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长得这么快？”梅欢意将挂着口水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擦了擦。
这小娃子方才还是灵丹的模样，如今就变成小孩模样了，看这手掌和眼神，看起来十分机灵。
孟求微从袖中抽出一个手帕，正恰好扔在那小娃的肚子上。
“你肚子里有什么？”他反问道。
梅欢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十分郑重地回答道：“在下以前没有生育过，不应该啊...莫不是柔妃被种蛊了？”
柔妃的太阳穴处延伸出来几条乌青色的藤蔓，蜿蜒扭曲地缠在柔妃的头发中。
娄玉小心翼翼地接过婴儿，梅欢意倾身去查看柔妃的尸身。
真是奇怪，方才还未剖出灵丹时，柔妃的尸身分明不像是被鬼魅种蛊所附身的，倒像是被气闷而死。
“鬼魅...是你么？”梅欢意还是憋不住说出了心中的那个猜测。
那夜在大殿中，梅欢意就隐隐约约猜出这鬼魅的身手与娄玉有些相似。
娄玉摇了摇头，怀中的婴儿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肩上，亮晶晶的眼睛还一眨一眨地盯着娄玉。
“那夜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个鬼魅。”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试探性地朝孟求微看了一眼。
孟求微倒是没什么表情，这也就意味着可以继续说。
娄玉继续道:“当日殿下想要来个瓮中捉鳖，可谁知突然出现另一个鬼魅，竟然将计划全部打乱，殿下吩咐不可妄动，我就只好假死逃脱。”
梅欢意皱着眉头，发觉此事复杂:“那鬼魅死了么？”
娄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嘿嘿嘿...知道知道！”娄玉怀中的婴儿突然朗声笑道，把梅欢意吓得半死，不过孟求微倒是面色平静。
这婴儿生长的速度简直是太快了，娄玉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梅欢意声音小小的，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其实之前考核，我偷吃了九曲青花...”
她也是方才看孟求微洞察一切的眼神时才猛然想起这件事来，考核前夜她偷偷潜入孟求微寝殿的院内，偷吃了那棵据说很厉害的九曲青花。
梅欢意以前在医书上见过，这种九曲青花长于冥界北境，据说如今在冥界的北境都快灭绝了。
孟求微的尸社里，却有这么多...而且梅欢意吃了之后，不仅灵力大增，那孟求微也没有发现。
“那这东西随你。”孟求微挑了挑眉，像是在看好戏一般。
东西？什么东西？
梅欢意顺着孟求微的眼神看过去，发觉他口中所说的“东西”正是指娄玉怀中抱着的小孩。
按照孟求微所说的话，那这婴儿就是吸收了九曲青花，才会生长如此之快，毕竟一般的婴儿大多都是一月才长成人类肉身模样。
“小孩，你还知道些什么？”娄玉亲眼看着自己怀中的婴儿长得越来越快，似乎还不过一瞬时刻，这婴儿就立马能自己站起身来了。
小孩闻声跳下娄玉的双臂，昂首道：“你才是小孩！”这小孩的服饰还挂着金色的流苏，看起来十分贵气。
梅欢意蹲下身子，道：“好好好，小妹妹，能告诉姐姐你知道什么吗？”
“娘！”小姑娘直接扯开嗓子喊道，还牢牢地抱着梅欢意的脖子不肯松手。
梅欢意顿时石化在原地：“你...你叫我什么？”
“娘...我好想你。”小姑娘哭得涕泪直流。只剩下梅欢意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
孟求微全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小姑娘哽咽着，指着躺在那旁的柔妃的尸体，回声道：“娘，她想杀了我。”
梅欢意顺着小姑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似乎能感受到她说这话时的害怕与坎坷。
这姑娘的灵丹在柔妃体内约莫也待了一两月左右，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只是孟求微方才说，是司徒王后害的柔妃，如此一来也是说不通的。
看来，事实只有一个。
梅欢意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道：“只怕这柔妃才是最想害死自己府中胎儿的。一来，是害怕外人知晓，陷害她，然后一尸两命；二来，或许是自己本就不愿意被临幸，生下带有百里氏血脉的孩子。”
那夜司徒王后可是说过，当年这柔妃可是文在阔举荐进来的。
柔妃可是外族之女，被文在阔从沙场上救了回来，怎么可能真的爱上自己的灭族仇人呢？
