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夫笙宽躲在徐茗好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眼泪贴着她的胸骨,把两个人熨得湿热。徐茗好没作声,握着她的手轻缓地拍,帮她把眼角的睫毛捻出来。床边卫生纸少了半包,夫笙宽好半天缓过神,哭声减弱,不好意思抬头,嘟囔着:“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哭呀。”

    这时候夫笙宽才更像妹妹,徐茗好又好气又好笑,揪一把她脸肉:“哭爽了没?”

    她身上亮晶晶的成片泪水,在昏黄的床头灯下反射出温和的气息,她们距离很近,呼出的气打在彼此皮肤上,夫笙宽没忍住一激灵。她叫徐茗好看得不好意思,换了面脸搭在对方肩头,小小声回答:“哭完了……”

    “那就洗洗脸?我去给你倒点水喝。”

    徐茗好掀开被子,正要起身被夫笙宽抓住:“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问啊,免得你再伤心呢,再哭就成泪包子了。”

    可夫笙宽现在极其脆弱,非常需要一个能听她倾诉的人,嘟嘴撒娇道:“可是我想跟你说。”于是徐茗好的善解人意失效,重新盘腿坐下,把小姑娘拢进怀里。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事在人为,又不遂人愿罢了。“崔瀚率好久之前就和我约好这次晚餐……因为我们,尤其是他,总是满世界跑。”夫笙宽抱着徐茗好的胳膊,全然不像几个小时前那个游刃有余的女孩,“好不容易见面,他又定了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家餐厅,跟我说今天是认识15年纪念日……”

    “哇?!你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都说了青梅竹马啦……我七岁那年,和朋友出来过万圣节,结果和她们走散了,一个人又害怕,就躲到了那个餐厅里,碰见了瀚率。”说起那时候的事,夫笙宽忍不住笑,“他好呆,问我要不要尝他的冰激凌,还说是咸味的。”

    “海盐的吗?”

    “是我的眼泪,那吃着肯定咸呀,Vernon是坏小子。”

    恐怕夫笙宽自己都不知道,徐茗好偷偷望向她的眼睛,里面漾着明晃晃的纵容和喜欢,连语气也变得轻柔;眼角还挂着泪,嘴角就已经翘起来。

    “所以今天是十五周年纪念日?”

    “算吗?我不确定,他明明买了花,还约了钢琴曲,甚至妈妈都发消息说祝我们——可是他什么都不说。”

    床角的灯把夫笙宽脸上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她栗子色的眼睛泡在眼泪里,琥珀般晶莹:“崔瀚率什么都不说,只会问鹅肝好不好吃,酒好不好喝,甚至问我花香不香。”她深吸一口气,“他就只会说那一句话!他从小到大只会说‘笙宽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就连我说要交男朋友,他也还是说‘笙宽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天知道,夫笙宽听这话听了十五年,不想在这种时候——适合收到告白的夜晚——再听到了。“他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喜欢’?为什么只会说‘ok’‘right’?为什么不情愿的事也要假装同意?‘love’和‘girlfriend’有那么难讲吗?明明说出来我就会直接say yes!”

    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抬起头来呼呼扇风,努力让眼泪不掉下来:“耍我很好玩吗?看我坐在那里扭捏作态很好笑吧?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呢?是我想多了吗?”

    眼见小姑娘越想越多,徐茗好赶紧捧起她的脸,把眼泪擦掉:“笙宽,笙宽,才不是这样的。”她换了个姿势坐着,将夫笙宽整个人收进怀里,爱惜地抱着:“他是你的好朋友呀,他当然希望你好。”

    “这小子自由惯了,他根本不是希望我好,就是随便我想做什么他都不管。”

    “那你想让他管你呀?”

    说这话的时候,徐茗好突然想到权顺荣。六月份她第一次碰到权顺荣,被他气得不轻,鼻涕眼泪喷得到处都是,那家伙还不客气地说:“白毛管你什么事儿”,谁能想到几个月后的今天这人让她管得死死的,说一不二的人,噘着嘴找她亲。

    夫笙宽显然也很迷茫,觉得不能单纯用“管”这个词来形容她的感情,只好说:“我只想让他偶尔也看看自己的心。”

    看看自己的心。徐茗好跟着默念一遍,都说爱千奇百怪,可本义却都大差不差,大概就是希望对方快乐。她告诉夫笙宽:“可他只想跟着你的心啊,所以才会说‘笙宽想做什么都行’。”

    “我的心就是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夫笙宽抹一把鼻涕眼泪,大声说,“我不想听他说什么狗屁想做什么,我想听他说我爱你!”

    “那么就去这样告诉他!告诉他你爱他!也想听他说一样的话!”徐茗好重重拍床,相当于拍板,“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咚咚,公寓门被敲响,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两个女孩俱被吓得肩膀一缩,相互看眼色。

    “……谁?”

    “不知道……没人说要来……”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声音:“笙宽?Boo?你在吗?我们谈谈。”

    “是瀚率!他会不会都听到了?”夫笙宽猛地站起来,慌忙穿拖鞋,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回头看徐茗好,“我……”

    “去吧!去吧笙宽!”公寓隔音不好,徐茗好把音量压低,像在喊什么口号,“把你想要的和他说吧,用爱把彼此束缚住吧!”

    话说得腻歪,夫笙宽抖了两下,还是跑出去开门。过后隐约有窃窃的说话声,哭声,关门声,徐茗好后仰躺进被子里,心情渐渐变得好起来。

    相比起几个月来的紧张和紧绷,她此时真正放松下来。微信里有男朋友发来的简单的问号,她给无视掉,反而说“好爱你”。

    权顺荣显然还在等她的消息,立刻回:我也是。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句: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了。你在沙发上睡得像小猪的时候我就觉得得一辈子对你好。

    哪能想象这些话是从权顺荣嘴里说出来的。徐茗好被臊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再说下去,转而调侃他:“打字变快了很多呢?”

    权顺荣说:我的爱力量可是很强大的。

    又说,爱我的话回来亲自说。

    好吧,好吧。徐茗好把头埋进被子里当鹌鹑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不少,公司那边的工作告一段落;周五考试结束后迎来一个短暂的假期,万圣节好似分水岭,跨过这道坎的徐茗好得以松口气。

    文珺慧和国内的对接也很顺利,徐茗好去机场接她时正逢法国的初雪。雪下得好大,劈头盖脸砸下来,把整条路铺满,文珺慧的航班因此延迟四小时,到公寓时华灯初上,满街雪白。

    两人裹得像企鹅,摇摇晃晃在路上摆,鼻尖冻得红红的,比着小树杈相互拍照,都给权顺荣发过去,好好解了解他的馋瘾。

    过两天碰巧接上圣诞节,她们和笙宽Vernon一起逛了圣诞集市。雪还没停,四个人在雪堆里滚着玩,崔瀚率戴了夫笙宽送的围巾,乖乖低头让夫笙宽弹雪的模样让俩人一阵牙酸,站在旁边起哄,夫笙宽羞得脸通红,还硬说是被灯照的。

    回去时正好快递也送到门口,好大的包裹,徐茗好和文珺慧两个人费好大力才抬上楼,剪刀划开漫天的红玫瑰蹦出来,滚了一地,满屋花香,她们两人收拾近一个小时才整理完,家里所有能摆的地方全都摆满。

    权顺荣不知熬到几点,他一定要做第一个跟徐茗好说圣诞快乐的人,而且也确实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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