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呵,”西弗勒斯冷笑。“学了点本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表演杂耍了?真可怜。布莱克,需要我赏你几个铜纳特吗?”一只手背在身后,他暗中拧松了玻璃药瓶的瓶盖。

    “西里斯,看样子某人的确是皮痒了,需要我们给他好好上一课。”詹姆斯笑嘻嘻地说。他与西里斯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互喷垃圾话的环节突然宣告结束,猝不及防一声大吼:“除你武器!”

    红光闪过,西弗勒斯的魔杖脱手而出,朝着天花板的方向飞去,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无声地落在了掠夺者二人组后方不远处的地毯上。

    与此同时,不给对手任何反应时间,西里斯手臂微微弯曲,手腕发力,前一刻还在他手中跳舞的银色匕首如利箭一般,带着刁钻的旋转,奔着西弗勒斯的脑袋去了。

    壁炉的火光反射在光滑的刀刃上,恰好晃过西弗勒斯的眼睛,生理性的刺激令他不受控制地闭上了双眼,但身体已经提前一步替他采取了行动。多亏了维多利亚随时随地找乐子的恶劣习惯,他早已形成了应对不明飞行物的条件反射,谁叫她玩弓箭的时候总喜欢搞偷袭。

    西弗勒斯心里清楚,以维多利亚的水平,假如她真心想射中某个目标,那个目标多半是逃不掉的。然而,她似乎就是喜欢看到他被一支软绵绵、毫无杀伤力的箭吓到后失态的模样,可他偏不乐意让她如愿。

    不过,此时此刻,西弗勒斯面对的偷袭者不是她。

    西里斯的准头显然还差些火候。即使刚才西弗勒斯没有及时侧身闪避,匕首也不可能伤到他一分一毫。不幸的是,遭殃的另有其物。危险的金属携着风声呼啸而过,与位于炼金工作台上的法力恢复药剂半成品狭路相逢,金属与玻璃碰撞,“咣当”——

    瓶子准确无误地被击中了,更糟糕的是,西弗勒斯刚才没来得及盖上瓶盖。瓶口恰好不偏不倚地落在那一小堆巨型藓的粉末中,随着“呲啦”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弥漫开来。浅蓝色的液体混合着黏糊糊的绿色不明物质,滴滴答答地顺着桌面边缘流下,在地毯上洇开,晕染出一团团深色痕迹。

    材料被污染了。

    彻底报废。

    他今晚用每一样的材料都来自维多利亚的私人库存。绝版,不可再生,用一点少一点。

    “西——里——斯——布——莱——克!”连丢了魔杖都没有惊慌失措的西弗勒斯,这一回真的被点燃了怒火。他咬牙切齿地望着罪魁祸首,怒气直冲天灵盖,血液撞得耳膜砰砰作响,恨不得拿出一根巨人的脚趾塞到这蠢狗自大的鼻孔里。

    “你,是不是,想死?”西弗勒斯铁青着脸,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单词。

    “不用谢啊,鼻涕精。”西里斯动作夸张地比划起贵族们行礼的手势,不过既没有弯腰也没有低头,自有一番独特的优雅。詹姆斯在一旁贱兮兮地笑了。

    真有你的,西里斯。龙裔望着自己损失的金加隆(或是赛普汀)和被“呕吐物”污染的地毯,心情复杂。看来无论是法师还是巫师,一旦打起架来,搞出的破坏都不小,还似乎格外费钱。

    他们最近实战以外的训练,涉及到了许多战术、策略和随机应变技巧,还有不同种类武器之间的优劣与对比。对于匕首这类几乎人人都随身携带的小巧防身武器,比起近身搏斗时扎进敌人盔甲的缝隙,或是潜行背刺割喉,西里斯更偏向于当成辅助远程武器来使用。

    这一个礼拜恰是他新鲜感上头的时候,因此去哪儿都带着那柄雕花匕首,宝贝得很。据说,还是西里斯在霍格莫德一家小店淘到的古董。

    无人注意的阴影中,维多利亚从掠夺者二人组身后慢悠悠地绕过来,双手一撑,轻巧地往炼金工作台旁边的书桌上一坐,双腿悠闲地晃荡着,仗着隐身能力近距离欣赏他们的切磋“表演”。

    时机抓得不错、动作接近完美,只可惜,在准确度不足的情况下,一切都是无用功。维多利亚撑着下巴,默默评价着。还需加强训练,她想,另外,得换把匕首。花里胡哨的古董显然只适合用来装饰,配重和平衡烂得就像独孤城蓝宫里用来切黄油的刀,华而不实。

