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暮思云被窗外的鸟鸣声惊醒时，一缕缕阳光透过窗帘映照在床上，她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太阳照常升起，日子照样继续。学校里的节目今天是最后一次排练，周敏教授都推迟了假期，小米都来热心参与，她这个发起人有什么理由不去？

    她精心化了妆，勉强喝了几口刘阿姨夸口不已单是宿醉后暖胃的独家秘方清汤稀饭，出门时，王利达已经等在了门口。暮思云发愣了一会儿：她昨晚怎么来的不记得了，这个她和张行东很少住，王利达和刘阿姨也只在他们来的时候才来。那这一切都是张行东的安排了。

    王利达笑呵呵地给她打招呼，替她开了车门，又问她去哪里。见她淡淡的，又问：“时间不赶的话，顺路，去看看风神？前几天我又带风神进山了，长了很多本事。”

    说到风神，暮思云微微牵动嘴角：“去看看吧。”

    开阔的院子里，风神没被束缚，正在追落在地上啄食的小鸟，风神跑近，惊飞了鸟，待风神走后它们又落了下来，如此反复。

    暮思云喊了一声风神。风神朝这边看看，叫了几声并没有跑过来。王利达吹了个口哨，风神飞快地跑了过来，在王利达腿边呜呜地蹭来蹭去。暮思云从风神的眼睛里看出了它还认识她，但不屑与她亲近了。“张行东来过吗？”

    “来过，它也是这个样子。认识人，这是玩得欢了，心野了，风神，这才是主人。”王利达着急地撺掇着风神去暮思云身边，风神依旧围着王利达转来转去。王利达尴尬地说：“这不是事与愿违了吗？本来想让你……”王利达没说下去，暮思云看着王利达躲避的眼神，明白了这一趟事出有因。

    风神的陌生久久难以释怀，甚至在排练的间隙，想起风神的眼神暮思云仍旧默默叹息。小米凑过来说：“瞧瞧你扯的这个阵仗，看底下那排穿正装的，你们的校领导吧？”

    暮思云看去，点点头，事情越来越大了，她心里一万个不想去，却被逼到了这个地步，想去跟负责组织这件事的领导说不去了，又张不开嘴，对莫望岳那里更不好交代，听说他那边百忙之中天天整理场地呢。

    “看你面色，一夜没睡吧？”小米笑。

    暮思云还在恍惚中：“睡了几个小时。”又被小米的暧昧的笑容提醒，暮思云明白了什么意思：“张行东昨晚就走了。我在想风神，它不跟我亲近了。”

    “你多久没见它了？这么久你没养它，没喂它，没调教它，见了你不咬你就够优待了。”

    暮思云揉着手腕：“白白浪费了我的一腔热情。”

    小米哈哈笑：“不劳动连棵花都养不活，不行动连狗都养不熟。”

    “你想说什么？”暮思云警觉起来。

    小米收敛笑容：“我看得出来你心里也张行东，他对你也上心。但怎么就出岔子了呢？”

    “他心里没我。”暮思云把张行东拿司连城来威胁她的事说了出来。“连信任都没有。我都不知道那些照片什么时候拍的，连我自己看着都……”

    小米点点头：“你刺出了第一刀，不让人反击吗？缓缓吧，再往前走可就你死我活了。”

    “不让我还击吗？”暮思云皱眉苦恼，她都想好再组个律师团队了，司连城平白无故被牵扯进来，岂不冤枉？

    “错了不是？动动脑子，钢刀是刀，温柔也是刀。”

    观众席前排喧哗起来，两人看去，是秦云图李思筝还有秦无畏在一群西装领口别徽章的人引领下来到了台下站着观看此时台上正在跳的民族舞。暮思云觉得他们的到来有些莫名其妙，秦无畏扭头冲她笑着眨了眨眼。一会儿他们又讨论着走了出去，负责和部队接洽的古主任也出去了。

    “你没来的时候，有个人过来跟古主任说他是雪莲派来，说是负责运送器材道具的，他们有车有人熟悉路线又免费。”小米说，“不知道你爸妈来会怎样协助你。”

    暮思云不认同这个观点，他们都不过是生意人，想在各界落个好名声罢了。这一点很快得到了证实，李思筝又出现在门口，明显是在等她。小米推推暮思云，她跟了出去。李思筝说：“昨天醉得那么厉害，今天怎么一大早就出门了，我和你婆婆去看你，却扑了个空。”

