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百里松神色惊疑,又狠狠地将她推向地面,怒道:“贱妇,休要胡说!”

    司徒夕发丝凌乱,无奈地笑道:“陛下,妾为你做了一件好事...”

    “说,你还知道什么!”百里松目眦欲裂,满脸憋得通红。

    司徒夕随手撩开额前的碎发,轻声道:“其实镇国公之死,陛下也出了一份力吧?”

    百里松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他周身真气泛溢,甩开衣袖,狠狠地掐住司徒夕的脖子:“你不是一直待在一霜殿么?”

    她一直待在一霜殿,外界的事却了如指掌,况且百里松做事一向不留痕迹,十分隐秘。

    司徒夕的这番话,倒是让百里松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

    当年他本就有愧于司徒夕,可这些愧疚也都尽数补偿在司徒氏的司徒茂身上,可谁知这司徒夕竟然心思不浅,在昔日情郎百里探玉死后,还试图查明真相。

    枕边人日夜谋划着要如何让自己倒台,百里松自然耐心被耗尽,这个王后之位也是虚浮。

    “妾只不过是说了真话,陛下何以这样动怒?”司徒夕被掐得喘不过气,说话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百里松被激怒,自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司徒夕,幽冥洲中多得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

    他忽而停住手,将司徒夕扶起来,一挥袖,身边即刻便出现了一个跪在地上等待命令的死士。

    百里松不知低声说了什么,那死士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瓷器,这瓷器上还雕刻着十分精美的浮雕。

    “这是他的残魂。”

    “他”这个字在百里松和司徒夕之间似乎不用明说,就知道指的是百里探玉。

    果然,司徒夕按奈不住,一把抢过死士手中的瓷器,疯疯癫癫地抱着瓷器小罐子自言自语。

    说来也是可笑,幽冥洲人人言传那百里探玉早就魂飞魄散,肉身不灭,所以连轮回都没有入。

    如今司徒夕已然也是顾不上什么了,她只想用力握紧关于百里探玉的一切,哪怕是莫须有的残魂。

    然而未过须臾,那百里松和那死士便消失在眼前,司徒夕陷入一片昏暗与眩晕之中,半晌都没有缓过来。

    但她还是死死地抱住那个小瓷罐,不肯松手。

    直到那瓷罐中跑出了一个鬼魅,她才彻底从这场闹剧中清醒过来。

    这鬼魅不用想都知道,是百里松放进去的,这种阶级的鬼魅可以进入人体,控制成为傀儡。

    司徒夕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摸清楚关于百里松私养鬼魅之事。毕竟自从幽冥洲从冥界分化出来之后,是禁止豢养鬼魅的。

    司徒夕被困在一霜殿,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鬼魅入侵,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鬼魅。

    *

    灵苑这些日子便跟着梅欢意住在孟求微的寝殿内,不知为何,这几日灵苑总是神神叨叨的。

    倒是娄玉比较贴心,经常送些灵药过来。

    梅欢意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灵苑这几次见到孟求微会这么害怕,难不成上次被孟求微的气场给震慑到了?

    “小灵苑,你不用害怕那个大哥哥。”梅欢意一副十分有经验的样子,自信道,“其实他只是看着吓人,不会伤害你的。”

    灵苑只是哭着摇头,一句话也不说。梅欢意心中觉得十分奇怪,她不自觉地看向了这几日娄玉送来的汤药。

    莫不是这娄玉受孟求微的指示,想要害死这个孩子?

    可是这汤药从气、色、味来说,并没有什么伤害,相反,只是让灵苑免受那九曲青花的强大药性而已。

    可灵苑的转变又从何说起呢?

    梅欢意悄悄出了殿门,发现娄玉正悄无声息地站在房梁上,很是扎眼。

    “小鬼!下来。”梅欢意朝他招手,问道,“你知道为何这灵苑这么怕殿下么?”

    娄玉欲言又止,磕磕绊绊道:“或许殿下气场强大也未可知...”

    梅欢意一听就知道娄玉在敷衍她,道:“不可能!前几日在暗室内,灵苑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现在却变成这样,肯定是事出有因。”

    娄玉沉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灵苑...不是柔妃的孩子,是那镇国公种在柔妃腹中的傀儡,这傀儡吸收了九曲青花的功效,因而才有了灵性。”

    傀儡...那不就与那夜生辰宴上的鬼魅一般无二么。

    梅欢意小声地争辩道:“可...她是我亲自从柔妃肚里剖出来的,是看着她从一个灵丹变成如今这少女模样的。”

    娄玉面无表情,只偏头看了看,道:“殿下找你。”

    说罢,还用一种十分同情的表情看着她。

    梅欢意将信将疑地朝娄玉身后看过去,果然,孟求微就站在那偏院的玄关处看着她。

    “殿下...有何事?”梅欢意试图读出他的心思,却发现完全徒劳无功。

    孟求微长身微立在树荫下,冷声道:“今日午后你遣身去司徒府。”

