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暮思云上次留在这里的衣服,张行东洗了。其实就是一件内衣,他放在依旧很有条理的箱子里,又把箱子放回衣柜。他在床边坐了下来,点上烟。伸手摸摸床,他睡习惯了,没觉得硬邦邦的,又再摸摸,捶捶,确实,下次她来,再添一床被子吧。她还会来吗?张行东都自嘲笑出了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尤其突兀,他又叹口气。虚幻和现实的界限混淆了。她确确实实曾来过这里,他刚还在枕头上发现她的一根头发呢,可人又那么不可捞摸。人远万里之外,心同样的距离。他想不出,她为什么避而不见?以以前的了解,不是这样绝情的人呀。张行东向后抓抓头发,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不久,他又匆匆出了门。这么久了,暮思云在屋子里的音容笑貌还在他脑子里历历在目。他怕他再坐下去,今晚又会是个不眠之夜。

    辛虹池打来电话时,张行东已做好了长聊的准备,但辛虹池只简短的一句话:生意上有点事,今天回家一趟吧。

    他父母生意上的事,他们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也没有给他子承父业的压力,知道他喜欢军营,就一直支持他的工作。辛虹池这样一说,让他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他匆匆到家,看着一切如旧,几位家政叔叔阿姨还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他心里猛跳了一下:莫非是暮思云回来了?几步奔到客厅,李可茹正和他父母坐着说说笑笑。李可茹回头看他一眼,又给他父母说:“看,行东哥看到是我,不高兴了呢。”

    辛虹池拍拍李可茹:“说哪里话,他是还不知道呢。”她又过来对张行东说:“这回公司栽了个大跟头,多亏了可茹慷慨解囊相助,你都不知道,她把她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张行东皱皱眉:“是吗?多谢了。”隔行如隔山,他对生意不懂,父母那样说了,他也跟着客气着。

    席间,他们谈论他们的,李可茹仍旧保持着施人恩惠后的谦逊有礼,他父母更加喜欢。张行东藏着心事,话很少,酒喝了不少。他觉得这趟没必要回来,吃饱了要走。

    李可茹说:“行东哥,一块走吧。”

    “我酒劲过了走。”张行东转身往楼上去。

    张震庭说:“你王叔在,你替我们送送可茹。”

    张行东迟疑了一下,对李可茹摆摆头:“走吧,大小姐。”

    离了他父母,李可茹可就换了一副样子。“思云没回来吗?”

    “考研考上了,上学呢。”张行东边说边叹气。自己老婆还是个学生呢,自己和她置什么气呢?

    “听说前几天回来了?”

    “嗯,王叔见了。”张行东说。王利达开着车微微侧头说:“是的。”

    “哦,来做什么了?怎么也不见见叔叔阿姨,听着叔叔阿姨的话味儿对此可有意见呢?你怎么也不提点呢?”

    张行东叹口气:“我爸妈在那护着她呢,我多一句都不行。”

    这话反驳了回去,又不忘打了脸。李可茹脸上挂不住了,想了一番,笑道:“要说思云也真是命好,有一个宠爱她的哥哥,又遇到了会疼儿媳的公婆,你这个丈夫,少不得要迎头赶上了。”

    “你也会遇到的,不要愁嫁。”张行东淡淡回应道。他知道她在暗讽他们不够相爱。李可茹是不甘寂寞的人,这点他从前就知道。他们听从大人的意思,虽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一对,他在部队长年累月不回来,时间久了,风言风语也传到张行东耳朵里过。他也讨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和关系,要么就结婚,要么就两清。他求婚,她拒绝,关系明朗,至少张行东对父母有了个交代。张行东没有什么失落,因为和李可茹依旧玩闹如故,求婚失败后,大家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也没再开过他们的玩笑,大家都更坦然了。

    现在他结婚了,李可茹反而有些逾矩了。界限定得是否宽,他不清楚,但她这样说暮思云让他不舒服。

    到了李家,张行东下车给她开车门。李可茹说:“进去坐坐吗?”

    “改天吧。今天不方便。”

    李可茹点点头:“哪次你都这样说。”说完笑笑转身进去了。

    张行东让王利达载他回了他新婚的住处。他看王利达下车一直盯着他看,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稍作停留,依着车点上烟,又给王利达一支。

    “上次思云看风神了吗?”

