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小米吃胖了一些,看来在这里生活的还不错。见到暮思云,先盯着她的肚子看,又问肚子怎么没有变大。一句话勾出了暮思云的眼泪。“孩子没了。”

    她伏在小米肩头,第一次亲口承认这件事。两人本来是去学校外面的僻静处走走的,听了这话,小米又拉着她回了住处。此时的北国,外面还有雪呢。

    “在这里多待几天吧,与其两个人彼此对着伤心,不如不见,缓和缓和。”小米劝慰道。

    “张行东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孩子还是你来这里?”

    “我来知道,孩子的事一点不知。”

    小米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在这陪我几天吧,我们好好说说话,这也是他乡遇故知人生一乐事,陪我一块上上课,或者我的课分给你几节。”

    暮思云知道她这是怕她一个人无聊,这份心思让她心里暖暖的感动。没曾想学生还认得她,从桌位上跑过来抱住她,叽叽喳喳喊老师。暮思云坐在后面暖气片旁听学生唱歌,双层玻璃隔绝了外面的寒气,小米弹着琴,教着歌,室内欢声笑语,生活多美好。暮思云渐渐漾开了笑。

    春竹和贝贝也还是老样子,见到她也是热情又兴奋。都问她,校长说她考研成功了,怎么又来了。这个问题,校长也问过,她的回答是准备重新再考一个这里的音乐学院。两人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牛气,深藏不漏呀,怎么以前不显山露水呢?对此,暮思云一笑了之。

    刘阿姨来了一次,带来了各种吃的,还有换洗衣服,又悄悄问她,有没有衣物要带回去洗的。她来的时候就带够了衣服,脏了就扔掉,自己绝不碰凉水。这么一问,她自然一惊。刘阿姨解释说,是行东让我看看这里清洁衣服方便吗,你不会洗衣服,他让我把你的衣物带回去整理。暮思云还是满腹疑惑,随便收拾了几件给了刘阿姨。王利达见到她仍是笑眯眯的,对她说行东回部队了,让她不用担心。

    她没有担心他,她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他。

    疫情过了,各项活动又都开展起来了。唱歌比赛,跳舞比赛,运动会什么的。本来暮思云在这里感觉有些多余,现在因为活动,更吃香了。这班抢了,那班请。她在这里纯属编外人士,义务劳动。小米说这算怎么回事,这几天也不断听人提起叶老师,拿你们做比较,叶老师是谁?暮思云说以前在这里支教的老师,老师的住室就是她装修的。人现在应该在老家安胎呢。说起来,她还是我和张行东的媒人呢。

    小米看她脸色,知道提起了她的禁忌话题,也就打住了。“今天咱们出去吃饭吧。街上有家奶吧,味道可好了。”

    小米说的奶吧果然是她和张行东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两人点了热饮坐下。小米问来过吗。暮思云说,你坐的位置是当初张行东坐的位置,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见的。

    这才多久呀,暮思云想起当初的心态哑然失笑。她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张行东:猜猜这是哪里?

    他很快回复:“我们准备共度的一生开始的地方。”

    她咀嚼这这句话,自己看不到脸上什么表情。小米说:“我见到了什么是幸福,就是你脸上的笑。”

    暮思云摸摸脸,没发觉自己笑了。

    “等我星期了一块儿去市里逛街去吧?”

    暮思云说:“我没有证件,哪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她叹口气:“想我哥了。”秦无畏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庇护始终是无人能及的。

    “自己去补办一个呀,”小米说,“这有什么难的?你还是吃点人间烟火吧。你选择了这里,选了这个人,就该做好准备。”

    学校活动结束后,小米特意请了一天假陪她回去。小米早在来这里上班之前提了一辆车,就为了进城逛街或是赶飞机方便。她感慨道:“托运费够买这车的一个轱辘了。开回去车也报废了,走的时候,车捐给学校得了。”

    暮思云在家里没找到结婚证,给张行东打电话,他说在书房桌子左边抽屉里。她去找了没有。张行东问要证做什么。 “上面有身份证号,我补办一个,还有,我再办个户口本。”暮思云需要这些。

    “我回去给你找。”

    她刚想说小米来了,他回来不方便,没想那边却挂了。

    张行东在吃饭之前赶了回来。几天不见,他能用单拐走了。小米看看张行东又看看暮思云。她的疑惑,她一个眼神暮思云就已经明了:张行东腿这样了,你是不知道还是怎么着?你不陪着还瞎跑?

    张行东热情地跟小米打招呼,感谢她对暮思云的照顾。小米熟络地跟张行东攀谈又作势要来搀扶,身子不动,却给暮思云使眼色。暮思云审时度势,勉为其难地走了过来。张行东很自然地搭着她,对小米说,来了就多玩几天再回去。

    刘阿姨见有客人来,多做了几个菜。其中有个海参鸡汤。暮思云随口问了一句,海参哪里来的。这里远离海洋,海产品是鲜见的。刘阿姨说,可茹来瞧张行东的时候带来的。张行东问什么时候的事?刘阿姨说你们都不在家,她放下东西就走了。张行东看看暮思云,哦了一声。暮思云淡淡嗯了一声,接下来汤一口也没再喝。

    小米满腹牢骚,怎么一张结婚照都不摆,你们结的什么婚吧?我都怀疑你们结婚了吗?搭伙的吧?张行东笑,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说,你尽管查验。

    暮思云看向张行东,可他不应她视线,和小米开着玩笑:“看照片,都说我们有夫妻相。”都说?他还拿着结婚证四处显摆吗?

