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

    阿洒风餐露宿多日,难得有能暖暖和和地睡在床上的机会。因此,她一刻也不愿意放过,吃过饭就窝在床上睡了。

    阿洒意识还模模糊糊时,只觉得自己手脚动了,把身上的破布往周围一踢,手上一扔,翻身下了床。自己似是走了几步路后,忽然感觉有寒风掺着黄沙把自己吹了个透心凉。

    阿洒模糊的意识都被寒风吹走了,但眼皮却沉得像坠了石头,怎么也睁不开。感受到自己脚步的移动,阿洒猜测,难道这就是凡人的梦游?她想抬抬手,想停下脚步,却发现手脚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不能控制,但却能明确感受到手脚的动作。

    阿洒慌了,西地的夜晚河流都能成冰,自己身上只着了单衣,怕不是要被冻死在夜里。凡人的梦游竟如此可怕,自己着实大意了。想到这,她拼了命地想要睁开眼睛,终于将眼睛撑起一条缝。

    古城内一片寂寥,灯火全无,阿洒只能借着月光略微看清周围的轮廓。她此时正有条不紊地走在通往城中的大路上,两边都是断墙,除了覆盖了一层月光外,与傍晚看起来一般无二。

    感受到自己稳健的步伐,阿洒慨叹,若是让玉茗看见自己这般走路的样子,她非把牙笑掉了不可。幸好这古城中就自己一个“人”,哪怕冻死了,脸面也暂时保住了,不算亏。

    阿洒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脚步停下了。她忙转动眼睛观察了一下四周,原来她已走到城中,周围是几栋二层高的小楼,破败地不成样子,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她的左手忽然抬起来,把她的眼睛盖了个严严实实。阿洒视线受阻,却发觉脚下又开始走路了。她走得凌乱,左拐一下,右转一下,直到感受到风小了,这才停下了脚步。

    她感受到自己的右手去抓了一样东西,胡乱塞到胸前的衣服里,便又开始行走。阿洒只觉得凉气一阵阵地从脚底窜向大脑,把自己的意识冰了个底朝天,清醒无比,手脚却像砍下来送人了一般,明明已经冻得通红,却连颤也不颤一下。

    待左手放下时,她发觉自己已经站在傍晚路过的那个较为气派府邸门口了。但不同的是,这本应空无一人的旧府门口不仅燃了火把,还站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均着厚衣,外披一件玄色甲胄,一片片光滑的铁箔反射着火光,刺得阿洒眼睛生疼。他们本来正打着瞌睡,远远地看见迈着铿锵步伐的阿洒,手迅速放在腰间的剑柄上,一下子警惕起来。

    阿洒微眯着眼,她认出了他们腰间的剑——斩妖剑,是由人界术士专门研究出来对付妖灵的。

    如今天下形势清明,仙神安居天界,极少插手凡间俗事。凡间人类繁衍生息,数量庞大。妖凝于万物灵,繁衍亦是极慢。所以群妖一般集中居住,建立城市,少数妖会隐藏法力,匿迹于人类之间。

    凡人胆子小,他们惧怕力量,却对神仙有着莫名的崇拜;他们口中宣扬惩恶扬善,却对所有的妖一视同仁,得而诛之。所以他们专门研究出斩妖剑,此剑不斩堕仙,不斩恶人,只斩万妖。

    阿洒初此闻听此剑的存在时妖龄不过二百,正是血气方刚。直接踢了凳子,把手里的羹往地上一摔,掐着腰,扬言要断尽天下斩妖剑。玉茗坐在一旁,气得脸都绿了,一伸手扯过小妖灵手上得黑色外披,胡乱往身上一系,又拿过另一妖灵手里的竹条,拎起阿洒的衣领就往外走。那天,街上的妖又免费看了一场热闹。小霸王阿洒被打得直叫唤,末了又抱着玉茗的大腿痛哭,熟练地把鼻涕眼泪蹭到玉茗的外披上,结果被玉茗嫌弃地踢到了一旁。

