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影躺了两日才好。
她并不想看见月沉吟，他出现得少，这夜也很晚才回来。
念影刚沐浴，见他一走进就在解外衣，下意识离他远了些，嘴里问：“你想做什么？”
月沉吟笑了笑：“不碰你。”
“不得你允准，我不碰。”
话是这样说，却越靠越近。
念影垂下眼睫，不想看他，“你现在话是说得好听。”
他道：“我说话算话的。”
念影道：“你说话从来不算数。”
“……”
月沉吟抬起手，本想碰她，蓦地一顿。
是了，食言过好几次了，在她面前早已没了半点信誉。
他徐缓转过身，“从今日起，我睡书房。”
念影满脸漠然：“我待在烟棠殿，不会碍着你。”
月沉吟手指攥紧了衣袖，勉强维持住淡然：“是我不想碍着你。”
念影走到妆台前选了支簪子，簪起长发，穿了外衣就往外走，说着：“随意，以后我都住烟棠殿。”
月沉吟盯着那背影，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自那后，念影独自一人待在烟棠殿，月沉吟也没再过来。
楚素将那只小狐狸抱了过来陪她，这样安安静静的日子甚是好，采采花，抱着小狐狸晒晒太阳。
就这样过了十几日。
这天萧阳突然提着食盒来了趟，说是月沉吟亲手做的点心。
念影正倚在小榻上看书，微微笑着：“搁那儿吧，一会儿吃。”
萧阳同她笑着：“你一人倒也惬意。”
念影笑而不语。
她本以为萧阳只是来送东西的，便不想多话。可过了半晌，他都还没离开。
念影搁下书本，望向他：“非得现在吃么？”
萧阳抱着食盒放在旁边的案几上，打开后取了一盘玉蝶酥出来，递在她面前。
念影展了展腰，笑看着他，打趣道：“怎么，我没吃师兄还得挨罚不成？”
“尝尝味道如何。”
她没推拒，尝了一小块后道：“他手艺精进了不少。”
这是实话，不带恭维。
萧阳道：“你若喜欢，他每日都做给你吃。”
念影嘴角的笑意堪堪裂开，“他事务繁忙，还是别为我花心思了。”
萧阳：“……”
片刻后，他便问：“你们俩还打算气多久？”
哦，这才是来意。
念影忍不住又笑了：“哪儿是有什么气，既然都不想见对方，避一避也好。”
省得一见就吵，也省得他要发疯。
萧阳无奈又好笑：“你们已经是夫妻了，难道以后都要这样相处吗？”
念影拿了块点心喂进嘴里，细嚼慢咽。
她没有说话，神情淡然无波，心里却是层层麻木。
萧阳突然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念念，你真的很喜欢一个人吗？”
念影勉强笑着：“习惯了。”
对方松了手。
“你不想见他，他可没有不想见你。”
念影抬眼，“他若想见我，难道还有谁会拦着不成。”
萧阳略一低身，面含欣喜：“是，无人能拦。”
念影望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不禁一笑，再度拿起了那看了一半的书本。
她一边看书，一边吃着点心，不知不觉食盒见空。
旁的方面不说，他手艺的确是奇佳，做出来的东西都很合她胃口。
念影打量着这空荡了的食盒，心里好奇：为什么她不能跟他一样，明明同样的双手，怎么做出来的吃食能天差地别。
最后越想越烦躁，走出了屋子，眼不看为净。
当晚念影上榻得很早，但今夜寒凉，雷雨伴随着凛冽的风声。
她又做噩梦了。
惊醒时外面仍是一道道巨雷，扰得心不能静。
她掀了被，正想下榻倒杯水喝，房中烛火猛地亮起，紧接着门被推开。
念影动作一顿，缓缓抬眼。
月沉吟徐徐走了过来。
“十四天了。”
“你是打算以后都不见我了？”
念影垂首，不打算理他。
“花朝颜——”
下颌一凉，被他扳了起来，又被迫抬了头。
他俯首，欲要吻上来。
念影微偏过头，提醒着：“你说过，我不允准，就不碰的。”
两人近在咫尺，灼热的气息包裹着她。
“我们是夫妻。”
“夫妻间亦是如此。”
“……”
月沉吟松了手，登时双目赤红：“难道你见他我不应该恼吗！？”
念影声音温和，又平静：“你是不是以为谁都同你一样，喜欢就得在一起，喜欢就一定得得到？”