    梅欢意被这一句话点醒,才发觉还有这档子事,那司徒盈回了司徒府后,竟没有传出半点音讯出来,也是稀奇。

    据说幽冥王百里松将司徒盈与孟求微的婚事定在了十日后,眼下也是该去看看司徒盈情况如何了。

    如若还是老样子,恐怕梅欢意得真的冒名顶替上去了。

    “哦。”梅欢意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她又起心问道,“那灵苑,谁来照顾?她可是怕你怕得很。”

    孟求微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娄玉,梅欢意的眼神也顺着看过去。

    娄玉这小鬼,这些日子真是愈发沉稳了,灵力高强,样貌不凡,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鬼魅的身份吧......

    其实这件事还是梅欢意自己猜出来的,那夜她在门外偷听,孟求微虽然没有明说,可眼见为实,也是不能狡辩。

    不过梅欢意始终都没想明白,孟求微为什么要样鬼魅?还有,他是如何养出这么高级的鬼魅的?

    传言孟求微少时在蓬莱仙山修行,那蓬莱仙山自然是不会教习饲养鬼魅的修术的,那他是哪里习来的?

    幽冥洲禁止私养鬼魅,他却能完好无损地将娄玉带进宫内,丝毫不让人发觉,也着实是有本事。

    娄玉用力咳了一声,道:“殿下,百里昼明那边....”

    后边的话梅欢意没敢听,她自觉避开谈话,只身前往殿中收拾药箱,此刻她正准备启程去医馆,拿上医书后再去司徒府。

    要说往日,司徒府或许嚣张,但终究在脸面上还有所顾忌。不知是不是整个司徒府上下都知晓司徒氏要与百里氏联姻的缘故,都莫名其妙地傲起来。

    趾高气昂的,俨然一副上位者模样。

    梅欢意也是在府前受了好大一番脾气,才进入司徒府的。

    果不其然,司徒盈现如今过得也不怎么样,从原先的世家大族的独女,沦为一件即将被绣好的嫁衣,真是物是人非。

    司徒盈的骄傲已然全部被磨平,梅欢意推开闺门的时候,她正呆坐在梳妆台前,眼神涣散。

    原来那司徒耀看不惯她的清高样子,竟然将她身边的丫鬟全部打发走了,只留下一个小侍卫,每天定时送来饭菜。

    房中不似先前那般油香满面,只充斥着满屋子的馊饭味道,还有小解后的尿味,十分刺鼻。

    梅欢意没忍住捂住了鼻子,心道:怎么会沦落到此种境地?

    看来当日她所受的水牢之辱,着实只有十之二三。

    司徒盈全然没发觉有人推开房门,只在听到梅欢意唤她“司徒小姐”的时候,偏头朝她看了一眼。

    “司徒小姐,下官是来为您把脉看诊的。”梅欢意将药箱放在地上,躬身掀开她的手袖。

    谁知,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满目的伤疤,新旧伤交叠之后,显得十分骇人。

    司徒盈眼光突显,竟从手袖中抽出一把弯刀,抵在梅欢意的脖子上。

    梅欢意被迫抵着梳妆台,整个人半跪半靠,十分别扭,只要稍微挪动一点,脖颈上这把尖锐的弯刀就会刺进她的血肉里。

    司徒盈缓缓问道:“我母亲呢?”

    该死,梅欢意居然忘记这茬了,当时在暗室中,孟求微曾许诺将她生母的行踪告诉她,结果当然是没有。

    如今恐怕司徒盈早就想过自刎一了百了,只是还有个生母的念想,一直不敢下狠手罢了。

    梅欢意只吞了吞口水,抵在脖颈上的那把弯刀旋即嵌入她的血肉,留下黏腻的血痕。

    看来司徒盈这次是要玩真的。

    “这个...下官也不知晓,恐怕只有殿下知晓了。”梅欢意现在连口水也不敢咽下,生怕再出了什么伤痛。

    司徒盈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问道:“我母亲在哪?”

    那弯刀抵着先前的血痕,似乎嵌入得更深了,梅欢意无处可遁,此刻也发觉出司徒盈的不对劲。

    她现在整个人已经完全处于疯魔的状态,很难去跟人沟通,更别说听懂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了。

    如此...那梅欢意也不好留什么情面了,为了活命,她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梅欢意的掌中凝聚灵力,这些日子她一直在修习灵力,相比从前来说,有不小的长进。

    只是掌中灵力还未出身,司徒盈的房门却忽然被打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举着拐杖,十分好奇地朝屋内望着。

    这个老妇人的脸上有一道十分骇人的疤痕,司徒盈记得十分清楚,是以前司徒茂将滚烫的茶水泼在母亲的脸上。

    司徒盈小心翼翼地喊道:“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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