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权顺荣身上几乎被汗湿了,双眼通红,眼下青黑,嘴角裂出一道口子,结着触目惊心的血痂,比前几天生病时更难看,几乎可以算得上窘迫。

    秒针转了半圈,他没等到徐茗好的回复,心里唯一一点希望也熄灭,不愿再承受这样难堪的沉默,干咳一声抹了把脸,重新把背挺直:“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那就当我刚刚在放屁。”

    没等徐茗好说什么,他抻了抻自己的衣服,别过头去不留恋地往外走,边走边说:“辞职流程不会卡你的,绩效和这个月工资都会按时发,明天有个交接表记得仔细填,有消息直接发给娜娜。”

    “权顺荣……”

    “我明天不会回去,所以不用担心碰见我。”

    比起害怕,徐茗好更像是吓到了,她愣愣的说不出话,眼见着权顺荣从客厅往外走,站在她家没有光照进来的门口,说告别一样的话:“如果今天要出门,记得带伞,外面下雨了。”

    门重新打开,又轻轻合上。

    徐茗好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狼狈。

    原来衣服也不是汗湿的,背头也不是真的背头,都是被雨淋透的,但是地板上一点水渍都没有,她能想象到权顺荣站在她家门口擦鞋的样子,如果伸手掏掏他的衣兜,说不定还能找到几团卫生纸。

    权顺荣在一个清晨的雨天到来又风一样去,让她感觉一点儿也不真实,好像在做梦。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徐茗好嚼着他说的那些话,按记忆一句句地捋。他是从外地赶回来的吗?人事说他在出差,所以是临时坐飞机回来的?这么早过来又是做什么呢,说了什么话,又要着急忙慌地走。他问为什么辞职,说加薪,在徐茗好吼了讨厌后说喜欢,又保证什么,请她留下来,不知怎么又放她走了,似乎以后再也不见……他说什么?他说喜欢?他说喜欢?

    他说喜欢!徐茗好猛然一个激灵,心脏重重一跳,紧接着就像擂鼓一般隆隆响起来。她顾不得换衣服,抓起桌上的钥匙冲出家门。

    她原以为自己在电梯口就能遇见权顺荣,没想到三个电梯并排往下走,一个都不愿停留,她只能从楼梯间走,空旷又旋转的空间里只有她嗒嗒的脚步声。

    但仍然慢一步,跑出楼道的时候,权顺荣只留下一道车尾气。

    徐茗好真的想骂人,打电话不接,微信也被拉黑,她头一次这么讨厌权顺荣的雷厉风行,一有什么不顺心,就要断绝所有联系,当没她这个人了。

    还好Irina的电话永远秒接,跟她说权顺荣在回家的路上,徐茗好才得以赶过去。

    /

    如果让徐茗好说她人生二十来年,什么时候最狼狈,那肯定是现在。

    权顺荣的小区不让出租车进,她又不是户主,只能登记后跑进去,浑身被大雨浇透,敲响权顺荣家门时这家伙竟然还开着冷气,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徐茗好?”权顺荣换了睡衣,柔和低调的深蓝色,头发也已经吹干,搭在额头上微微挡住视线,对她的到来很是惊讶。

    但徐茗好还是一下看出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嘴唇上的血口裂得更大,她发着抖,开口道:“权顺荣我……”

    “你什么你!”权顺荣不管她想说什么,先把人拽进来,披在肩膀上的浴巾厚厚地裹住,狠狠骂她,“下雨天跑什么!”

    徐茗好闻到织物上淡淡的香料味儿,很像他平日里会用的那款香水,于是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任由权顺荣把她拽进卧室里。

    “操,毛巾呢……”她上司乱成团,一巴掌用力抹上来,把她的脸搓得通红,又要去关空调,又要给她盖被子,嘴还不闲着,“多大人了,还不打伞,还往外跑……!”

    她死死拽住权顺荣的手腕,不让他离开,一个用力,他们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你别动……别动!我有话要问你!”

    权顺荣仍不看她,低垂着眼睛,把浴巾紧紧包好,才回答:“……什么话,你说吧。”

    这时候徐茗好反而赧然,她抠了抠腿上的浴巾,犹豫着:“你,你刚刚在我家说……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啊?”她老板抬头,似乎听错了般,诧异地看她,“你再说一遍?”

    这种事情哪有说第二遍的勇气,但是徐茗好心脏鼓噪,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控制不住开口:“问你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权顺荣跳起来,“谁会拿这种事儿开玩笑!而且你不是早知道吗!”

    “我上哪儿知道去!”徐茗好被床弹得蹦了蹦,眼睛瞪得老大,“我今天早上才知道!撒癔症啊你!”

    “那之前,我,哎我操。”她老板也瞪她老半天,说不出话来,手遮住眼睛,最后脱力般躺倒在床上,“……我操。”

    “你还骂脏话!你怎么这么讨厌!”徐茗好拆了浴巾使劲扔他身上,“神经病!大早上来我家发疯!唠唠叨叨一大堆又不听人讲话就跑掉!还跑那么快!你要参加奥运会啊?!”

