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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大族女主(一)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少女的脸被打歪了去,颊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日头高照,身上泣出薄汗,她静静呆坐在那,一言不发,像是被打蒙了,迟迟缓不过神。

    知絮神经兮兮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纤纤玉指覆盖上鲜红的巴掌印。

    犹是不信邪,又重重压了压,印子变得血红血红。

    好痛啊,怎么可以这么痛,痛得让她强烈察觉到自己又活了过来。

    她没有被打后的恼羞成怒,反而眼底沁出狂热,激动得难以抑制。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止不住佝偻着腰,发出“嗬嗬”的声音,听起来呕哑沉闷。

    知絮幽幽抬眸,似冰冻千尺的寒潭深不可测,眼神透着股漫不经心。

    让她瞧瞧,她这是回到了哪一世。

    只见高台上的妙龄少女一席粉色薄衫,覆在娇嫩窈窕的身躯上,一张小脸如六月芍药,娇嫩欲滴。

    与之相比,知絮蓬头垢面,像是低贱的奴仆。

    她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哈哈哈。”

    强烈的兴奋刺激着她的神经,猛烈得几乎让她喘不上气,眼尾晕了一片片洇红。

    真是命不该绝,居然从第九世重回到了第一世。

    楚万欣等人都被她这神经质般的举动吓得呆楞了住,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刚刚打人的手止不住地哆嗦,又疼又怕,内心抑制不住升起了恐惧。

    哪有人被打了是这幅鬼样子,看起来疯疯癫癫,根本不像正常人。

    知絮的手指古怪的弯曲,来回摩挲着下颌,她痴痴盯着高台上的妙龄少女。

    让她想想,少女叫什么名字来着?

    时间太过久远,她的记忆都有点模糊。

    知絮苦恼拽了拽头发,生生扯下了几根断裂的青丝。

    怎么办,好郁闷。

    她歪着头,目光灼灼盯着少女,有点记不得她是谁了。

    粉衫少女被她这神经错乱的举动吓得惊慌失措,她骇然看着歪倒在地上的知絮,大喝道。

    “快,快把她拉出去,别是得了什么疯病,再传染了别人。”

    几名少女都有些害怕,不敢上前。

    楚贝瑶见状,美目生起怒火,恶狠狠瞪着众人。

    “都干什么吃的,我养你们都当摆件吗?不听我的话,趁早从我这滚蛋。你们再不去,我就拿你们是问。”

    楚万欣等人哆哆嗦嗦,又不敢得罪她,颤颤巍巍上前,就要拽地上的知絮。

    她也没甚反应,静静坐在那歪着头,黑白分明的瞳孔像是在发呆。

    楚万欣刚要把她拽起来,就见她突然咧开了嘴,对着自己扯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楚万欣再也控制不住,尖叫着跑远了出去。

    知絮的嗓音嘲哳呕哑,像断裂的琴弦,异常难听,很难让人相信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发出的声音。

    “哈哈哈”,她笑声高亢,调子怪异极了,“我想起来了。”

    定定盯着粉衫女孩,一字一顿说道,“楚贝瑶,你叫楚贝瑶。”

    唔,第一世的剧情是怎样来着?

    知絮又恶狠狠拽了拽头发,似乎是习惯性的动作,不过几秒指间又缠满了十几根青丝。

    她扯呀扯,要将青丝弄下来,却越缠越紧,越缠越紧,她的神情也逐渐癫狂。

    蓦地,她停下了动作。

    噢,想起来了。

    一次族中弟子历练,她作为被选中的一员一同前去,同行的有她的弟弟楚子桁,未婚夫燕清珂,以及楚贝瑶。历练自然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有折损的可能,因此选的都是族内精英弟子。

    世事难料,那里出现了妖皇级别的蛇妖,似乎是到了发情期,他残暴异常,众人不慎踏入了他的地盘,她当时要拉楚贝瑶一同离开,可她却借着自己的手往后退了退,被蛇妖捅穿了灵根,众人拼死才带着楚贝瑶逃了出来。

    回到族内,一名族中弟子向族长禀报,说她为了自保推搡楚贝瑶,才害得她灵根被废。她的弟弟和未婚夫也不查证,要她将灵根剖出来换给楚贝瑶赔罪,她自是不肯,跪在他们脚下苦苦哀求,不是她做的事凭什么要担责,可他们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剜出了她的灵根。

    一个是至亲一个是至爱,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真的好痛!

    它就那么被活生生剜了出来,沾了她的血、她的肉,那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养了十七年的灵根,吸收了她的血脉精华,却安了别人身上去。

    怎能不怨!

    “哈哈哈”,回想起当时的剜根之痛,知絮疼得几乎身体扭曲,弯成了一个怪异的模样。

    这一幕吓坏了众人,楚万欣哆哆嗦嗦再也不敢靠近她一步。

    知絮神情疯狂,扫视了一圈,蓦地停在了楚贝瑶身上。

    知絮今日着了一件素白长裙,搭配上凌乱的头发,看起来像索命的女鬼。

    她止不住发出”嗬嗬“音,像极了屠夫悠哉悠哉磨着钝刀子,磨锋利了就要宰猪杀鸡的样子。

    楚万欣等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下一瞬她就出现在了楚贝瑶身后,调子柔和。

    “贝瑶妹妹,我对你没有恶意的,但是坏孩子要受到惩罚,你说对吗?”

    楚贝瑶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知絮左右开弓扇了好几巴掌,娇嫩的脸颊瞬间充血鼓了起来,失了少女纯真的美感。

    她疼得哇哇乱叫,拼命挣扎要离开,却被牢牢禁锢。

    知絮神色如常,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还细心帮楚贝瑶捋了捋散乱的头发,眼神颇为爱怜。

    微凉的手指触碰到耳畔,楚贝瑶被吓得瑟瑟发抖。

    她问,“你痛不痛?”