    西弗勒斯骂骂咧咧,赏了他们一连串的脏话。维多利亚怀疑其中某些粗鄙的字眼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多半来自他那位酒鬼父亲的言传身教。但这无疑是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她注意到他一边骂,背后的小动作却没停。小药瓶的瓶盖悄无声息地滑落,接着,西弗勒斯迅速用大拇指堵住了瓶口。

    龙裔莞尔一笑,大概猜到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好东西了。

    甩出去的匕首没能成功击中目标,西里斯意外地非常冷静。他不紧不慢地伸手从靴筒里抽出一柄锋利的小刀来,同时,杖尖一动不动,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对手的眉心。

    “酷啊,西里斯。你一直随身带着这玩意儿?”詹姆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永远,有一个后备计划。”西里斯深邃的灰色眼眸里涌动着自信,“或者许多个。”他手腕一翻,掌心中忽然多出两片亮闪闪的金属。原来,他刚才拿出的武器是由三片薄薄的飞刃组成的。

    龙裔认出这是她送给他练习用的。刀口原本是钝的,现在明显不是了。

    假如现在的情况不是同学间由于互相看不顺眼而产生的斗殴,维多利亚差点就为西里斯鼓掌叫好了。他像一位真正的战士一样思考,她满意地想,虽然技巧和力量上还有所欠缺,但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装模作样的蠢狗。”西弗勒斯嗤笑一声。“每次训练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是谁?你就继续装吧,维护你那少得可怜的自尊心。”

    “那也比一个缴械咒都防不住的废物要强。”詹姆斯讽刺道。他决定让鼻涕精说不出话来,最好让他明天不得不顶着这副可笑的模样去上课。詹姆斯光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嘴角就控制不住地向上,露出一口大白牙。

    “门牙赛大棒——”

    等待的时机到了。詹姆斯念咒语念到一半的时候,西弗勒斯故意一个明显的起手动作,将手中的物品“用力”掷向对面。

    詹姆斯下意识后退一步,手一抖,魔杖歪了,咒语偏离了原本的方向,击中了悬挂在壁炉上方饰板上的一个雪地剑齿虎头颅标本。剑齿虎的獠牙开始疯长,向下弯曲,甚至朝着坚硬的墙壁里扎去,随后“啪”地一声,牙齿碎裂,变成了一只没牙的剑齿虎,美观度大打折扣。

    “粉身碎骨!”西里斯眼疾手快地瞄准半空中敌人丢过来的暗器,喊道。

    清脆的爆裂声响起,刹那间,小药瓶被炸得粉碎,墨绿色的液体和玻璃碎片向四面八方飞溅,由于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仅仅沾湿了两位格兰芬多的袍角。

    “就这?”詹姆斯眉飞色舞,大肆嘲笑。“你是指望用这个小东西给我的脑袋砸一个包吗,臭烘烘的鼻涕精?”他指着西弗勒斯哈哈大笑起来。

    西里斯挑了挑眉,虽然他依旧保持警惕,暂时没有加入好兄弟的庆祝活动,但眼中的鄙夷和不屑昭然若揭。

    对面,四五米开外的地方,未来的炼金和魔药大师唇角微勾,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愉悦。他没有料到,计划居然进行得如此顺利——那只蠢狗反而帮了他一个大忙。西弗勒斯现在非常想放开手脚,狠狠地嘲笑回去,但还不是时候。

    快了。

    几个月废寝忘食的实验成果自然不会令西弗勒斯失望。

    一阵如同气球漏气的古怪“嗞嗞”声过后,地面上忽然升腾起一缕缕浓郁的绿色烟雾,它们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不规则地游走在空气中,短短几秒钟便充斥了秘密基地的一角,能见度瞬间大幅下降,就像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大雾。奇怪的是,这些烟雾并没有任何气味,闻起来与空气相差无几。

    可它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还很大几率有毒。

    “詹姆斯,屏住呼吸!”西里斯连忙捂住口鼻,拽住詹姆斯的胳膊就往入口的方向狂奔,同时大声提醒。“下毒?你这个卑鄙小人!”他愤怒地回头望向烟雾后方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血气上头,终于失了冷静,转身一股脑儿把手里的三把飞刃全部胡乱扔了出去。

    咣当几下动静传来,也不知他究竟击中了什么,但西里斯此时已经顾不上了。耳边是詹姆斯迷茫又惊惶的声音:“我怎么动不了了?”

