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西里斯,你说,维多利亚不会是准备变异了吧?”

    “别胡说八道,詹姆斯,忘记你在麻瓜研究课上看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说。”

    “可是那天在禁林...”

    “嘘!小心隔墙有耳。我们说好要保密的,不是吗?”

    另一个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那个咒语可真吓人啊,太酷了!等她醒来,我就算是死缠烂打,也要让她教我几招。”

    那个出现过许多次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是笑了笑,但话里话外,她听不到任何愉悦。“不是咒语。还有,别想了,你不可能学会的。”

    “哎,至少给我留点面子啊,兄弟。”

    “西里斯,”一个更为沉稳、温和的声音突然插话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他的回答异常迅速,停顿了几秒,语速又渐渐慢了下来。“即使我真的知道些什么,莱姆斯,我也无权分享。”

    维多利亚没有察觉到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被她看作奥杜因迷惑自己的卑劣手段,已经逐渐成为了她暗无天日的古墓冒险经历中的一抹有趣的亮色。就像是一部连载故事一样,嘴角微微上扬,她想,假如他们不是幻觉里的人物就好了,还真想认识一下呢。

    尽管几天几夜里,几乎没怎么阖眼让她感到些许疲惫,但龙裔一想到刚刚在角落架子最底层,意外发现的,藏在一团脏兮兮的亚麻裹尸布下的三颗无暇宝石(紫水晶,绿宝石和钻石),就瞬间觉得浑身重新充满了力量。她踩着轻快的步子,看也没看那躺在中央台子上的那只睡姿无比安详的尸鬼,拐过一道弯,用力推开了一扇沉重的铁门。

    天际省的寒风夹杂着簌簌雪花扑面而来,室外清爽的冷空气驱散了古墓里的沉闷。淡淡的月光洒落,塞坤达和玛瑟尔在沉静的夜幕中闪耀。原来现在是晚上了,遗迹中的探险总是如此容易让人失去时间概念。维多利亚深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适应光线。

    周围隐约传来的骨架摩擦的咯吱咯吱声,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零星几句意义不明的古诺德语,无一不意味着此刻并不是欣赏天际省夜间雪景的好时机。不过,黑夜显然非常有利于潜行攻击,这样看来,她的运气还不算太差。

    不像寻常诺德人那般莽撞,维多利亚耐心等待着远处的敌人走到她预计的地方,保持拉弓的姿势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大理石雕像。尸鬼一手拿剑,一手拿盾,慢吞吞地转过身来,毫无缘由地,举起笨重的剑开始哐哐哐敲击盾牌,冒着蓝火的空洞眼窝就这样进入了射程。

    维多利亚冷静地松开了紧捏弓弦的手指。

    随着一声悦耳动听的,命中敌人的轻响,尸鬼应声倒地。附近的尸鬼听到动静后,纷纷摇晃着笨重的身躯,步履蹒跚地朝着这个方向聚集过来,同时还傻乎乎地四处张望,却连偷袭者的影子都没找到。假如尸鬼们能够表达情绪的话,那么一定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面色不变,咻咻几箭,维多利亚干脆利落地将剩下的敌人一网打尽。等她站起身的时候,头顶和肩膀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龙裔习以为常地抖了抖兜帽和斗篷上的雪花,上前回收箭矢,身后没有留下哪怕半个脚印。

    *

    “今天是圣诞节,我不想跟你吵,布莱克。”

    “罗齐尔,我忍你很久了。我也是利亚的朋友,你凭什么阻止我看望她?”

    “朋友?”那人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我现在明明白白地警告你,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你,配不上她。”

    噢,事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了呢。维多利亚感兴趣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轻轻侧过脑袋,仿佛这样便能听得更清楚似的。她先是听到了几个意义不明的单词,随后是拳头落在人体身上的声音。打架啦?龙裔的兴趣瞬间就被挑起来了,心想,若是能围观斗殴现场就更有意思了。只可惜,没过几分钟,那位“庞弗雷夫人”突然出现,如同一头愤怒的喷火龙,将他们统统赶了出去。

