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连池住在连淑筠名下的一个三层小别墅。

    聿平晁驾车去秘书发给他的地址,他不常来这个地方,开车到这里的时候,车位上已经停满了车,他只能把车停在稍远的另一条街上。

    刚下过雨的街道还没有干,鞋边沾了些雨水,让聿平晁有些不适,等走到她家门口,恰逢他的私人医生会诊完,提着药箱从屋里面走出来。

    医生看到了他有些惊讶:“聿先生。”

    聿平晁:“她怎么样了。”

    “连小姐高烧脱水,不过抢救比较及时,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聿平晁又问:“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我刚刚给连小姐输了低渗液,过两三个小时应该就会醒来。”医生和聿平晁很少有直接对话,多是联系他的助理。所以这会儿聿平晁愿意聊,他很高兴多讲一些。

    谁知聿平晁却不再问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过了好一会似乎才想起医生还在旁边,于是摆手示意医生不用在意他。

    聿平晁自己有些后悔过来。正想着离开,结果接到外公从港区来的电话。于是一时没有走,就站在路边。

    实习助理Julia从连池家走出来,一眼就看到拿着外套在路边通话的老板。

    聿平晁看了眼Julia,继续这通电话。

    通话结束后聿平晁把手机放进外套兜,Julia兀的就有些紧张:“您…您怎么来了。”

    “顺路而已。”

    Julia从国大毕业,是以实习生身份进入德嘉,面对老板不免拘束:“连小姐刚刚情况不是很好,不过现在好很多了,您要进去看看吗?”

    聿平晁是不容易出汗的体质,即使穿着长袖衬衫,也看不出冷热:“我不进去,你先做你的事。”

    Julia这才回想起自己要做的事,稍微自在一些:“嗯嗯,我去帮连小姐买点粥。”

    聿平晁:“里面有人照顾她吗?”

    Julia反应过来,如果自己走了,房里就没人照顾连小姐。

    她直想敲自己的脑袋,这种情况怎么能丢下连小姐一个人,自己真是太蠢了!

    聿平晁见她的反应,了然地点头:“你回去照顾病人。”

    Julia又犯蠢:“那连小姐的晚饭怎么办?”

    聿平晁很少被人问这种问题,不动声色:“你问我?”

    啊啊啊!有问题怎么能问老板!Julia忙弓身道歉。

    聿平晁并没有不快,只是有些不习惯,他只道:“你先进去吧,我待会叫人去买。”

    Julia再不敢多讲什么,小跑着回了连池家。

    聿平晁拨通章叔的电话:“章叔,你派人……”本打算叫人去买,但抬手看了眼时间又改口道:“章叔,叫厨房煮些粥,给病人的,我一会儿回来拿。”

    挂了三瓶点滴后连池才慢慢醒过来,全身都酸软无力,眼睛里也还有些朦胧不清。

    沉沉暮色已经从窗帘缝隙蔓延进室内,她感觉到时间应该是晚上了。然后才察觉到房间里有个人影,似乎陌生的轮廓在一片象牙白的背景里愈来愈靠近,那双眼睛后面是一盏古董玻璃吊灯,灯光像万花筒里的破碎花色,被玻璃切割成一块一块,她害怕地闭上眼。

    Julia注意到连池醒来,本来是高兴地走去床边,结果看到连池突然闭上眼睛,她有些无措,于是小声地询问:“连小姐,您想点喝粥吗?”

    听到是个年轻的女声,连池才睁开眼睛,朝着Julia点点头。这人是谁?连池仍有些恍惚,便转过头去看着米白色窗帘的方向,慢慢事物才在连池眼里重新具象起来。

    Julia跑下楼拿着餐巾和粥又回来:“连小姐,现在已经到晚上了,窗帘就不给你拉开了。”

    连池心眼子随着视力一起回来,但好脾气还没有回来,又冷又硬来了一句:“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啊!我忘记自我介绍,”Julia一边说一边把餐巾铺好,又把粥给连池,“我叫Julia,是聿先生秘书办的实习生,下午是聿先生帮您找了医生。”

    “聿先生?”