又怎么可能生下带有仇人血脉的孩子？
孟求微不知为何，朝她轻笑着点了点头，道：“是这样。”
是这样，那你笑什么？
梅欢意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小姑娘已经长成一个及笄少女模样了，与娄玉差不多一般大。
“娘，你怎么了？”
看着这么大的孩子叫自己娘，她心里都不知道作何滋味。
娄玉倒是有些害羞，一直不敢抬眼看，这小姑娘明眸皓齿，秀眉挺鼻，某些角度还有些像梅欢意。
梅欢意叹了一口气，无奈接话道：“诶，名字还没有取，叫你什么好呢？”
小姑娘却否认道：“娘亲，你忘啦，我有名字！我叫灵苑啊。”
“啊？怎么会？”梅欢意顺势看向孟求微。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孟求微肯定知晓这其中的缘由。
孟求微朝娄玉扬了扬下巴，娄玉接着说道：“她应该是...冥界来的游魂，投胎错入到柔妃腹中了。”
梅欢意微张着唇，她现在觉得事态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并且永远猜不到还会有什么新的意外蹦出来。
她沉下声问道：“娄玉，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好歹我也是你们的一份子。”
娄玉自然是不敢全盘托出的，他小心翼翼地朝孟求微看了一眼，孟求微没什么表情，娄玉就摇了摇头，道：“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梅欢意叹了一口气，牵着小姑娘灵苑的手作势道：“好，看来这个哥哥不相信我们，那我们以后也不要跟他说话了！”
娄玉的唇一张一合，一副十分纠结的神色。
孟求微看向正在发出咳声的梅欢意道：“你只需要知道，离潘玄远点。”
潘玄？其实孟求微不提起的话，她可能都会忘记潘玄的长相。只是很奇怪，她即便忘了潘玄的长相，却对他的气味记忆十分深刻。
“哦。”
灵苑指着孟求微身旁的娄玉道：“娘亲，这个帅哥哥是我的爹爹吗？”
这还不够，灵苑又指了指孟求微道：“这个叔叔是祖父吗？”
孟求微闭上了眼睛，梅欢意的心脏猛地一抽痛，不是那种惩罚的刺痛，而是一种极其愤怒的胀痛。
梅欢意忍不住呼了一口气，对着灵苑道：“其实这两位哥哥！跟我们没有关系。”她还特意加重了“哥哥”这两个字的读音。
其实孟求微看着年岁不大，只是穿着暮色沉沉，他的长相又给人一种不可高攀看透万物的掌控感，在灵苑这种小孩子眼里，确实...
然而孟求微面色平静，冷声道：“滚。”
娄玉是最先滚出去的，灵苑被这气势镇住，也被梅欢意牵着走出去。
*
幽冥王宫一霜殿。院内的落叶被风扫得很干净利落，风中还
司徒夕还端坐在窗前焚香，神情很是悠然自得。不过很快，百里松的到来打破这个祥和宁静的画面。
司徒夕自从那夜后又被关在一霜殿中禁闭，门前的守卫见到百里松时还一副十分讶异的神色。
百里松在外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然而进了这一霜殿的门，便当头给了司徒夕一个巴掌。
司徒夕毕竟是女子，身子单薄，即刻就被百里松推到在地上。
她的发丝凌乱，白嫩的脸庞上也出现了红的巴掌印。
“陛下。”司徒夕倒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扶着手边的檀木桌站起身来行礼，“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司徒夕有些疯魔地笑出声，道：“看来妾真是糊涂了，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从前。”
百里松听到她说“从前”二字时，又扬手打了司徒夕一巴掌，道：“你还有脸跟孤提从前！”
是啊，他哪里来的脸面去提。
几百年前的百里松为了顺位继承王位，不惜横刀夺爱娶了当时已有婚约的司徒夕。司徒夕的未婚夫君是百里松的弟弟百里探玉。
司徒夕所在的司徒氏族正是当时的鼎盛氏族，只可惜当时司徒茂私下与百里松达成协议，于是一夜之间，整个司徒氏都倒向百里松这边。
司徒茂当然不会考虑自己的姐姐如何想，司徒夕永远也不会忘记，司徒茂对他说的那句——“姐姐，我想为了司徒氏，断送你一个人的幸福不算吃亏。”
那时她也常常说服自己接受百里松，可百里松却接受不了她，接受不了她心里还有百里探玉的位置，接受不了那个从少时起就成为储君的百里探玉什么都比他好。
就连自己的枕边人心里都是他。
可百里松忘记了，忘记他横刀夺爱，忘记他当时是如何坐上这王位了。
他忘记他是如何对自己的亲弟弟百里探玉下的毒手，可司徒夕不会忘记。
自从百里探玉秘密死亡后，她就一直疯疯癫癫的，百里松在外与她相敬如宾，在内却是人面兽心，心如蛇蝎。
司徒夕抬手拭泪，道：“你以为那个孟求微真的是你的侄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