    维多利亚回头看了眼远方正缓缓升起的太阳,贴着古老神庙粗糙的外墙,一箭解决了一只摇头晃脑的尸鬼。

    绕过一个巨大的三角形石柱,一排宽阔且陡峭的阶梯映入眼帘,历史的痕迹遍布其中,通过它们,可以依稀想象出斯库达芬神庙昔日的宏伟壮观景色。抬头仰望,阶梯上方,一束耀眼刺目的金色光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如同吞噬世间万物的烈焰,向附近一切生物叫嚣着致命危险的同时,也散发着无可比拟的震撼之美。

    所以,这儿就是传说中进入松加德的入口了。

    根据在神庙里读到的一些支离破碎的记载,镇守在斯库达芬的龙祭司名为纳克林,是天际省八位高阶龙祭司之一。在前方等着自己的多半就是他了。维多利亚烦躁地将夜莺兜帽一把拽下,黑雾散去,露出一张疲惫的面容。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皱着眉灌下了整整一大瓶补充耐力的药水。

    作为骄傲的“天空之子”,诺德人无所畏惧,可她尤其厌恶龙祭司这样的敌人。想想她曾经击败的克洛西斯、疯子奥塔和沃昆,哪一次与龙祭司的战斗不弄得她格外狼狈。

    这些拜龙教的疯子虽然如今只剩轻飘飘的骨头架子,可他们生前曾是无比强大的法师,与普通的尸鬼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爆炸火球、寒冰斗篷、闪电链、雷暴术、结界,甚至是召唤风暴元素,以及像羽毛一般轻盈灵活的走位,再加上手中那柄威力惊人的法杖,无论对于近战还是远程,龙祭司无疑是十分棘手的敌人。

    维多利亚捏着鼻子又喝下几瓶可以短期增加各种元素魔法抗性的药水,将“破晓者”取出佩在腰侧,检查了一下箭筒里的箭的数量后,认命了般,开始爬楼梯。

    但凡傲达威英肯用它那尊贵的翅膀多扑腾两下,她根本不必面对...

    随着离阶梯顶端的平台越来越近,龙裔的脚步渐慢,也愈发谨慎起来。她侥幸地希望这回自己可以凭借潜行技巧偷袭成功,只可惜,这个想法几乎是立刻便落空了。

    “Zu\'u uth nall thurri dein daar miiraak(吾主授命我守护这道跨界之门)。”纳克林嘶哑难听的话语在她耳畔响起,腐朽僵硬的声带发出的声音如同老旧的风箱,明明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却仿佛在用意念直接与她进行对话。

    “Fent ni filok(你逃不掉的)。”龙祭司低语道,每一个音节都充斥着傲慢。“Hin laas los dii(你的命是我的了)。”

    纳克林背对着她,如同一个破破烂烂的红色抹布在空气中飘荡,他甚至不屑于直面他的对手!在这一刻,龙裔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暗暗发誓,今天如果不把纳克林的破骨头架子拆成一片一片的,她就不姓都瓦克因。

    维多利亚蹭地一下站直了身体,径直走到了阳光下。她大跨步跃过最后几级台阶,踏上位于顶端的宽阔平台,手中乌木弓紧握,弓弦随动作愉悦而兴奋地微颤。奇怪的是,纳克林依旧没有回头迎战。

    这位龙祭司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简略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眼眸微眯,她立刻发现了端倪。金色光柱下的那个圆形大洞,显然是通往松加德的传送门,而传送门前的一个三四米的高台上,一柄顶端如蛇般扭曲的法杖插在中央的法阵上,闪烁着诡异的蓝光。而纳克林现在手中却空空如也。

    奥杜因命令纳克林守门,而现在这位“高贵”的龙祭司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拔门钥匙。

    短短一秒钟,龙裔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作战计划。包括但不限于趁纳克林还没拿到法杖便直接冲过去跳进传送门。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就意味着她无法获得专属于纳克林的那枚龙祭司面具了。那么——

    “Wuld——!”(龙吼:旋风冲刺)

    在足以掀起暴风雨的狂风推动下,一眨眼的功夫,维多利亚瞬间超越了还在缓慢移动的纳克林。紧接着,她迈开长腿,三两步沿着阶梯踏上高台,严严实实地挡在了那柄法杖跟前。

    纳克林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然后锲而不舍地继续往前走,或者说是飘,仿佛脑子突然就转不过这道弯,一意孤行,不拿到钥匙便不肯开战。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维多利亚故意装作听不懂龙语的模样,灵巧地左右腾挪,就是不让纳克林通过。“让我猜猜,有人偷了你的甜卷?”

