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还哭?还好意思哭。

    “脑浆顺着眼泪流走了是吧?

    “次次抓典型,次次往枪口上撞!”

    权顺荣骂的很难听,办公室里的人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生怕稍微动一动,挨骂的就是自己。他们这才知道当初他说自己“会骂人”到底骂得多过分,徐茗好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桌子上都不敢擦一下。

    会议室安静得很,只能听见中央空调和投影仪嗡嗡的风吹声。

    多说无益。权顺荣想要的效果达到了,他顿了顿,见好就收:“三天时间,能不能重做?不能我另外找人。”

    两个星期的内容要用三天做完,换算过来每天12个小时的工作量,这话说的与威胁无异。但徐茗好刚毕业的小女孩,最大的特点就是倔,浑身都是硬骨头,她真的答应下来。

    “OK,三天后我要看到新合同邮件,然后,”权顺荣收拾了一下桌上的资料,看了眼徐茗好,“罚你一周不准喝奶茶。”

    有人偷笑出来,成功吸引了大半目光,气氛总算活跃了点。

    权顺荣挥了挥手:“好了,都走吧,回去该干吗干吗,这三天没活儿的可以打申请在家休息,这种低级错误不要再让我看见。”

    大家稀稀拉拉往外走,前面几个已经在聊准备去喝酒聚餐,唯余徐茗好拖拖拉拉地低着头走在最后面,考了零分的小孩似的,哭得眼睛鼻子通红,谁看了不心软。

    权顺荣在那儿呆站半天,会议室都走光了也没开口喊她。助理跟在后面看他发愣,整一个欲言又止的状态,最后顶顶腮,还是什么都没说,拎着电脑飞速走了出去。

    这厢徐茗好从一坐下就没闲着,上周很多资料已经碎掉,还移交到各个部门,如果她想返回去重做,就要先把上上周的数据先收集完,她折腾了一上午,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三四个同事都来安慰她,把自己能恢复的数据重新发过来,张琳本能回家休息的,也坐在她身边陪她查数据,虽然慢点儿,但聊胜于无。

    所以徐茗好进展还算快,只是大家没法一直陪她,窗外路灯次第亮起来的时候,办公室也走光了,只剩下她桌子边的小台灯和权顺荣办公室还亮着。

    徐茗好有点怕黑,她一个人是万万不敢长时间待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的,但是权顺荣在里面坐着,这地方还算有点人气儿,徐茗好对他可谓是一个爱恨交织。

    权顺荣从下午就没什么事儿,只需要等一封跨洋邮件。忙了一个多月突然闲下来,他有种茫然的感觉,坐在办公室里瞎琢磨,翻翻合同,浇浇快死了的花,玩玩手机,好不容易挨到快下班。

    门外那盏灯一直亮着,这里隔音不好,外面时不时传来徐茗好踢踏踢踏接水声,水罐子似的,一下午喝多少水了。

    明明邮件也可以回家等,他不知道怎么的,倔劲儿和懒劲儿一起犯了,回去还得坐地铁,还不如在办公室把事情弄完再回家舒服。

    门外传来徐茗好很慷锵有力的一声“靠”,权顺荣没忍住笑出来,外头立刻又没声了。

    他是个急性子,事情出差错就急躁,说了她一顿以后气不再那么大,心里后悔早上骂她太过。还是个小孩儿呢,他想,没锻炼出厚脸皮来听骂,把人小姑娘骂急了,拿爪子上来挠他都说不准。

    可又真心希望她好,徐茗好生活缺心眼儿,工作却让人省心,骂她是因为失望,是因为想不到这种错误会出现在徐茗好身上。

    那也不能骂太狠。

    不狠骂就不长记性。

    脑子里两个想法疯狂打架,他烦躁得不停叹气,叉着腰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隔两分钟就去查一次邮箱,感觉等好久了看看表才不过五分钟,上次客户过来送的礼盒被拆得七零八落,燕麦片谷物棒全塞进肚子,最后一颗糖刚拆了包装扔嘴里。

    他把硬糖当软糖嚼了,嘎嘣嘎嘣清脆得很,只是仍盖不住脑袋里的嗡嗡响声,被狭小的办公室罩得喘不上气,太阳穴一阵阵地跳,想把玻璃干碎了把所有东西都扔下去。

    他一脚踹翻了椅子。

    好大声响,徐茗好还在爬模型,冷不丁被吓得缩了脖子,转头看见权顺荣气势汹汹地冲出来,面无表情的样子比今早有过之而无不及,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径直出了办公室。