    “挺匆忙的,风风火火的。”

    张行东笑一笑,想起了暮思云着急时的小碎步。他碾灭烟,要进门:“您回吧,我今晚住这里。”

    王利达还看着他,没有回应。张行东疑惑:“叔,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有些关于公司的事,我也是听来的,不知真假,怕说了不好。”王利达期期艾艾说道。

    张行东笑了,朝他摆摆手:“那就不说了。”

    “不过,有一件事,我是亲眼所见。”他对着张行东的背影说,“是有关思云的。”

    张行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王利达。

    “我带思云去学校拿行李,行李箱很重,我放后备箱的时候,拉链开了,里面露出的是钱。思云说的是书,这怎么会是钱?想是她同事的,拿错了,但是,我们刚见到校长,校长还开玩笑,其他同事都走了,就剩思云自己的东西没带走了。我想或是夹在书里面的钱,然后我拉开了行李箱,里面全是红红的,满满一箱都是,几百万是有的。”王利达现在说着还心有余悸。

    “然后呢?”张行东也惊住了。

    “从学校回来,思云送我回了家,她大概回这里了吧。”

    “我爸妈不知道吧?”

    “谁都没说。我还没完全消化呢,也就见了你说了说,有几次我都想给你打电话说。”

    两人笑了笑,张行东说:“叔,你回吧,我父母那边先不让他们知道。”

    这事有些诡异呀,暮思云匆匆来匆匆走是什么意思?她当晚住这里了吗?张行东来回转着,叠好的被子方向放反了,他不会犯这种错误。那就是住这里了。张行东摸出手机,与其瞎猜,不如直接问吧。

    张行东来电话的时候,暮思云正在和秦无畏说她做的窝囊事。秦无畏也不生气了,仰着头,笑几声,歇一会儿,又哈哈几声。暮思云忧愁地揉着太阳穴,手机铃声响了,她看一眼,扔在一边。

    秦无畏瞄到张行东的名字,拿起手机接了起来:“行东呀?”

    张行东听到秦无畏的声音,微微皱了皱眉:“思云呢?”

    “生病了。”

    听秦无畏的声调,不像是糊弄他的:“怎么了?什么病?严重吗?”

    “我妹身体泼皮着呢,只不过一生病,就是大病。就是大病你能怎么办?这么远,手也伸不到呀。”

    暮思云不让他胡说,抢过手机说:“张行东,我没事。”

    没事?秦无畏不会咒着自己的妹妹生病的。

    张行东诱哄道:“思云,是不是想我了?”暮思云含糊不清嗯了一声。

    “你家公司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怎么又是公司的事,挂了电话,张行东觉得要做些什么了。

    张行东半夜时分敲开了了卫青殷家的门,劈头就问:“我家发生了什么事?”

    卫青殷嘴张了半天,想调侃几句,又打住了。还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原来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爸妈前些天确实来给我借钱来着,数额不是一般的大,我当时刚投资了一个项目,账上没那么多,我给他们说,我筹筹,筹好了给打过去。至于公司的事,商业机密,没有真凭实据,不好说呀。”

    张行东摁灭烟看着他:“我就听那不好说的。”

    卫青殷裹了裹睡衣,换了个姿势:“羊绒,你家公司是搞羊绒的,国内的市场起步晚,技术比不上国外的,比如静电,保暖性起球掉毛之类的。别这样看我,当初我也想投资这个行业,所以了解一点。你父母听说有家公司攻克了这些技术难题,于是和这家公司合作,签了合同,付了款最后发现,公司却是假的。至于这个牵头的人是谁,你回去问你父母便知。不过,据说牵头的人也真金白银地投了钱。”

    “这还不算完,供应商催款,原材料供不上来,公司面临停产。你爸妈就是因为这个来借钱。几天后,我这边钱还没筹齐,那边又来电话说不用了。整个事件像一场闹剧,最吊诡之处就在于是李可茹替你家拿出了这笔钱。”

    “你是说那个牵头人是李可茹的父亲李钧儒。”

    “我可没说。”卫青殷连连摆手,“你们两家的交情比你我的深。”

    张行东笑了:“我看你们这商场和我们战场一样,也不过是敌友分明,你死我活。”

    “那可不一样,战场是各凭本事,商场你得直面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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