    复又露出了懊恼的表情,“怪我,被人打了怎么会不痛呢,我这不是往你伤口上撒盐吗?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就是想跟你玩个‘你来我往’的小游戏。”

    楚贝瑶紧闭着嘴不敢说话,内心止不住地咒骂。

    疯子!楚知絮就是个癫婆!

    她只能默默祈祷有人赶紧来救自己。

    是非楼的事不到片刻传入了楚傲天、楚子桁和燕清珂耳中。

    三人急忙赶到,只见楚贝瑶的脸高高肿着,像破布娃娃般被知絮抓在手里,翩翩起舞。

    少女跳跳停停,蓦地看了过来,眼睛和嘴巴弯成了小月牙,略带一丝抱怨。

    “怎么这么慢,我可是等了你们半天。”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芝兰玉树般的清俊男子,他眉眼浅淡,似严雪覆竹,傲不可折。

    知絮眼尾挑起,含笑瞥了他一眼,没想到她的未婚夫都来了,真是关系不浅呐。

    楚贝瑶委屈望着燕清珂,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清珂哥哥,快救救我,楚知絮就是个疯子,贝瑶好痛,贝瑶的脸好痛啊。”

    女孩的求救一声声响在耳边,男子蹙起清冽的眉宇,冷冷看着知絮。

    他的未婚妻向来性格懦弱,不爱说话,如今却是变了一副样子,甚至还凶残到欺负他人。

    楚傲天气得怒火中烧,族长的威压释放出来,一众侍从吓得跪倒在地。

    “逆女,你现在在做什么,残害同族姐妹,贝瑶那么心善的一个人你都下得去手,性格怎么如此凶狠残暴,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知絮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连父亲也不喊,“族长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楚贝瑶是你的亲生女儿呢。”

    楚傲天神情一僵,颇有些不自在。

    她调子古怪,“是非楼,是非楼,族长当初取名的时候怎么把脑子也落在这了,现如今是非不分哈哈哈。”

    楚傲天眉头暴怒,像是下一刻便要冲过来打她。

    楚子桁心中焦急,只想赶紧把楚贝瑶救出来。

    她那么爱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忍受得了现在的样子,肯定痛得心如刀割。

    他小心翼翼开口,“阿姐,有什么事情我们之后再说,你先放了贝瑶好不好。”

    “阿姐?”知絮咀嚼着两个字,蓦地大笑。

    “哈哈哈,你还当我是你的阿姐?我以为你都不认我了呢。”

    女子眉眼清凌凌,冷冷看他。

    “阿姐被欺负的时候你在哪,现如今来得这么麻溜。她是你的好妹妹,被打了你心疼得要死,怎么就不管管阿姐我的死活。我们可是一母同胞,血脉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现在出了事知道叫我阿姐了,以前怎么对我爱答不理。”

    难道她楚知絮就活该被作践吗?

    楚子桁蓦地一怔,身体僵硬站在那,像块直挺挺的木头。

    他神情恍惚,记忆走马观花般闪了起来。

    都说长姐如母,母亲早逝,父亲作为族长,每天自然日理万机,加上身为男子有时心思不够细,对他的照顾不免有些疏忽。

    那时的他还未被封为少族长,下人也带了点懒散怠慢。阿姐年纪轻轻便挑起了照顾他的重担。

    彼时的楚知絮也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小娃娃,为了照顾好弟弟,每日捧着书硬读,吃食草药什么都要了解点。

    太青楚氏地界偏北,入冬天气严寒,小时候他身子骨弱难免生病,时常发高烧。

    阿姐替他抓药、煎煮,为他擦汗换衣物,日日夜夜守在床榻前,她不愿假了别人手,总觉得他们照顾得不够心细,可最后他好了她却病倒了。

    他那时什么都不懂,看到阿姐晕倒了会嚎啕大哭,总怕她像母亲一样睡去再也不醒来。

    可她睁眼后会温柔地为他试去眼泪,轻声安抚他。

    他还记得她小小的手掌是那么暖,是他在这个冰冷的族里唯一的依靠。

    太青楚氏族规严苛,日子很是无聊。犹记得年关两人偷偷跑到下界去逛庙会,赏花灯,游锣鼓,看杂耍。

    阿姐想买糖葫芦,问他要不要吃,可他不喜欢吃甜的,她只好买了自己的。

    她当时甜食吃得太多怕长蛀牙,吃了一半又扔给了他,他嘴上说着嫌弃,却还是喜滋滋吃完了。

    恍惚间,他又忆起了那根糖葫芦的味道,又酸又甜。

    后来他被立为少族长,族内地位水涨船高,每天忙于自己的事务。

    加上少年心性渐长,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便觉得阿姐木讷无趣,不再爱同她讲话,分享自己的事情,日子久了,两人渐行渐远。

    可曾经他们也有过言笑晏晏,同榻而眠,互诉衷肠。

    往事抽丝剥茧,一点点浮现,他情不自禁落了泪,“阿...阿姐,不是的,我只是...”

    知絮贴近了楚子桁,“怎么,你想跟阿姐说自己不知道?一次两次不知道,四次五次也不知道,九次十次还不知道?”

    她拔高了音量,尖声质问,“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若你有心,怎么可能不晓得!”

    楚子桁被吓得连连后退,急忙摆摆手,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是,不是的,阿姐,你...你听我说。”

    知絮面目扭曲,像是地狱凶残狠厉的恶鬼,“怎么,你的话是什么灵丹妙药?说了便能抚平我之前受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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