    西里斯刚想要说话,嘴唇翕动,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仿佛被无形的绳子束缚住,身体也迅速变得僵硬起来,手臂、腿部重如千钧,浑身发麻,动弹不得,每一寸皮肤都像是有成千上万根细小的针在扎。

    是鼻涕精之前涂在他训练用的木剑上的那种毒药!药效被加强了无数倍,也不再需要直接接触到皮肤。

    魔杖滑落,他的手指好像变成了石头,不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太迟了。

    不远处先后传来两声沉闷的巨响,人体砸在地面的声音点亮了西弗勒斯脸上幸灾乐祸的微笑。他甚至感到有些可惜,这里的地面被财大气粗的会长大人铺满了昂贵厚实的地毯,假如是硬邦邦的大理石的话,会摔个头破血流也说不定。

    那张漂亮脸蛋若是摔破相了,蠢狗会哭鼻子吗?还有波特的那副讨人厌的眼镜。他真切地盼望那两个讨厌鬼是以面部朝下的方式栽倒在地的。

    正当西弗勒斯·斯内普享受将死对头毒翻在地那格外美妙的滋味,津津有味地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折磨蠢狗布莱克和他的自大狂兄弟时,他亲身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一只通体雪白的巨型野兽,使西弗勒斯差点心脏骤停。

    它的出现像鬼魂一般悄无声息。迷雾中,白狼缓慢地、一步一步朝着他走了过来。它体型庞大,和一匹矮种马差不了多少,身姿矫健,利爪无声地落在红黑相间的地毯上,蓬松雪白的毛皮让人想起天上的云朵,但西弗勒斯根本无暇欣赏。野兽静静地与他对视着,明亮的蓝眼睛宛如两块燃烧的寒冰,可怖的獠牙若隐若现,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可能下一秒就会咬断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给扯下来。

    他的整个身体紧紧贴在工作台上,一动不敢动,双腿发软,像是一瞬间变成了果冻,全身的重量都靠手臂在支撑。在看不见的地方,校袍掩盖之下,西弗勒斯的手指青筋暴起,小臂发颤,背上冷汗淋漓。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手无寸铁,毫无自保能力。魔杖不知飞到了哪个角落,胸口开始刺痛。还能忍住多久不呼吸?他不知道。

    也许放任药水生效是个好主意。

    铺天盖地的绝望将西弗勒斯吞没,他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为什么这只野兽会出现在这儿,也没有力气疑惑为什么能够放倒两个大活人的麻痹药水对它无效。他的脑海中走马灯式地闪现出十几种悲惨的死法,其中最体面的一种大概是他被当场吓死。

    然后指望这头狼给他留个全尸。

    尽管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但墙上的时钟里,代表秒针的那颗星星仅仅走过了一圈。

    在装死和逃跑这两个极度糟糕的选项之间反复纠结了无数次之后,西弗勒斯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野兽以惊人的速度变幻着身躯。从下往上,他的视线扫过牛仔裤、白衬衫、披在肩头的乱糟糟金色卷发,以及,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张脸。

    然后,那张脸的主人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欠揍无比的笑容。

    “你是狼...狼,咳...咳咳!”惊恐与惊吓的双重刺激下,西弗勒斯悲剧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狼人。”维多利亚微笑着替他补全了这句话。

    一阵声嘶力竭的咳嗽过后,西弗勒斯弯着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却忽然一愣,浑身一僵,意识到了某个被忽略的关键。

    他现在根本没空去想自己到底是耳朵出了毛病,还是出现了幻觉,手忙脚乱地在左右两个口袋一通乱翻,把它们翻了个底儿朝天。废弃的羊皮纸、被薅秃的羽毛笔、不知放了多久的小饼干、破破烂烂的麻瓜笔记本、半个瓶盖、一枚金币、零散的铜纳特和几枚银西可,叮铃当啷地扔了一桌子,却连那样东西的影子都没看见。

    在他焦急得脑门直冒汗的时候,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缓缓映入他的眼帘,一个精巧的水晶细颈瓶乖巧地躺在食指、拇指和中指之间,瓶身上光华流转,其中液体微微晃动,灯火映衬下,像是熔化的银子。

    “你在找这个吗?”维多利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裹着最为甜美的蜜糖,宛若天籁。

    救命稻草近在咫尺,西弗勒斯如释重负,心底迸发出一阵狂喜。他用尽全力,艰难地抬起逐渐变得僵硬发麻的手臂,试图伸手去拿,但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的前一瞬,瓶子消失了。

    “哎呀,”维多利亚眉眼弯弯,朱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仿佛恶魔的低语,“不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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