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欢意和一群丫鬟被关押在司徒府的大牢里。
说是大牢,其实更像是斗兽场,她们被关押在一个铁笼里,下面是悬空的。
这铁笼上方吊着一个钩子,直通斗兽场顶部。往下看去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四周几座阁楼围在一起,凑成八卦形状。
丫鬟们神情恍惚,眼神迷离,脸上还挂着几滴泪。
梅欢意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原来那司徒盈这些日子一直在套她的话呢。还是她大意了,司徒府的侍卫肯定和司徒氏的人是沆瀣一气的。
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其余的再慢慢做打算。
正发着呆,几个穿着黑甲的侍卫将另一个丫鬟扔进铁笼,这丫鬟梅欢意倒是很眼熟,是司徒盈身边新来的侍女。
这新来的侍女正打着哆嗦,挤在梅欢意身边,她身上的那几道火鞭痕迹还发散着灼热的气息。侍女不小心碰到梅欢意的手臂时,她身上都像被烫伤了一般。
侍女十分胆怯,又哭又怕:“对...对不起...”
梅欢意自然不会生气,她摆了摆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见她沉默良久,只是捂着伤痕,哭着摇头。
梅欢意早年间就听闻司徒氏的丫鬟侍卫都是从小就待在司徒府的,知根知底又极其忠心,所以像她这种半路出现的,就会成为司徒氏的重点怀疑对象。
但是很奇怪,这些丫鬟侍卫,无一例外都没有姓名,梅欢意见司徒盈每次都是一招手,那些丫鬟侍卫就心中意会了。
其实这种训诫仆人的方式梅欢意也略有耳闻,据说是在幼时日日在剜心头血,加上一味梦荀草的汁液,再喝下去,成年后主人用灵力教导一番,就能达到此种境界。
不过,梅欢意觉得这样的方法太过残忍,若是幼时日日剜心头血,那成年后对于修行灵力也会有所限制。
毕竟修行者,所谓气血精津液,化精成气,化气成灵。
幼时身体没有好底子,这往后的修行之路也会艰难许多。
想到这,梅欢意又想到初次给孟求微把脉时,那幽冥王百里松似乎默认他少年精气不足,所以才多病。
可若是身体多病,又何来化神修为呢?
看来这个孟求微真是下得好大一盘棋,竟然连幽冥王百里松,自己的亲舅舅都骗过去了,真是不简单。
侍女磕磕绊绊了许久,才道:“奴婢没有名字。”
梅欢意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药瓶,这是她自出了水牢后,精心研制几天的方子,为了防止孟求微发疯抽鞭子给她抽死。
不过这小药瓶里的药效倒是没有那寒池水有用,梅欢意研究了好几宿,硬是照不出来相同药效的配方。
最后在多种配方里,梅欢意选择了功效与那寒池水相近的药。
梅欢意将药瓶递给侍女时,她还有些胆怯,直摆手:“不用,我不需要用,自己会好。”
这侍女可能是胆子太小的原因吗,说话不太利索,还有些结巴。
“没事,我不会害你的。”梅欢意二话不说,就将这药瓶中的药粉末强行倒在侍女的手臂上。
许是一向逆来顺受惯了,梅欢意配的强烈药效所带来的的疼痛,并没有让侍女皱起眉头。
反倒是梅欢意的一句话,让她泪如雨下。
“不如,我叫你茴香吧?”梅欢意手撑着下巴,十分期待地看着侍女。
侍女很是惶恐,却没有开口拒绝,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梅欢意继续解释道:“茴香是一种草药,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茴香。”
侍女眼含热泪,盯着手上沾了药粉末后逐渐愈合起来的血痕点了点头,道:“谢谢...你。”
“小茴香,别哭了。”梅欢意摸了摸她的头。
周围的人都缩在铁笼的一角,双眼无神,似乎整个笼子里只有梅欢意和茴香两个活物。
梅欢意已经探不到他们的气息了,她小心翼翼地去摸靠在自己身旁的小茴香。
万幸,她正睡得安稳。
*
幽冥洲司徒府内。
梅欢意在牢中待了约莫有一两日,孟求微才如约拜访司徒府,这次还是以外婿的身份。
孟求微还在前堂与司徒茂周旋,司徒盈便躲在堂后的屏风。
这个司徒茂也不是简单人物,几百年前,司徒氏还仅仅只是百里氏的门生,一步步往上爬,如今这一辈,竟能与百里氏一较高下。
甚至在坊间,还有“幽冥洲司徒氏为大”的说法。
显然,这司徒氏能走到今天,绝不是好应付的。
司徒茂更是反复试探孟求微的立场,还有意挑拨他与百里氏的关系。
“殿下与盈儿真是郎才女貌,不过下官还是要问一句。”司徒茂语气十分郑重,“若是日后,殿下与盈儿成婚,可否会再纳妾?”
