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暮思云的卧室外以前有一棵梧桐树,夏天荫凉是荫凉了,但也遮挡视线。秦无畏把树移走,栽了灌木花丛,这样暮思云每次坐在窗前往外时,都垂着目,分不清是沉思还是在关注那几株植物。

    大门处有车灯闪过,暮思云匆忙去关了灯,打开了窗户,又收拾了垃圾。做了这些,秦无畏敲门进来了,站门口,扫了一圈,笑笑走进来,叹口气在她身边坐下:“睡不着吗?要不出去玩?”

    “太晚了吧?”

    秦无畏刻意忽略室内微微的烟味以及旁边桌子上剩下的半瓶红酒。

    “那就睡吧,明天去录音,哥陪你。”

    “不是安然姐姐陪的吗?”

    “人家上班呢。”

    暮思云哦了一声:“你喜欢安然姐姐吗?”

    “。”秦无畏蹙蹙眉。

    这已经是回答了了。“你们要订婚了。”

    “是呀。这是一件事。事我可以办。”秦无畏急切地打断话题,站起来走出去,“赶快睡觉!”

    工作室离秦无畏的公司不远,秦无畏过公司门而不入,陪着暮思云到了录音的地方。乐谱短,暮思云试了几次,正式录音时,一遍就过了。

    出来时,秦无畏在和负责人说笑,看到暮思云过来握手说:“希望以后多多合作。”暮思云淡淡笑笑,没有伸手,秦无畏接过负责人的手:“她是后辈,还望你提携。”

    秦无畏似乎比她还兴奋,回去的车上还在调侃她:“第一次录音,一点也不怯场啊。”

    “以前上台演出过,锻炼出来了。”

    秦无畏扭头看看她。暮思云说了以前演出的事。秦无畏说:“电视台有个文艺新秀大赛,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去玩玩?”

    暮思云望着外面没有出声。

    秦无畏接着说:“有机会就展示展示,以后要是举办个人演奏会或是参加什么乐团,更或是任教,履历上一大串,看着也好看。”

    暮思云嗤一声笑出来:“我又不去应聘。”接着她回过味来:“谁又给你说什么了?”

    “你爸,你妈。你妈在电视台那里给你报过名了。你爸想让你毕业了回来在你母校任教。”秦无畏做好了她发飙的准备,都想好买什么怎么哄了,没曾想她只是低头玩着手指,淡淡嗯了一声。

    “你回公司吧,我自己回家。”到了秦无畏公司门口,暮思云催秦无畏下车。秦无畏笑:“这也是你的,不视察视察?”

    暮思云笑笑:“分工不同,你忙你的,我回家练琴。”

    秦无畏盯了她一会儿,仍旧不敢相信:“没情绪?”

    暮思云目光飘忽,又看看秦无畏,笑笑,摇摇头。

    此后几天,暮思云没日没夜地练琴。李思筝来过一次,问她选了什么曲目,她说,24号。李思筝当即表示不同意。都知道帕格尼尼的24号随想曲曲目太难,不如选首适中的,稳扎稳打。暮思云说:“我都听你的了,其他的我来做主吧。”李思筝也就不好再干涉。“需要我找人来指导吗?可是没几天了就初赛了。”

    暮思云说不用,但第二天,李思筝还是带着周敏教授来了。在家里见到老师,暮思云很兴奋,也很紧张,在几个地方都出错了。经周敏教授指导后,才好一些。

    人都走后,暮思云萎在了沙发里,肩膀,手都隐隐约约地痛,她只是想用拉琴来让自己平静下来,并不想争个什么。李思筝这样做,让她觉得拉琴也没什么意思了。看看时间,她收拾了一番,开车出去了。

    安然在加班,小米在和相亲对象吃饭,秦无畏在见客户。暮思云自己驱车往海边,经过酒吧时,车速慢了,她自嘲笑笑,又疾速驶离了。

    到海边没多久,秦无畏的电话就打来了:“在哪里呢?来我这里,有人要见你。”

    暮思云问谁呀。

    秦无畏发来了一张照片,赫然是卫青殷。

    暮思云赶到,宴会已经结束了,秦无畏和卫青殷正并行着出来。卫青殷一见到她笑了:“小嫂子好!”