    他那个小房间的门大敞着,徐茗好看了眼,里面仿佛台风过境,全是垃圾。

    “犯邪劲儿……”她腹诽,把数据全部传上去,模型走得很顺畅,这才松了一口气——好歹做过一遍,有隐约的记忆,不至于抓瞎。

    看看表已经九点过半,她还是第一次加班到这么晚,再待下去不仅吓人,还打不到车。徐茗好重新看了遍数据,再算算工作量,差不多两天足够做完,终于放下心来。

    她捏着杯子去茶水间洗,走近才发现里头开着灯,还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以为还有人和她一样在公司加班,没想那么多,推门一看才发现是权顺荣。

    小小一个茶水间,到处都是零零散散的方糖盒子,全被扯得稀烂,方糖撒了整桌,有几颗掉在他脚边摔得粉碎。

    权顺荣靠着吧台,嘴巴塞得鼓起来,手却还在不停往里送,听见动静也只是简单瞄了一眼,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吃。

    方糖被他很快嚼完,没有丝毫犹豫地伸手去拆咖啡盒,太用力了,里面的豆子像爆米花一样爆出来,滚了满地。

    徐茗好呆了,权顺荣双眼通红,手也在不停颤抖,地上的方糖盒子至少三四个,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病,看起来非常吓人,有瞬间她脚步后撤,打算就此离开,权顺荣的眼睛立刻瞄准了一样盯过来。

    不管怎么样,这么吃下去会出事的。她吞了口口水,重新走过去,伸手揪他的衣角:“权顺荣,你怎么了?”

    权顺荣今天穿了件黑衬衣,白色的糖粒挂在上面非常明显,徐茗好眼尖,忍不住伸手给他扫,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他手劲儿太大了,徐茗好甚至感觉自己骨头疼,余光瞥见他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她下意识闭紧了眼睛缩起脖子。

    皮肤相触的地方也是黏糊糊的糖粒子,化在那里很快飘出来一股甜腻的糖味儿,分开时迟疑地粘连。

    “徐茗好?”

    “……嗯。”徐茗好还是闭着眼睛,反手摸索抓住捏着自己的那只手腕。她吹了很久的空调,手凉凉的,搭在权顺荣皮肤上甚至感觉到烫。

    “好热,你发烧了吗?”

    权顺荣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摸自己额头,看见徐茗好身体往后闪,重心不稳马上就要倒,他下意识拽她的衣袖,用力拽了回来。

    “躲什么?我又不打你。”权顺荣嘴里还有没嚼完的方糖,含含糊糊的,听起来倒没看起来那么吓人了,他把领口解了,这才舒口气。徐茗好把眼睛睁开,老板正低头看着她,没刚才那么吓人了,她瘪瘪嘴:“我害怕。”

    “害怕还往这边凑。”

    “这不是担心你出事儿吗,万一变成世界上第一个吃糖齁过去的,那我不就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徐茗好装作轻松,手拿杯子当话筒,“徐茗好小姐,当时现场的情况是怎样的?”

    权顺荣还是没反应,过了很久以后才哼笑出来,顺着她的手看下去,两三个指印挂手腕上,把细伶伶的一条腕骨衬得更可怖。徐茗好显然也看见了,抖抖袖子把手背到身后去,说:“你可不能吓唬我了……但是不舒服要说。”

    有人和他说话,他状态看起来好些,眼底的红褪下去,胃里也不再空荡荡地泛酸,只是偏头痛的劲儿上来,连带着眼球都一鼓一鼓地痛。

    但他没表现出来,徐茗好乖乖地站在眼前,刚刚差点儿被吓跑,不能再让她跟兔子似的逃走了。想到这儿,他问:“明天还蹦着来上班吗?”

    徐茗好明显没听懂,他思维太跳跃了:“什么?”

    权顺荣顿了顿,换了另一种说法:“今天早上骂你,不恨我啊?”

    “有点儿吧……”徐茗好噘嘴,随即话锋一转,“但你不是也加班了吗,咱俩谁也没捞着好,扯平了。”

    其实是为了等邮件。但权顺荣没说出口,私心占大多数。而且,兜里的手机振了振,邮件已经送进邮箱里,所以这条理由也不成立。

    他的手还有些不受控制地抖,抬起来把徐茗好搔在脖子边的头发撩到后面去,又很快揣回兜里。

    徐茗好只感觉有一股热气擦着耳朵过去,痒痒的,又听权顺荣问:“发卡不戴了吗?”

    “你凶我,我中午就扔抽屉里了。”她搓了搓发热的耳朵,“我可不会忍辱负重!”

    意思是今天早上戴了。权顺荣笑了一下,说走吧,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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