    天晚了,看张行东没有要回部队的意思,三人坐着闲聊,其实大部分都是他两个谈笑风生,暮思云只是偶尔插句话。她静静听着,神游八表,手不时被张行东猛握一下。小米说:“困了,困了,看你们秀恩爱也看累了。”说着她上楼去了。“我没困,咱们还可以接着卧谈。”暮思云对着她的背影说。小米哼了一声,懒得搭理她。

    “能不能把学校换成这里的学校继续上学?”张行东扒着她的肩让她更靠近一些。

    暮思云说:“很难吧,不清楚。我是不愿意再回去的,一次也不愿意。”

    张行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暮思云心沉了又沉,她不能一直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该找点事情做了。琴是要拉的,走场,参加活动,暖场什么的,都可以的,否则真的成了张行东的附庸了。

    她的头发铺泻在他腿上,张行东一下一下顺着,猜着她的心思。“要不,去我单位几天吧?”

    “做什么?”

    “我是个病人,需要妻子的照顾。”张行东半开玩笑说。

    暮思云起身回头看看他:“我办了证,出去转转,是找工作还是继续学业再做决定。”

    张行东看她脸色,笑着扳近她:“今晚的事好决定吧?”

    “你的腿不方便吧?”

    “腿不方便,也不影响我们同床共枕呀。不是,你认为是什么?”看着她的脸瞬间红到耳朵,张行东本在逗她,不禁更心潮起伏。她的耳垂大而柔软,轻咬一下,齿痕明显,人又半羞半嗔捂耳蹙眉看着他,张行东再也镇定不了,轻轻一带,人便困在他怀里,纾解一分后,微微松了松,暮思云挣脱出,喘息道:“别在这里。”

    张行东愉悦了,这是同意了呀。暮思云低估了自己的预判,他半条腿虽说不能动,她也被缠更够呛。

    小米走了,在暮思云还在睡着的时候走的。暮思云打电话过去,小米说,本来昨晚就该走的,在那净碍你们的事。等你证办好了再约,你家门我是认了,不怕以后找不到你。开车呢,挂了。

    暮思云一腔愧疚化作愤怒瞪视张行东,张行东啄啄她额头,带着心满意足后的得意笑容说:“饿了吧?,起床吃饭了。”

    她拉过被子蒙住头不理他,这一系列动作触动了全身的肌肉,她咬着牙吸气,心里的怨念又加一层。

    “今天先把身份证办了,别的再说。”

    暮思云掀开被子:“今天星期六呢,人家上班吗?”

    张行东笑了:“相信我就是了。”

    暮思云当然不信,但张行东却十足笃定,出门前还看了看她的衣饰妆容,提醒她穿个亮色的衣服。到了派出所,果然卷闸门是放下的。张行东却领着她进了侧门。

    当户籍民警喊他营长喊她嫂子时,暮思云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过程很顺利,暮思云只需在家再窝几天,以后她就会是有身份证的人了。

    等暮思云身份证下来,张行东走路也扔了拐杖,只是走姿还有些走样。自从暮思云扶了他一把后,像被粘住了一样,行动都离不开她了。站坐都要抓一把她,或是肩或是手或是她整个身体。扶着她手还不老实,暮思云几次都想推开他,但一松手,他又像要倒的样子,终是于心不忍。她不止一次旁侧问他什么时候回部队。他说该回自然就回了。他腿好了,人也吃定了。每晚每晚,暮思云的拒绝都被他可怜兮兮的语气或是轻手轻脚地化解,暮思云想找工作得找个管住宿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没经历过社会,还真不知道工作这么难找,跑了几天了都刹羽而归,但她想起拒绝张行东的帮助时的踌躇满志又不服气,最后总是在外面哀叹完,灰溜溜地回家。张行东没有她料想的那样嘲讽,而是都问同一句话,不如还去学校吧。

    暮思云咬着手不说话了。像拉琴像考研像找工作,都是她借以逃避生活不如意心绪忧懑的借口。和张行东肌肤相亲以后,她都会忧虑会不会怀孕,怀孕了孩子会不会保住。虽然张行东用了措施,但这并不是百分之一百的事呀。

    她自觉已经过了坦白的最佳时期,但现在说又无论如何张不开口。明知越拖越被动,一直恶性循环,她也一天比一天叹气频繁。

    张行东说,想好自己要什么,想好想过哪一种生活,再做决定。去爸妈公司,或是上学,或是什么都不做,我来养你,都成,更或者是先来个冷处理,等想清楚了再说。趁我现在休病假,我带你去玩玩,补个婚礼,蜜月什么的。

    暮思云想了一会说:“我们去打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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