    暮思云叹息,还是没正形。

    卫青殷这次来只是公司上的事,没曾想会见到秦无畏。卫青殷问起了暮思云,秦无畏想了想就把暮思云喊来了。

    “你没喝醉吧?”暮思云问。

    卫青殷笑:“咱哥心疼我,没灌我。”

    “那借一步说话。”暮思云说了走到了一边。卫青殷四下看看,秦无畏的随从的人都自动地后退了几步,卫青殷一使眼色,跟着他的人也退后了几步。

    秦无畏不说话只笑眯眯地看着。卫青殷向暮思云走了过去。

    “我爸妈的公司有什么事吗?”

    卫青殷无可奈何笑着挠挠头,看看秦无畏又看看暮思云:“这叫我如何回答?你亲自去问岂不更好?”

    “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我什么风声也没听到,公司正常运行。”

    暮思云看他如芒在背,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笑:“改天请你吃饭。”

    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暮思云总是有个疑影,但又抓不住什么。请卫青殷吃饭,也从他那里探不出什么,反被他问了一番,放假了怎么不在部队,是不是张行东榆木疙瘩脑袋惹你生气了。关于张行东的话题暮思云闭口不说。她又问起了杜鹏宇的事,卫青殷狠狠吸口烟,苦恼地揉揉脸,看看暮思云又苦笑一声:“你相信吗?我前几天的相亲对象是小米。”

    “我看他们两个都魔症了,只想找个人直接结婚。杜鹏宇也见了几个姑娘,都怎么想的,躲婚姻来逃避现实吗?如果婚姻保护不了人呢?结婚后又是一场灾难呢?躲哪里?”

    暮思云莫名其妙地鼻子一酸眼泪就出来了,匆忙去捂眼睛,却捂不住,从指缝里流出。卫青殷伸手去又缩回来抽张纸,慌乱中手里的烟还夹着呢。他自己都感叹了一句:“这可说不清了。”

    “你可别哭了,”卫青殷往不远处看看,“你哥的人吧,那边瞧着呢。”

    暮思云只顾自己哭,哭了一会儿略略好一点,正想卫青殷怎么不笑话她了,一抬眼,卫青殷的手机正对着她呢。他还解说到:“有图有真相,这可不是我招惹的。你都看到了吧?我再瞅瞅,这里还有别的监控。”

    暮思云笑了,不好意思地捂捂眼睛。“你录什么呢?没人怪你。”

    卫青殷表情古怪,紧抿着嘴巴。手机里却响起了张行东的声音:“思云,为什么哭了?”

    暮思云愣了一会儿,捂住嘴跑出去了。卫青殷翻转镜头说:“你回来回不来?你回不来,我把人给你带回去?估计也难,你大舅哥的人……”卫青殷用手机照照出去的几个人,“你娶的是一个月亮,她身边的人都是星星,且珍惜吧。”

    “先帮我追到送回家。”张行东挂了电话,沉思片刻,在一张纸上写了字,拿着去找莫望岳。

    莫望岳知道暮思云来部队了,也知道她已经走了。学校放假了,夫妻不团聚,这很说明问题了。

    “一个星期假啊?”莫望岳看着假条。

    “或者五天。”张行东真怕不批,一去一回,时间赶,也能解决问题。

    莫望岳笑了,改了时间:“把后方安定好了。”

    张行东喜滋滋地拿过假条,一看,禁不住喉咙里哽咽了一下。

    “去吧,以后有演出,大家都盼着她呢。把人带回来,这是命令。”

    张行东庄重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岛城建筑风格各异,处处繁花似锦。卫青殷找到暮思云时,她已经不哭了,坐在长椅上,望着一丛伸出铁栅栏的凌霄花发呆。

    卫青殷在她身边坐下:“说请我吃饭呢?该付账了,跑得够快啊!”

    暮思云撇撇嘴笑了,知道他在开玩笑。“请你游玩吧,海边有几个娱乐项目还可以。”

    “不会再中途把人撂下吧?”

