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庆功宴居然没有媒体拍照？”viola对此感到十分惊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意足协居然也能忍住不炫耀？那可是战胜了有外星人的巴西队，意大利足协的性子内斯塔可能不清楚，曾经和这帮脑缠打交道十几年的viola还能不清楚吗？

    “保罗问我，你的身体情况能不能去，我和他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太喜欢在媒体面前露面，所以……”内斯塔倚在桌子上，摊了摊手，“就变成了这样。但是宴会外面还是会有媒体拍照，保罗说我们可以从后门进去。”

    老实说，内斯塔也没想过事情会这么发展，所谓不喜欢在媒体面前露面其实是他在瞎扯，真实的原因是为viola的人身安全着想，内斯塔并不希望她的照片以自己女友的身份曝光在公众面前。

    包括世界杯比赛期间，内斯塔只有那次短暂放假和viola一起出去约了次会，其余时间要么是打电话要么是来viola的房间找她，仿佛他俩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一点消息都没有告诉过别人，也是因为他并不相信自己国家队队友们的口风。

    不过内斯塔显然不能不顾自己国家队队长的好心，他知道顶着足协的压力拒绝媒体拍摄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他看着正在挑礼服的viola：“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和保罗说。”无论如何，viola的意愿还是第一位的。

    “没关系啦。”viola背对着他，好像叹了口气，“马尔蒂尼先生不都说了吗，会在庆功宴上给我一张新的小纸条，我可不能失约。”

    “我以为你当时没有答应他。”看到viola并没有像上次见面一样发生一些过敏反应，内斯塔松了口气，坐到椅子上搭着下巴和她开玩笑。

    “有些约定也不一定要答应呀。”viola这样说着，挑选再三最终选了红色的拖尾礼服，她把礼服拎起来比到自己身上，转身给内斯塔看效果，“这件怎么样？”

    “很漂亮，像火焰一样。”虽然内斯塔本人的审美有些小小问题，但是关于如何夸奖赞美，似乎真的是意大利人与生俱来的天赋。

    “那就这件啦，我去换上。”被夸奖之后的viola显然很开心，笑眯眯地抱着礼服要去换的路上，走路都蹦蹦跳跳的。

    内斯塔转过身子看向她明显雀跃的背影，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红色。

    又是红色。

    他并不是会对某一个寻常且普通的元素非常过敏的人，就像拉齐奥的同城死敌罗马，虽然他们的主场颜色就是红色打底，但内斯塔还没有到因此拒绝一切红色相关的地步。

    但是，自从viola承认自己是米兰球迷之后，内斯塔不自觉地会注意到，她身边有关红色、红黑色的元素是不是太多了。

    从97年底到现在，四年多的时间里，内斯塔都没能成功把这份热爱感染给沉浸于文学艺术里的viola。viola不关心足球、不关心胜负、不关心拉齐奥球迷对他的狂热和怨恨，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也减少了他的负面情绪。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的呢？

    绝不是这次世界杯。他想，在更早之前，在viola第一次看他现场之前，在……

    “桑德罗！”换好了礼服的女友闪亮登场，少见的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打断了他的思路。

    即便已经看过viola比对的样子，但礼服真的上身效果显然更具有冲击力——全能的塞西莉亚为她简单化了一套专门搭配的妆容，自然卷的棕色长发被自然散落在背后，这使得在艳丽的红色下，身体其实并不那么健康的viola依然光彩照人。

    她扶着门框，冲内斯塔单眼wink了一下，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闪耀着的，灼烧着的，永恒的火焰。

    一种，非常旺盛的生命力。

    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内斯塔愣了一会，才站起身来，朝她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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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意料，会场门口确实很多媒体围堵，塞西莉亚照内斯塔的指路在外面绕了一圈绕到所谓的后门，只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等在那里，一手叉腰，低头看着手机。

    “……那是你的队长吗？”viola坐在后座，以她的座位和姿势正好能看到前面，她不确定地询问着拍了下身边的内斯塔。

    内斯塔探身透过前挡风玻璃看了眼外面，又看了眼viola：“应该是。”

    viola似乎晃了下神，内斯塔时刻注意着她的反应，发现viola问完之后只是在发呆，这让他缓缓松了口气。

    内斯塔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这一点在他场上并非任何时刻都会随意且泛滥地使用他的防守技巧可见一斑，但在亲密关系上……他不得不承认，如果viola再这样下去，他或许或忍不住主动去开口问。