    那场闹剧最终以阿洒擦了二十遍玉茗的地砖告终,也暂时断了阿洒要毁掉所有斩妖剑的念头。

    岁月蹉跎,已经几百年过去了。这几百年间,阿洒虽在人类的聚集地来往过几回,却从未亲眼见到过斩妖剑。后来才听说,铸造斩妖剑的材料难得,故只有守护人类皇族和押送要犯的精卫才会配备斩妖剑。

    如今在此时此地,以此种身份遇到斩妖剑,阿洒在从前想破了头也想不到。

    这边阿洒还在回忆往事,那边的持斩妖剑的两个侍卫却沉不住气了。

    这古城已荒废上百年,按理说应当连个活人都没有,因此他们只勘探了四周,便设下结界,把罪犯入监了。可这大半夜的,忽然冒出个活人还是妖物的,且眼神飘忽,衣衫褴褛,行为诡异,他们怎能不惊,当即就喝止了欲走上前的阿洒,拔出斩妖剑挡在胸前,大声道:

    “你是何人?莫要擅闯!”

    阿洒只感受到自己停下了脚步,紧接着自己的左手从胸口摸出个物什,举起来给这两个侍卫看。也是此时,阿洒才看见,这东西是个令牌,上好的玄铁质地,下面坠着紫色的流苏,只是不知正面刻的是什么字。

    其中一名侍卫看到令牌当即变了脸色,忙拱手行礼,惊慌道:“不知竟是王爷的人,卑职僭越了。”

    另一侍卫却只是草草地行了个礼,便紧盯着阿洒道:“此地气候极端,常有走兽出没,因此少有凡人踪迹。阁下一弱女子,衣着单薄,身体薄弱,如何能穿过这沙漠找到这古城中的?”言下之意,是怀疑阿洒是妖。

    阿洒心道,自己是妖不假,但是现在全无法力,跟凡人一般无二。能走到这,除了神秘力量的帮助,估计就是运气了吧。

    若是这个问题问到自己头上,阿洒只能诚实地回答运气。但是现在阿洒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只能干瞪着眼,盯着那个问话的侍卫看。

    那个侍卫见对方半天没吭声,也没动作,只是盯着自己看,也觉得心里发毛,只好给了阿洒台阶:“那姑娘不如让我们查验一番,若是无事,便可通过。”

    阿洒感觉自己的头略微点了一下,就见侍卫拿出了一个模样奇怪的罗盘。阿洒认出,这是辨妖盘,它能感受到妖力变化,从而发生指针偏转。

    阿洒妖力已被封印,指针自然没有变动。两个侍卫这才放下心,垂目恭顺地问阿洒:“请问王爷有何指示?”

    阿洒见自己的左手在虚空中划了几笔,两个侍卫心领神会,一个去拿纸和笔,一个把阿洒请到了里屋。

    阿洒走进傍晚进过的院子,此时院子里又多点了几盏灯,比傍晚还亮堂。阿洒这才发现正对大门的屋后还别有洞天。

    侍卫带着阿洒绕到屋后,眼前是一个更大的院落,虽已破败,但可见当初主人的财力。左侧原应种着树,此时只余枯朽的树桩,右侧是一干枯的池塘,池上还建着座小桥。

    阿洒跟着侍卫走过小桥,进到一个保存完好的二层房屋中。一进门入眼就是一张方桌,桌上还点着蜡烛。桌旁坐着一个侍卫,身上也穿着甲胄,只不过衣边描着银线,似乎比门口的侍卫级别要高。

    他见到自己的属下带着阿洒,忙问情况。待了解完情况,他也向阿洒行了礼,问道:“姑娘一路行来,定是疲惫。不妨休息一下,再作指示?”

    阿洒感觉自己摇了摇头,恰好另一个侍卫拿来了纸和笔。阿洒这才用左手执笔,在纸上写下:“释放迟灭。”

    侍卫皆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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