    权顺荣才不管她骂什么,浴巾抽身上也不管,开始还克制着,后来越笑越大声,直到喘不上气来,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徐茗好被他笑蒙了,愣在那里,气还是没消,反而更莫名其妙,感觉发生了很多不知道的事。她忍不住炸毛,凑过去捂他的嘴:“不许笑了!不许笑了!”

    上司才不听她的,笑着捏住她的手,在掌心里狠亲了一口,差点儿就下嘴咬了,给徐茗好吓一大跳:“你嘴巴又裂开了!流血了!不许笑了!听到没有!”

    “嗯,嗯,不笑了,都听你的。”权顺荣这么说,但嘴角还是挂着笑,看徐茗好满屋子乱窜给他找润唇膏。

    “你来找我干什么的?”他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床上,伸手拽徐茗好的手。

    徐茗好满脑子乱糟糟的情绪,也没了开始的羞赧,拍开他的手,坐对面给他涂唇膏:“你说我找你干吗的?明知故问!”她没好气,按住权顺荣的嘴唇一点一点描画,生怕一用力再给他把伤口扯开,“连喜欢都不说清楚,还要我来问,你每次表白都这样的?”

    “你都在这儿了我还找谁表白去?”

    离得好近,徐茗好能感受到他滚热的鼻息,也瞄到他握着自己的手上的戒指,猛然想起来这人还有个未婚妻,脑子里乍然一片嗡鸣。

    她一脚把他踹下去了。

    权顺荣上次磕床脚的青紫还没好,这次又被踹下来,仰倒在地毯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踹我干什……”

    话还没说话,徐茗好扑哧一声,鼻涕泡泡豪爽地跑出来,两条腿接力,不停往他腿上踢:“花心大萝卜!戒指还在手上戴着,说这种话也不害臊!”

    “我怎么就……”

    “你都订婚了还在外面乱撩什么!讨不讨厌!”她使劲拍床,实在忍不住,眼泪像滚珠似的落,“你老婆知道你在外面利用职务之便到处撩骚小姑娘吗!”

    “啊?”

    “亏不亏心啊你!”

    徐茗好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鼻涕眼泪都抹在浴巾上:“你不要做好人我还要做呐!都辞职了还追过来干什么!大早上的把人拍起来!你不睡懒觉我还睡呢!”

    “你烦死了,讨厌死了!”

    “权顺荣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知不知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权顺荣让她哭得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站起来想擦眼泪,都不知道从哪下手:“我他妈,我回什么头啊?”

    “你还说!你还说!你这样会被骂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晚上都睡不着觉,洗澡胳膊都抬不起来!踹死你算了!”说完徐茗好又来了一脚,“这一脚替你老婆给的!”

    卧室里都是她持续的哭声,权顺荣晕得要死,好不容易理顺她的逻辑,简直大呼冤枉:“不是,我哪来的老婆啊?我有你一个还不够吗?”

    徐茗好转了个身不看他:“我哪知道!问你自己!”权顺荣又把她掰过来:“祖宗,我闲的啊?吃我的喝我的工资都是我给你发的,白眼狼啊你?”

    说着,又把浴巾拽过来给她擦脸:“哭得脸都成苦瓜了……也就我吧,我上哪再找这么一个去?”他牵着她的手看戒指,“这他妈我自己买的,要套也套你手上吧?”

    徐茗好刹车一样止住哭声,盯他半秒,比刚才还崩溃:“你没老婆你戴什么戒指啊,还戴中指!神经病!”

    权顺荣等不了一秒钟,立刻履行诺言,一把把戒指撸下来套徐茗好指头上了,套上就捧着她脸接吻,亲得好用力,亲得徐茗好呜呜叫,使劲拍他胳膊。

    “轻点儿!唔唔!轻点儿!”

    “那可不行,”权顺荣说完又亲上去,“可给我想死了。”

    徐茗好被他亲得反应不过来,权顺荣戒指圈大,她又瘦,手一甩戒指就被甩出去了,又拍他:“戒指掉了!呜呜呜戒指掉……掉了!”

    她老板嘬了口她的嘴唇,亲一下不够,再亲一下,笑嘻嘻地说:“不怕,咱们再买,买带钻的。”

    “你讨厌人!”

    “那你还不是喜欢?”权顺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捏着她的无名指乱晃,“许不许我给你买钻石的啊?”

    这人说话半点儿不害羞,道德公德对他来说跟没有似的,徐茗好叫他说得脸上飞红,跟嘴巴一个色,低着头不肯说话。

    “哎哟,公主,宝宝,祖宗,”权顺荣真的不害臊,抱着她在床上滚,凑过去使劲亲,“成全我吧,想好久了,戒指都挑好几款了。”

    也不知道这人闲着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徐茗好鹌鹑一样缩他颈窝里不肯抬头,死死抠他睡衣:“……买,买买买!买!”没想到下一秒就被权顺荣一手拉起来,“哇你干吗!!”

    “买戒指去啊,”权顺荣行动力十足,把她从床上抱起来转了好几圈,“给我小公主买戒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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