    暮思云实话实说:“我最近挺忙的。”

    知道卫青殷爱热闹,暮思云把这里卫青殷认识的人邀请了个遍,司连城,小米,秦无畏,还有卫青殷带的几个人,一群人就一块坐着游艇出海了。海上风平浪静,他们驶得有些远,暮思云四处眺望,不见陆地,周围海天相接,茫然一片,沧海一粟,不过如是。

    对于邀请司连城,暮思云曾犹豫过几秒,司连城大大方方地来了,对以前的事闭口不提。他也参加新秀大赛了,正忙着练琴呢,也难得放松一下。

    “下去玩会?”司连城冲她笑笑。

    暮思云摇摇头,他越过栏杆,扑腾跳进了海里。

    秦无畏和卫青殷在海钓,其他人都下水了。小米招呼着暮思云也下来,暮思云吓唬她:“小心有鲨鱼。”

    秦无畏说:“过来帮我看会儿竿。”暮思云觉得他俩纯属打发时间,那边嬉着水,有鱼也跑了。暮思云坐下来,整了整遮阳帽,又扶了扶眼镜。卫青殷扭头看了她一眼,又背过脸去。暮思云听到了他的嘲笑声。

    “为表示我的地主之宜,不练琴可以,晒伤我皮肤不行。”

    卫青殷庄重说道:“盛情招待,不胜荣幸。”

    “你的有鱼吃钩了!”暮思云提醒道。

    卫青殷慌忙站起来用力向后甩,没有拎出来。卫青殷兴奋地说:“这么沉!还是大鱼啊!”话音未落,小米浮了上来,举着的手上赫然一个鱼钩,血迹顺着手臂蜿蜒,融入海水里。

    鱼钩刺穿了大鱼际,小米疼得脸色都白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取下来。卫青殷握着她的手腕一个劲儿道歉。小米颤着音说:“不关你的事。我想跟思云开个玩笑,逗她笑一笑,没有分清哪个是她的。”卫青殷不再说什么,吼着让开船的再开快一些。

    到了医院,小米被送到了急诊室,萧时赶过来,卫青殷迎上去道歉。萧时皱着眉听着,没说什么。当别的科室的医生拿着工具进去时,气氛又陡然紧张几分。一群医生走后没几分钟,小米就出来了。不好意思地看着这一群人:“没什么事。”

    卫青殷抓住她包着纱布的手看看,又问医生:“没伤到什么吧?对以后有影响吗?”

    医生笑了,说:“没什么,开点药就可以回去了。”

    小米红着脸躲在萧时身后对卫青殷的紧张颇为怨念。

    从医院出来,天色暗淡,华灯初上。暮思云望望西方紫蓝色的天空,垂下了头。秦无畏拂拂她的后脑勺说:“别再让我,让你朋友担心了。”

    暮思云嗯了一声。

    “闹腾了一天,饿了吧?”秦无畏说,“想吃什么?”

    暮思云摸出手机看了看,笑意漾到眉眼:“我去接个人,你自己去吧。”

    张行东来了。

    大厅里,张行东一身迷彩,拎个包,昂首阔步地走着,众人中,一眼认出。他直直向暮思云走来,每一步都踏在了暮思云心上。

    张行东歪头微微笑着看看她,随后松开包,抱住暮思云转起了圈。周围的人或绕行或驻足或拍照,暮思云脸埋在张行东的脖颈处羞于见人。

    比着上次差点拒之门外,这次有些隆重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列在院子里夹道欢迎张行东的到来。秦无畏说:“先认认你,你是家里的贵客。”

    暮思云拉着张行东往屋里走:“我饿了,开饭吧。”

    餐厅里,一群人进进出出,暮思云扫了几眼,对看似漫不经心翻手机的秦无畏说:“过了吧?”

    秦无畏头也不抬:“有个比较,大家心里才有数,。”

    张行东洗去一身的风尘下楼来,穿着是他在部队的夏季短袖短裤。秦无畏先暮思云一步迎过去,拉着张行东的胳膊殷勤地请他入座。“上次你来,情况特殊,今天咱们要好好喝几杯。”

    长桌上摆着鲜花,精致的餐具,服饰统一的家政人员一排在餐厅,一排在厨房门口。张行东做了个手势,饭菜一会儿摆好了。

    张行东看看自己的衣服,又和暮思云对视一下。暮思云明白他的意思。“家常吃饭,别把自己当客人。”

    秦无畏笑笑:“我们是一家人,你别拘着。”他又悄声说:“都下去吧。”

    他们又排着队出去了,张行东感慨了一句:“这有仪式感。”

    秦无畏笑:“最近一段不这样,思云都是在卧室里吃。”

    “秦无畏!”暮思云怨气叠加,忍不住了。

    秦无畏对张行东笑:“还不让说。”