    “Sosaal(流血)fah(为了) hin(你的) votha——”

    “Fus——Ro——Dah!”

    维多利亚懒得继续听他说下去,一个不卸之力龙吼打断了纳克林的废话。意料之中,龙祭司并没有像破麻袋那样被吼飞,仅仅是向后退了一步,轻微摇晃了一下。不过,对于经验丰富的战士来说,如此的先机早已足够。况且,对面这位的大脑,估计被他落在了棺材里。

    于是,“破晓者”出鞘的时候到了。

    ......

    龙裔在地上的那一小堆灰烬中摸索,不一会儿,手里便多了一枚边缘跳跃着红色火焰的面具。她满意地把它往储物戒指里一扔,果断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宛如无尽深渊的传送门里纵身一跃。失去意识前,维多利亚最后瞥了眼那柄法杖,心想,可惜了,不能带走留个纪念。

    *

    在踏上松加德土地的同时,维多利亚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的疲惫、肌肉的酸痛与困意全部消失了。阳光在她的额头、发梢落下一个个温柔的吻,暖洋洋的,眼前的山谷翠意盎然,流水淙淙,田野里的鲜花如同锦绣般铺展开来,而头顶的无垠天穹中,彩虹色的光晕流转交织,美不胜收。

    眼前的这条小路莫名地眼熟,就好像她曾经来过这儿一样,但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是了,松加德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是被奥杜因肆虐的模样。

    一路走来,龙裔的耳边充斥着无数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有在林中打猎的,躺在溪边晒太阳的,在草地上享用美酒佳肴的。她还注意到一个小型擂台。擂台上,两位全副武装的诺德战士正在切磋,周围叫好声、欢呼声和刀剑与战斧铿锵有力的撞击声响成一片。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风暴斗篷士兵与帝国士兵和平相处的奇观,但这样的事情的的确确在她眼前发生了。

    离擂台不远处的一块嶙峋的怪石顶端,一位全身鲜艳绿色、奇装异服,帽子上还插着一根孔雀羽毛的吟游诗人悠闲地翘着一只脚,轻轻拨动怀中的鲁特琴,伴随着优美的吟唱,仿佛沉浸在个人世界中,周遭嘈杂的人声没有影响到他分毫。

    微风拂过,带来他美妙的歌声,她隐约听到了“奥拉夫”和“努米内斯”。原来是老熟人。

    一阵格外高昂的欢呼声和掌声突然炸开,吸引了龙裔的注意力。她转头眺望,擂台之上,一位英勇无比的盾牌少女刚刚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体型大了差不多一倍的对手掀翻在地。对手狼狈地爬起来,才不过几秒的时间,又被一道无情的盾击砸得眼冒金星。人群再次欢呼起来。

    维多利亚努力克制着凑上去看热闹的冲动,又走了一段路,结果迎面遇上了几个醉醺醺的诺德大汉。他们热情洋溢地围成一圈,把一瓶诺德蜜酒塞到她手里。

    “来一杯吗,朋友?”

    “谢谢。”维多利亚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新来的,哈?”其中一位金发壮汉朝她咧开一个友好的微笑。对方虎背熊腰,胳膊足有她的两三倍粗,发出熊一般的笑声:“欢迎来到松加德,哈哈!这里有喝不尽的美酒,吃不完的美味!不必拘束,不必拘束!这是你应得的,lass(小姑娘)!”

    单手拔掉瓶塞,香气四溢,维多利亚最终没能抵挡住美酒的诱惑。她仰头喝了几口,在液体滑入喉咙的那一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果然独一无二!“好酒!”她难得情绪外露了一回,忍不住夸赞道。

    魁梧的诺德大汉们哈哈大笑,声如洪钟。

    “请问,”美酒再度入喉,龙裔略显犹豫地开口,“你们有人注意到奥杜因的行踪吗?我听说它——”

    “奥杜因?奥杜因!”其中一位栗色头发的壮汉“噗”地一下,酒液差点儿喷了他同伴满脸。他用一种打量新奇生物的目光看着她,眼里的同情几乎快要溢出来了。“你难道是生活在山里吗,可怜的伙计?”他兴奋地说,连音调也不受控制地上扬了,“奥杜因——早就——死翘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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