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意乱

    吃过晚饭从店里出来,端儿一人怒气冲冲地走在前边,把他俩远远地甩在身后,小腿倒腾得特别快,脑子里竟是黑瞎子的坏笑和揶揄,立体环绕,循环播放,搞得她越想越生气,猛地扭头冲回黑瞎子面前,双眼瞪得滚圆,愤愤地指责道:“坏家伙!我就知道遇见你准没好事。”而后瞥了眼在旁边风轻云淡的张起灵,走至他身侧,重重地掐了他腰一把,“你也是!别再那装无辜,和他联合起来欺负我。”

    隔着厚厚的衣服,她那力道跟挠痒痒差不多,张起灵自知理亏,牵起她冰凉的小手揣进自己口袋里,料她抵抗不住,还来了兴致偏头看她气鼓鼓又不好发作的样子。

    和黑瞎子在路口告别,端儿恶狠狠地掐了把张起灵的手心,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张起灵你完了,今晚别想睡个好觉,看我折腾不死你。”到家的时候张起灵就被端儿推去洗澡了,害得他连张口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她从衣柜里找出给他新置的冬季睡衣,加绒加厚,别人穿的话应该会像只大棕熊,按照张起灵细高板正的身量,估计他能穿成居家休闲风。真是对他无可奈何,又爱又恨,她拿着衣服一通蹂|躏,想像这是张起灵那个蔫坏的家伙。

    起身给他送衣服,经过客厅,看到他放在柜子上的手机不断振动,发出一阵嗡嗡声,她看屏幕显示是吴三省,站在原地犹豫不决,要不要替张起灵接听,手触碰到按键上落不下去,哪成想对面之人不停歇地打来,她明白过来是要紧事,便举着手机小跑至浴室,隔着玻璃门说道:“小哥,三爷给你打电话来了。”

    张起灵没有回话,但是关掉了花洒,流水的嘈杂声消失,她会意地按键接听,打开免提,问候道:“三爷好,小哥现在就在我旁边,但是不方便说话,所以我就替他回话,您有什么要说的直接交代就行,他都听得见。”

    “嗯?你是当初那个姑娘吧,还跟着小哥呢?”那头听到分外熟悉的声音,缓了半响才大笑着说话,“那行,你来正好,他都不说话,和他聊天没劲。”端儿瞅了一眼玻璃上静止的影子,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

    “事态紧急,我长话短说。”伴随着信号异常导致的电流声,他一一交代道:“明天会有人上门送给你们两张车票,目的地是长白山,具体怎么走会有人给安排好的,另外还有别人随同你们一起去,我大侄子也在里面,麻烦你们照顾一下,此行危险重重,千万做好准备。”

    “知道了,三爷,您在外也要注意安全,有空的时候联系一下家里人,他们都挺担心您的。”关心的话刚刚说完,便被阻断的信号硬生生地挂断了电话,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吴三省有没有听进去。

    浴室里重又响起淋淋沥沥的水声,端儿把衣服放下走了出去,坐在沙发上面色深沉。经过吴邪、黑瞎子和吴三省不断的信息轰炸,她迟缓的大脑终于是接受了此次危机的预兆,并且意识到自己难以置身事外。

    哪还有什么和张起灵赌气的心思,这刚回家没一天就又要奔赴旅途,这几个月来行进在路上的时间比待在家里的时间都长,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原先是害怕孤独,害怕被抛弃,因而拼命央求张起灵允许她同行,可是当心智愈发强大,她与他的羁绊愈加深刻,她便对他保有十足的信任,早已不再担心他会放任她不管不顾。

    也不清楚从何时起,她抓住了蛛丝马迹,发觉出他不可言说的秘密,是吴邪话中的二十年前,是那枚藏在衣柜里的鬼玺,是齐铁嘴要表达的歉意与感激。可是她依旧坚定一个信念,那就是立足当下,她可以不在乎过去的一切,只想想要更多的了解此刻的他,想要他敞开心扉,完全地接纳她。

    可是这个闷油瓶老是偷偷背着她做事,为什么!

    真是,一天天的竟生气了!