他一伸手，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不堪，处处比不过他们，对么？”
“……”
念影挣了挣手：“我懒得和你说。”
他不肯松。
“我不想跟你吵。”她略顿了顿，道，“我累了，想歇着。”
月沉吟就这样盯着她，半晌没有出声。
他神情缓了些许，但眸子仍是红的，怒意并未散去，却又没发作，好像是在等着什么。
念影手腕犯疼，被他拽得更紧了些。
“松开。”
她呼吸浊重了几许，自己毫无察觉。
月沉吟垂下眼睛，唇际浮起些似有若无的笑意，遂一使力，将她拉进怀里，掐着她的下颌就吻了上去。
念影挣扎着，但抵不过他的力气，两人滚上榻，被他更紧的禁锢在身下，那手已经探进了里衣内。
“月沉吟！”
念影此时没有半点这方面的心思，想到他从前待她的温柔，想到记忆里的那个夜玄神君，眸中盈满热泪，徐徐落下。
月沉吟手指碰到侧颊，察觉到，微微一顿。
念影妥协地阖了眸，“你若喜欢来硬的，我抗拒不了。”
月沉吟看着她簌簌而落的泪珠，手止不住地抖，声音也忍不住发颤：“你我重逢以来，每一次……每一次的亲近，都非你所愿么？”
念影情绪平静些许，只是看着他。
“是不是你心里是不愿意的，都是我在强迫你？”
“告诉我，是不是？”
“你不喜欢我，是不是？”
如果可以选择，她倒是希望自己不要喜欢他。
他就不是个东西。
念影抹了抹眼泪，推着他欲要起身。
“花朝颜。”他用力一摁，直直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那你喜欢谁，折栩……玦觞？还是死去的寂含？亦或是……”
“月沉吟！”
念影狠狠掐着他的双臂，被他这疯话气得嗓子都哑了，“你滚，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月沉吟僵着没有动。
念影突然觉得无比乏力，心中燥热，蜷着十指垂下了手。
心里好似烈火灼烧，一点一点的、蔓延到了身体的其他地方，烧得渐渐丢了神志，一股不可言说的渴求攀入脑中。
她抬眼去看月沉吟，蓦地反应过来——
是那盒糕点。
“你……你给我下药……”
月沉吟冷嗤一声，手缓缓落在她腰间，扯开了衣带。
“我就是这样的人。”
“做不来玦觞折栩那样的雅正君子。”
念影浑身滚热，费力地覆上他的手，低低问：“月沉吟，你真的爱我吗？”
“爱。”
两人贴面靠近，他冰凉的手指拂过侧颈，“我可以舍弃任何东西，唯独你。”
“花朝颜，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念影红着眼睛，紧紧攥住他的手——
这对她来说能止热的清凉之物，一点点往身上蹭。
半晌，月沉吟抽出了手，“我让素素拿药给你。”
他欲要就此离开。
唯一能缓解体热之物离开，念影如何能肯，忙就拉住了他：“别走……”
他低笑了声，再次抽离手。
念影深思迷糊，又一次拽住他，半个身子蹭进他怀里，铆足了劲儿将他往榻上带，带着哭意主动去吻他……
“沉吟……”
她唤了他的名字，嘶哑的声音里还带着几许恳求。
月沉吟这才转被动为主动，伸手拥住她，贴在她耳边问：
“确定不让我走？”
“明日下了榻，你可会后悔？”
念影迟疑片刻。
她还残存了一丝理智。
但，最终还是摇了头：“不……悔，帮我……”
天色破晓，药性解了大半。
念影神思不清，又是乏力，眼睛都要睁不开。
“念念，你爱我吗？”
月沉吟在耳畔问：“你爱不爱我？”
他问了很多遍，但她一直没有回应。
“花朝颜。”月沉吟重复着，“你爱不爱我？”
念影勉强睁着眼，许久许久，才从齿缝发出声音：“爱。”
她实在乏倦，又阖了眸。
“念念，睁眼。”
月沉吟轻轻啄着她的唇，动作柔和些许，温声：
“我是谁？”
“花朝颜，你看着我。”
“告诉我，我是谁，你爱谁？”
念影略略一怔，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庞，缓缓抿出了笑意。
“爱你。”
她仰起身，主动印下一吻，给了他完整的回应：“月沉吟，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