    张行东抚抚暮思云的头,对秦无畏说:“你把我媳妇宠坏了,不过,我很高兴。”

    暮思云想在餐后拉一会琴,比赛在即,她消磨了一天。又忽然想起来什么,对张行东说:“卫青殷还没走。”

    “我知道。”张行东正瞅她梳妆台上的花束需要不需要换水。

    “花是一天一换的。我喜欢百合的香气。”暮思云已经做好了拉琴的准备,“来听一首新曲。”

    张行东皱皱眉,随即又展开笑颜,坐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暮思云支好姿势,又想到了什么。“等一下。”她向衣帽架走去,“不要跟来。”

    张行东又坐了回去。

    不久,暮思云身着一袭红色礼服,踩着高跟鞋出现了,脸颊绯红地看了张行东几眼,又走向了梳妆台。张行东早迎了过来,上下看看,食指扫了扫她的面颊:“很漂亮。”

    暮思云低头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一套钻石首饰,项链和耳饰。“我哥送的,说是配这身衣服的,项链好看是好看,就是碍事。”说着暮思云取出耳饰,张行东从她手里接过帮她戴,笨拙中尽是小心翼翼,在暮思云的笑声里,张行东手心出了汗。好在终于佩戴好了。

    张行东扳过她温柔地欣赏,微笑着赞叹。暮思云红了脸:“去楼下吧,让我哥也听听。”

    雪肤红裙,长发垂在背后,钻石耳饰在下颌处闪耀,伴着悠扬的小提琴声。张行东的眼睛一秒也没有离开眼前的人。音乐他不懂,但暮思云演奏的就是好听。

    鼓掌声惊醒了张行东。秦无畏说:“你这一参赛,直接拔高了他们的水平。”

    暮思云朝他撇撇嘴,笑:“哄我的吧?”

    张行东拉她坐下来,揉着她的手指:“能提个建议吗?”

    两人都扭头看着张行东。

    张行东说:“换件衣服。”

    衣服是定做的,再做一件时间来不及,张行东就拉着暮思云满商场转。暮思云一再说,大家的衣服都是这样的。张行东说,别人他不管,自己的老婆衣服就要护着前胸后背和胳膊。

    暮思云气极,丢下他就走。到了外面下雨了,暮思云一鼓作气冲到雨里打车。雨很大,到车上都淋透了,张行东在她关车门的时候挤了上来。又是给她搓手,又是问她冷不冷。暮思云气鼓鼓地扭头不理他。

    “再跟我生气,身体是自己的,你身体什么样,不知道吗?吹吹风就要发烧的,这都能拧出水了。发烧了怎么去参赛?”张行东语气不善。

    暮思云说:“正如你的意,不用穿那样的衣服了。”

    张行东抿着嘴盯着她不再出声了,暮思云也觉得没意思,一垂头,泪却出来了。

    到家后,暮思云去冲澡,水温特意放高了一些。要出去才发现什么都没带进来,又拉不下脸面喊张行东,就一直抱着手臂愣怔在花洒下。

    张行东却敲门了:“思云,出来了。”

    张行东准备的倒贴心,动作也流畅。给她裹上浴袍,又擦头发。头发不滴水了,推着她到沙发坐下,递给她一杯热水,又给她吹头发。暮思云吹着喝着,听着吹风机的声音,渐渐冷静下来。

    嗡嗡声停了,张行东凑近她发红的耳朵和面颊,轻轻吻了上去。暮思云一回头,嘴唇更是红艳湿润。张行东贴了上去。

    许久后,暮思云说:“我要去拍个水,脸干。”

    张行东没听懂,跟了去,原来是往脸上涂抹东西。张行东拉过她的手放自己背后:“原滋原味的口感更好。”

    他这一拉,本就松散的浴袍开了,两人都垂目又抬头对视,暮思云身子颤抖了,她从张行东急促呼吸和炽热的眼神里预示到了什么。

    张行东抱起她往床边走,暮思云圈住他的脖子:“还是白天呢。”

    张行东笑:“不影响发挥。”

    暮思云没有发烧,张行东很奇怪,暮思云很生气。“你怎么那么盼着我生病?”

    张行东说:“我就是奇怪,淋了雨冻得都发抖了,却没有生病,在家里,你可是吹吹冷风就病几天的。”

    暮思云叹气:“我就是对那里的环境不适应。”

    这个答案让张行东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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