孟求微神色自若,道:“自然不会。”
“那若是百里氏的女子呢?”司徒茂语气有些急切。
“岳父,百里氏当年对我母亲的所作所为,想必人人心知肚明。”孟求微拱手,弯身作揖,道,“生母尸骨未寒,此仇岂能不报?若是岳父您信得过我,不妨直说。”
这话算是直接表明立场,不过漂亮话有一张嘴谁都能说,只是对司徒茂这样的老狐狸来说,做的远比说的更有说服力。
聪明的人之间,说话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交会,二人沉默会意。
司徒盈听完这番话后,自然是也坐不住了,冲出屏风就飞到前堂,十分激动地牵住孟求微的衣袖。
司徒茂呵斥道:“女孩子家的,矜持些才好!”
孟求微只是淡淡地笑,道:“无妨。”
司徒盈平日里哪被人训斥过,虽说老爹也只是随口训斥,可在孟求微面前,毕竟让她丢了脸。
“爹爹,你先走吧,我还有事要和殿下说呢!”司徒盈将司徒茂一个劲地往外推。
待司徒茂离开前堂后,孟求微问道:“最近身体如何?”
司徒盈十分气愤,道:“殿下,我正要说这事呢,我怀疑那个梅欢意,是百里氏的细作,不过还好府里的侍卫们发现得早,我已经把她关进大牢了。”
孟求微挑眉,神色有些惓懒:“嗯。”
*
梅欢意在铁笼里一动不动待了整整两天,身上灵力倒还支撑得住,只是这铁笼睡着太咯人,身边又关着这么多已经没有气息的人,因此总是睡不好。
小茴香这几日敷了那草药后,精神倒也还算不错,只是十分嗜睡,这两天几乎都是睡过去的。
这两天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反正她现在是不指望孟求微来救她了。
不过,这两日梅欢意惊奇地发现,这铁笼的位置下降了三层阁楼。虽说这四面阁楼,梅欢意也数不清楚有多少层。
但凭借着日光照射的位置来看,这铁笼大约下降了三层。
往下看,还是深不见底的黑,仿佛没有尽头。
梅欢意突然有些心慌,按照常理来说,一般她一心慌,是准没好事发生的。
“小姐,那太医还活着。”侍卫通过大牢传音道。
尚在前堂的司徒盈怒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不是说立马解决吗?”
“小姐,我们也没想到...”侍卫急急忙忙地打开这铁笼的锁,正准备对梅欢意来个手起刀落。
孟求微却神色恹恹,像是在说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一样:“拉去乱葬岗不就行了?”
自从听说孟求微从蓬莱仙山修行回来,司徒盈就十分崇拜他,在这些小事上自然是对他言听计从。
于是司徒盈对那头的侍卫传音道:“把她拉去乱葬岗!”
这侍卫手起刀还未落,就接到了新的指令。
梅欢意刚打着哈欠,这铁笼就轰隆一声巨响,自己打开了。
然而开口的地方是正下方,梅欢意怀里抱着小茴香,毫不意外地落入那黑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