    暮思云皱眉：“你们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不是怕你还没醒吗？”

    暮思云不再说什么了。“你见了张行东，告诉他我们准备也要去看他的，但实在是忙，你爸准备在这里投资，给你买一块地，以后你在这里了，也让你在这里也有个依靠。”

    暮思云听得冷汗直冒，她对那一声爸懊恼不已，现在又在这人烟荒凉的地方因为她大笔投资，切实不可行。“再考察考察吧。”

    “你自己对你爸说去，我也这样跟他说了，听不进去。”李思筝虽是埋怨的语气，但脸上却洋溢着笑。秦云图如此疼爱暮思云自然是爱屋及乌。

    暮思云才不会去说呢，她只把正离婚的事透露出来，釜底抽薪就行了。

    李思筝看了她几眼说：“你婆婆看着是好相处的人，家世也与我们相当，张行东对你又尽心尽力，你选的人家不错，我们当初有些武断，没有了解清楚，也是一直把你当小孩子了，现在有个家，有对你好的人，安安静静过日子，不闹腾了好吗？”

    暮思云听得厌烦：“我的眼光怎能如你呢？你和我爸当初是同学，郎才女貌，知根知底又志趣相投的。”

    “思云，我知道我劝你，你就会拿话堵我，但我跟你说，张行东能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为你付出，让你成为更好的你，这一点他就值得你去珍惜。你还不知道吧？你来这里继续学业可都是张行东的功劳。”

    “周敏教授可是你的同学。”暮思云当然不信。

    李思筝叹口气给她讲述张行东是如何说服她和暮成风的，以及联系学校的事。

    暮思云听得波澜不惊：“他只是恰好喜欢听我拉小提琴而已。”

    “我宁愿你这是和我赌气，也不愿你一直活在自己的认知里。”李思筝见劝说不动，也不劝了，当初自己种的因，现在是看到果了。

    去部队演出的车终于出发了，运物质的车先走一步，他们这些人分坐两辆车，领导和赞助商一辆，演出的学生一辆，上车的间隙，暮思云看到了卫青殷朝她挥挥手，暮思云一扭头装作没看到拉着小米跟着同学上了车。

    越往山上去，气温越低，暮思云提前准备了厚外套，她也提醒小米拿件衣服，谁知她就拿了件薄褂子，此时正抱着膀子缩在座位上。暮思云脱下自己的衣服两人一块披着。同学们唱了一路大合唱现在也累了，都安静了下来，低声细语地说着悄悄话，偶尔传来一两声笑声。

    “我还没去过部队呢？”小米忧心忡忡地说。暮思云笑了：“提前安排了，你心理还没准备好呀？看人家都兴奋的。”

    “我水土不服，我怕冷，我社恐。”小米罗列起来。越说越离谱，暮思云安慰道：“放心吧，做什么，我们都一起。”

    暮思云昏昏欲睡中，小米突然说：“我怕见杜鹏宇。”

    暮思云猛然睁开了眼，一时惊诧得说不出话。“他给我寄了很多东西。能退了我退了。你知道我以后要走路家里早就安排好的，要嫁的人家里也早就选好了的。没有结果的，我不能给他希望。”小米鼻翼翕动，清涕四流。

    如闷雷滚过耳边，暮思云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小米为何如此热心这个演出，她本不是这个学校的，经暮思云说情，古主任又看她演奏水平高超才同意她也参加。现在近乡情怯，小女人的心事绷不住了。暮思云不免心疼起来，揽住她的肩：“如果没有结果，就留一份美好回忆。如果确定是他，就争一争，再说，结局未定，不要杞人忧天。”

    小米吸吸鼻子：“谁都像你似的有个好哥哥好父母的，我这次来这里支教是用以后听他们的换来的。这是我最后的自由了。”

    暮思云不知该怎么劝慰了，李可茹的事情是前车之鉴，秦无畏订婚如此突然，安然姐姐能够答应未必不是跟家里有关。自己倒是以一敌百突出重围，可结局也不过即将分崩离析。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快乐起来好吗？”暮思云掩下自己的烦恼，“我们是来演出的，用音乐熏陶人的。”

    小米笑笑，抹干泪，两人互相依靠着一路颠簸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