧,我拿到东西去找你。”

    沈听林启唇,本来要说的话在望向对面医院红到刺眼的灯光时顿住,林羡鱼都能猜到他要怎样说他留在这等她,可却听他说:“好,你结束了去医院我爸病房或者是给我打电话都行。”

    林羡鱼微愣,应了声好,然后走进店里。

    刚进去就见许时对她招手,她走过去坐他对面,把他推过来的学生卡收进上衣口袋,她转达林岁寒的谢意:“谢谢许学长,我哥说今天你喝什么都行,他都请你。”

    “不用,本来就是顺手的事。”许时笑了下,视线缓缓落在她手上,本来客气完了要走的人疑惑地顺着他视线看了眼,没什么不对,而后听他说:“你这个美甲挺好看的。”

    商业互捧,林羡鱼刚想也吹点什么,就听他说:“跟我这个衣服的配色有点像。”

    确实有点像,她们寝室前几天去做的新年美甲,琥珀的底色,上面堆了不少小钻,跟他穿的这件红卫衣莫名有点搭。

    多看了两眼就发现拇指上的小钻掉了一颗,肯定是沈听林数着玩的时候弄掉的,不是也得是。

    当时齐竞寒逗沈听林,说那么喜欢怎么不做一套啊,现在做美甲的男生可多了。

    于是本来就没想好的吹捧话语彻底憋回去,林羡鱼看着他,真挚发问:“你也想做一套?要不要我把店推给你?”

    许时被她这话噎住,笑容僵了,干巴巴道:“不用。”

    这回应该没什么事,东西也拿到了,夸也夸完了,只是有点尴尬,林羡鱼指指门外,“学长还有什么事吗?我还有点事可能要先走了。”

    她说着要起身,就听到许时下意识的追问:“沈听林吗?”

    “对。”

    “林羡鱼你等等,我有点话想跟你说。”许时加快语速,生怕她走了似的,见她坐好才继续说:“其实昨天他猜对了一点,我约你出来还有表白的想法,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儿突然,但是你给我个解释的时间。”

    “你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早就看出来了,我想追你。”林羡鱼听他这样说想摇头,这不是她看出来的,都是他说的,她根本没时间关心他想做什么。下一句,许时仍是笑着:“你和沈听林能走到一起,我还挺意外的。”

    林羡鱼隐约察觉出些不对劲,预感到后面是拉踩的话,于是敛了笑容。

    果然没有猜错,许时说:“他昨天给我发的那天消息我看了,他也在追你。是我听我朋友说,他有心脏病,但你看起来是很喜欢挑战的人,跟他在一起肯定没办法挑战极限吧。我在安宁的朋友圈看到你们一起去玩卡丁车,你对摩托车有没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体验飙车的刺激,这点跟沈听林出去玩可体验不到。”

    通过比较把别人压下去来提升自己,然后再提一下自己的特长,一段话夸自己两次。

    “学长,飙车党死亡率是30%,这事你知道吗?”林羡鱼缓缓说,面色未变,语气越来越冷,“还有一点,你可能想错了,我是学医,但不是凭体检结果找男朋友。而且他现在身体状况很好,不用学长担心。”

    许时听到她这一段话并未露出任何不快的表情,甚至笑了,林羡鱼于是笃定了之前的想法。

    她拿手机翻出相册里保存的照片,是前段时间学生会要她写活动稿的时候,要她看往期活动总结时她在公众号看到的,当时存疑就保存了下来,现在可以证明她当时没想多。

    照片里有很多人,但在一众老师面前学生就比较明显,照片里的许时身边站着一个女生,模样与她有几分相似,身上那股子劲跟她更像。

    “这个是我在整理活动照片的时候找到的,你别多想。”林羡鱼把照片给他看的时候,发觉他唇角的笑僵住了,抬眼看她,她把手机收回来继续说:“我还问了下其他的学姐,学姐说那是你前女友,当时分手闹得很不愉快,你隔三差五还会找她求和。”

    林羡鱼直接把照片删掉,备份也不留,对上他愕然的眼道:“但是自从开了一次团会之后,你总是跟我偶遇,是把我当成她的替代品,还是觉得跟我暧昧了就能把她追回来?”

    他眼神飘忽,但强装淡定,还做无用的解释:“没有——”

    但是被林羡鱼无情打断,她没有听下去的欲望,“本来就跟我没关系的事,不用给我解释。”

    “我——”

    他还想狡辩,但林羡鱼压根不想听,“因为我哥我得谢谢你,但是你那么说沈听林,我觉得又没必要顺着你,你真的比不上他,各种方面。”

    闹得这么不愉快,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再往下,林羡鱼不能保证会说点什么,她也没说告别的话,起身走了。

    出了奶茶店,林羡鱼边往前走边给沈听林打电话。

    但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林羡鱼走到一家水果店买了水果,走出去又给沈听林拨一通电话,还是没人接。

    走过拐角就是医院,这时间街上往来的人少,却不安静。

    离医院很近的地方有骂声,林羡鱼还以为是有人这解决矛盾,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加快脚步往前走,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猛地敲打到脊背,发麻发痛,动也动不得,像是在这片干枯的地上盘踞生根。

    少年的声音不似同她讲话时那般含笑温柔,恣意张扬,而是低沉的,压着情绪的。

    怪不得,怪不得他刚才没说等她,原来是有事。

    “第三次了,一共五十五万。”沈听林一字一顿说:“别光顾着要钱,敲诈勒索罪听过吗?”