    有关保罗的事情，他有种奇妙的预感——如果自己不主动、压迫式的、怀揣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如果他没有坚定到这种程度，这个秘密或许viola永远也不会告诉他。

    viola在某些方面谨慎严谨得过分，比如确认内斯塔的体检结果、文艺作品的翻译、推理小说的逻辑链；某些方面又显得格外轻慢、神经大条，比如viola自己的身体状况、突然的米兰球迷粉籍、以及几乎一点都没遮掩的对马尔蒂尼的特殊对待。

    ——有谁会只扫一眼就认出仅仅见过一面的人吗？

    至少内斯塔不能。

    车稳稳停在路边，显然也经过化妆师打理的男人非常绅士地为他们打开车门：“晚上好，桑德罗。”马尔蒂尼先是和他打了招呼，然后朝车里的viola伸出了手，“晚上好，viola。”

    “您好。”viola搭上他的手，从车里出来，脸上的笑容说不上很真诚，更像是内斯塔厌烦的那些聚会上，商人们彼此谈笑风生时惯常会戴着的那种，你懂的，面具式的包装，“马尔蒂尼先生。”

    内斯塔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说什么，故意慢了一步跟在viola的身后，帮她提了一下身后的裙摆，以免她不慎踩到。

    而温和又绅士的马尔蒂尼弯了弯腰，扶着viola出了车门之后就又收回了手：“桑德罗说你不太习惯镜头，所以会场里没有安排媒体。”

    “谢谢您，您真是一位非常体贴的绅士。”viola又站回内斯塔的身边，两双几乎一样的蓝色眼睛在还未完全昏暗的天空下对视。

    马尔蒂尼脸上的笑容从见到viola开始就没有消失过：“不用感谢，让viola能够成功见证桑德罗如此美好的时刻，也在我的责任范畴之中。”

    贴面礼在意大利是非常普通寻常的行为，但viola心虚躲闪，近距离的接触使得整个人别扭又僵硬，持续了两三秒之后的大脑空白，随之而来的急促如鼓点般的心跳。

    耳膜跟随心脏同频共振，过分紧张带来轻微缺氧的眩晕，而面前这个人专注而深邃的目光，让viola下意识地错乱了世界：“你的眼睛真漂亮。”

    保罗，你的眼睛真好看。

    viola maldini曾经是非常黏人、黏人到偶尔会被哥哥炫耀式地抱怨有些过分的妹妹，会不择手段地吸引长兄的关注，乐此不疲地说各种各样打趣他的玩笑话。

    比如保罗的眼睛真好看、有没有和保罗的眼睛一样的蓝色呀、看起来比蓝宝石还要昂贵，诸如此类，等等等等；因为外界总说两位马尔蒂尼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所以夸赞他，就是在夸赞自己，而往往这个时候，心知肚明自己这位古灵精怪妹妹脾性的马尔蒂尼先生也总是同样乐此不疲地给出她想要的那个回答——

    就像lili的眼睛一样，对吧。

    “和viola的眼睛一样，不是吗？”

    马尔蒂尼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湖泊一样沉静。

    viola对此唯有一个恢复清醒之后僵硬的笑。

    话头反而是由在旁边的内斯塔接上，他揽着viola的肩膀，低头看了眼她半挡着的眼睛：“当然。viola的眼睛也好漂亮，蓝宝石一样。”

    “很显然的道理。”马尔蒂尼好像看不出viola的异常，交谈时非常符合他对外一直以来的形象。

    没有maldini后缀的viola，不是米兰人的viola，不过是天空中缥缈的一片云，海洋里组成的一滴水，没什么特别的。

    但这就是命运的一部分嘛，viola缓缓吐出一口气，像终于确认了什么一样，紧绷的肩膀松垮下来。

    离会场的路说不上长也不算短，viola挽着内斯塔，和马尔蒂尼隔了一个身位，除了最开始的打招呼就没再说话。

    一路上她都安静地听着他们在说着决赛场上场外的一些趣事，说起Gigi夺冠后立刻开始在群里转载了十八条他神勇三连扑以及挡出罗纳尔多世界波的highlight cut，又说起皮耶罗喝多了之后载歌载舞唱着不成调的forza azzurri，以及因扎吉还一如往常做他的婴儿饼干宣传大使，扬言是自己赛前吃的婴儿饼干给他最后的那一记绝杀带来了绝对的好运buff。

    一如既往、没有变化。

    但2002年的世界杯冠军属于意大利。

    viola抿了抿嘴唇，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从她脸上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