    Julia点点头,接着就看床上的人一脸严肃:“我不认识什么聿先生。”

    连池一时间真没想起来谁是聿先生。

    Julia张了张嘴,又沉默了。这个人是…不认识老板?所以她一直以为这个漂亮女人是聿先生的情人。

    连池看着Julia不解又为难的表情,她只好摸出枕下的手机,点开通话记录,这串数字熟悉得有点过分。

    这时有阵凉风从窗窜进屋,窗帘被高扬起,倏然爬上手臂的寒意惹得连池一惊,这个聿先生该不会是那个聿先生吧!

    连池在脑子里捋顺一切时,Julia也搬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连池。她高度近视的镜片后面,一双眼睛扑闪扑闪,自我反省:自己怎么能意淫老板的私事啊!

    连池端着粥,不知喝还是不喝,心里也是很复杂,虽然连池对权力没有滤镜。就事论事,也应该感激聿平晁和Julia。可连池实在不大愿意和聿平晁这样精于宰制的人联系。也许在聿平晁看来,应酬自己这样的人无异于浪费精力。

    不过他也不算太冷漠,旁人只一通求救电话,他就愿伸出援手,只不过像个高高在上的神佛,指派人来帮忙而已。

    坐在床上,连池的思绪一会又飘到自家母上,一会又飘到漆箱,不知不觉就把清粥喝完了。

    而此时,不算是坏人的聿平晁衬衫西裤,继续进行被连池中断的视频会议。

    不知道是暖色灯光的缘故,又或是窗外已深的夜色,聿平晁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轻松地靠着工作椅的椅背,一只手端着咖啡,另一只手闲闲地扣在桌面。

    其实这会议还算写意,毕竟事已大定。德嘉这次的一举一动完全是随了聿平晁的行事风格——剑及屦及、从容不迫。当然,想要如此的开合自如,自是少不了一些内部运作。竞标公司实力参差,政府有意放牌照给各项指标都最好的德嘉,德嘉这边当然要仔仔细细敲定,慢慢完成部署。

    聿平晁在意手下管理层的锻炼,所以才愿意安排了时间陪他们坐在这里一点点敲定细节。

    不过十点半,准时散会。

    聿平晁闲闲地靠着椅背,不知道连小姐怎样,他拿起静置在电脑旁的手机。

    点开九点时候Julia给他发的一则消息,消息中附上连池坐在床上喝粥的照片,聿平晁有些玩味地看了眼照片,是一张随意的抓拍。

    沙沙声是屋外树枝在风中摇曳,屋内暖黄灯光照出遍室金粉金沙,聿平晁搭手在桌,与风同时,合着一室的静默他想到一句话:遍体有引诱的名号。

    但从头到尾他只看了一眼,便翻转手腕将手机屏幕扣在桌上,起身去了更衣室,换上睡袍,慢慢下行到后屋花园旁的印尼式木亭静坐。

    连池上周来送东西,经过的就是这个花园。但没人告诉连池,她其实走错了门,走到了偏门,那里很多年前就封门了,因为聿平晁不被打扰的静室就在这里。而那个下午她不经意就走到了聿平晁私人领域的边缘。

    聿平晁本已经走到了木亭,他忽又返身去了酒窖。最后一手捏着一支矮脚杯,一手握着酒瓶回到木亭。

    他长腿交叠盘坐在迭席正中,玫瑰丛里面时有叽喳杂音,像是小东西夜间出游,正在召唤伴侣。

    八方风动,四野无人,道路旁零星的地灯发着柔和的光。

    明明是静坐姿势,但真要自我纵容又太过简单。聿平晁轻易便想起照片的每一个细节,浅水绿真丝吊带衫,人簇拥在天青色亚麻薄被中。旁的灯光映照得眼眸似含了一汪春水,发丝和肩带凌乱的搭在背上,肌肤胜雪,因为喝热粥的缘故,唇面就像轻衔花瓣。

    思绪来回间,他倏地又觉得没意思,仰头一口喝净了杯中刚倒的酒。他从来也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做或者不做,只在一念之间,他没有把事情复杂化到需要拉长战线的习惯,更不会搁置不管,他喜欢一招制胜。

    不过要等到更好的天气,空气没有那时、那地、那样的潮湿粘稠,不会显得呼吸太过相近。

    但他不知道,饮食或男女,只稍有顾虑或算计,便已棋差一招,想要制胜几乎没有了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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