    与他对话的人好半晌才回话,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做,“你说什么?”

    但是沈听林没给他解释,继续说:“数额巨大,最少够你在牢里待十年了,你不是戒不掉这瘾吗,进去慢慢来。”

    “你他妈沈听林,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那人给他气得不轻,口不择言,“我他妈可是你舅舅,你给我点钱怎么了,你就愿意给那小丫头花钱,不乐意给你亲舅舅花钱。好个没心肺的白眼狼啊,我当时跟你妈说把你这短命的东西送进福利院她不听,现在好了,啊,长大了翅膀硬了,要把舅舅送进监狱了。”

    林羡鱼听着,字字句句扎在她心上,陌生人贬低他,亲人咒骂他,为什么他要遭受那么多恶意。

    沈听林却似乎对这些话免疫,只淡定道:“嗯,说完了就走吧,去自首还是我报警?”

    林羡鱼终于动了下,心口的枷锁还没卸,本来以为这就算完事,结果在别开眼的前一刻却见寒光。

    她瞬间清醒,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嗓子不知何时沙哑,话音完全被那人遮过,细微的声音只自己听到了。

    她叫了沈听林的名字。

    林羡鱼能清晰地听到那人的声音,是近乎偏执挣扎的怒吼:“去他妈的自首,你也别想好过——”

    可她却看到沈听林回头了,视线直直撞进她眼底,只一刻又回眸,偏身躲开刀尖。

    终于能提起步子,也终于敢往里走,林羡鱼走过去没几步路,沈听林已经成功把林哲按在墙上了。

    “你没事吧?”林羡鱼上下扫视打量,生怕自己刚才是因为近视产生的视觉错觉,实际上他受伤了,“你胳膊,我刚刚看到擦过去了,你真没被伤着?”

    沈听林还没说话,林羡鱼就看到他被割破的衣袖,羽绒被衣料勾着,欲落不落的。

    “你这手——”

    话还没说完,林哲便趁着沈听林手劲松了的那一刻再度拿刀刺过来,在他眼前可攻击的对象只有她,余光里刀光晃着,直直往她小腹冲。

    林羡鱼刚要躲开,刀光却被掩盖,她垂眸时看到的是一只胳膊,这一次羽绒飞散在风里,刀尖上鲜血淋漓,一滴滴砸在地面上。

    只是怔愣那一瞬,林羡鱼眼疾手快地扣住他手腕,一只手挡开了沈听林,上前曲起膝盖发力顶在他膝窝,动作比沈听林的粗暴了几倍不止,把他手上的刀抢下来丢出去。

    林羡鱼把人压在地上,她用膝盖压着人的腰,一只手按住他一双手,另一只手掐住他脖子,居高临下地看过去,“你是不是疯了?”

    林哲这时候还不罢休,可能是预感到自己接下去真的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已经撞上了南墙,所以可以完全不管不顾,笑得疯癫,“你就是他喜欢的丫头吧,跟他一样,都是白眼狼,赔钱货,跟他在一起好吗?他能活过二十五吗?能对你好吗?他连接济他亲舅舅都不愿意,更别提你了,他跟你开房都要你给钱,他他妈就是个白——”

    林羡鱼的手在他说话时就缓缓收紧,愈到后面愈用力,眼前的人明明也有些微窒息,脸上青筋暴起,眼球都要凸出来,偏还要继续往下说,直到呼吸困难。

    林羡鱼还没有松手,她觉得疯了的人像是她,从一开始沈听林就在身后拉她,她却偏要这样发了疯一般要跟林哲对峙,分出个胜负。

    寂静的夜色里,她感觉远方有微弱的汽笛声,近处,有沈听林的体温,覆盖在自己手上,慢慢地把她的手掰开,声音也把她拉回来,把她从噩梦拉回人间,“没事了,林西西,你松开,警察就快到了。”

    原来不是汽笛声,而是警笛声,越来越近了。

    她感觉到自己被拉开,肩膀被按住,思绪被一点点拉回,沈听林对自己说,“是我做的,他割伤了我,我这是正当防卫,是我做的。”

    沈听林说着还要帮她拨开微乱的鬓发,轻轻地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把冰冷冻僵的手揉开,把她的思绪理清明。

    警笛声就在耳边,警察到了。

    沈听林把她圈在怀里,轻声安慰:“没事了,林西西,警察把他带走了。”

    林羡鱼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的温度,终于出声:“恭喜你,沈听林,你的头疼治好了。”

    “嗯,好了。”沈听林的唇贴在她发顶,微微哽咽的声音缠着鸣笛声一同入耳,“谢谢你,林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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