    张起灵洗完澡出去就看到端儿盘腿坐在沙发上,气势汹汹的,带动着周边气流都在扭曲,好像有无数怨念撕裂开空间,伸出触手在她身后招摇,让他看着,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

    “抱我去卧室。”她向他张开双臂,像是在巢穴里等待投喂的雏鸟一样仰头看他,惹得他更是诧异,心道莫不是又开始了奇奇怪怪的对决,他不过是和黑瞎子逗弄了她一下,不至于再报复他吧。就在这犹豫的功夫,她已是咬牙切齿,小嘴巴里又吐出了凶狠的话,“小哥,不过来你就死定了。”

    暗自叹息,决定还是要宠着的,张起灵认命地走过去环住她腰身,想着是公主抱,可这只坏猫两手抱住他脖颈,不待他反应,双腿直接夹在了他腰腹上,像块软糖一样贴上去拽不下来。他摇晃着身子企图保持平衡,右手握紧她侧腰,可左臂迟迟落不下来,尴尬地悬在半空,脑子里进行着天人大战。

    “我要是掉下去,你也死定了。”她脑壳撇开他衣领,张嘴就咬在了他锁骨上,似还不够泄愤,两颗虎牙又在白皙的皮肤上磨了磨,直至出现一道红印才得意地扬起下巴,丝毫不惧地与他对视。

    他的心神被搅得一团乱,可好歹是应付过几次她的胡闹,哪能干等着一直吃亏,遂也没管什么合不合适的了,左臂托着她屁股就往卧室走,行至床边,冷下调子,命令道:“下去。”

    “凶什么凶。”呼出的热气拂在他耳廓,他僵硬地转头,余光里端儿还是倔脾气的没有动作,须臾后,虽然依旧嘴硬,自个倒是想通了,蜗牛似的慢吞吞地从他身上下去,乖顺地在坐好,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偷瞄他的脸色。

    即便清楚张起灵并不把这些无关轻重的琐事放在心上,可端儿还是担心闹过头了,招来他一时的不快,知错地抬手抓住他胳膊晃了晃,观察到没有回应,便握住他宽厚的手掌贴上脸颊,讨好地蹭了蹭他手心,轻声细语地说道:“小哥,我也不是有意闹腾的,就是心里感觉不太好受。”

    所以现在该是关心她的时候了,快问她哪里不好受,她已经准备好解释了。

    哪成想张起灵两指重重地捏住她的脸颊,招来她一声痛呼,她有些遭不住,抱住他,将脸埋到他怀里,嗓音闷闷地说:“出气了吗?要是出气了,今天你的坏心思和我的坏心思就结束了,谁都不许再动手了。”

    她总有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张起灵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她的提议,两人别扭又极其自然地分开,一人坐在床上看书,一人去洗漱,熄灯睡觉的时候,谁也没有主动拥抱,不约而同地侧身贴边睡,把被子都抻直了。

    要论两人谁先沉不住气,当然要属端儿,一口气憋在胸腔里无处发泄,半边身子都露在了外面,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却傲娇地拉不下脸面,照常赌气道:“这样睡觉,我还不如自己打地铺呢,最起码没人跟我抢被子。”

    可恶的张起灵,台阶给你放着了,赶紧过来抱住她,不然她就接着闹。

    “你就是个闷葫芦,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真是要命,他是冻住了吗?快点儿和好,她委屈得快要哭了,“你可能以为是晚饭时你和黑瞎子捉弄我的事,那个早就过去了,我才不在意,我是因为别的,可你连问都不问。”

    “想着是烦心事,不和你说了,就讨个拥抱安慰一下也行。”她不好意思正常的请求,而他在这方面一惯迟钝,走向只能愈发莫名其妙,“是我错了,早知道我就直接去洗澡了,还管你什么。”

    其实也是件小事,自接到吴三省的那通电话后便有些心烦意乱,感觉自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似的,没有停歇,国王指示兵卒去哪里,她就要落到棋盘的哪处格子上,也非单单埋怨吴三省不合时宜的要求,说些“不给放假,一味压榨”之类要起义的口号,而是她察觉出潜藏在暗处的一股无形的推力,致使她不能自主,任人摆布,她很久之前就意识到了,而今更加强烈。

    良久,从那头都没有再传来她的声音,张起灵悄悄地转过头,便看到端儿冻得蜷缩着身子睡得正香,他将她翻个身面对着他,给她盖上被子,仔细掖了掖被角,将凌乱的发丝撇开露出酣睡的小脸,才搂着她睡下。

    翌日清早,张起灵在玄关处换鞋,果不其然从门缝里看到塞进来的两张车票,一张软卧,一张硬卧,发车时间在上午十点,他匆匆下楼买好早餐回来,和刚刚起床、一脸懵懂的端儿目光相接,顺手将那张软卧递过去,告诉她尽快收拾装备,即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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