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念影抵住他的肩，因着冲撞发出的声音支离破碎：
“因为小迟不会死……哪怕献祭阵法，他的魂魄也会回来，他还能苏醒，下一次他只会魔性更深更加不能抑制。”
月沉吟不由笑了声，眼中难掩落寞，“所以……只是因为这样？”
念影凑上去吻着他的唇，哑声问：“你想听我说什么？”
他不言。
念影意识有些缭乱，轻轻推他，“你……稍微慢一些。”
待那动作缓了几许，她才再度开口：“我知道如果姑姑和帝君都出手，就会让你和小迟献祭，哪怕数年后他活过来，也只用对付他一个。这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对付你比他要棘手多了。”
“可是这样，一来是不能保证完全可行，二来……”
她乏倦地闭了闭眼。
后说：“我舍不得。”
“我舍不得小迟，也舍不得你。”
其实月沉吟很清楚……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这是在打赌啊。
且当时面对他们已经闹成那个样子的情况，这个赌，胜算又有多少呢。
为了他，而成为三界罪人，她是断断不会的。
不过，是唬他的谎言，眼下他也信了。
“念念，你方才问我的那些话……是不是想确认我站在言燚对立方究竟是因为西境还是为了你？”
不等念影言声，他便顾自答了：
“——是为了你。”
他低首，眷恋地落下热吻。
念影微扭了扭头，这下没让他亲着，好奇着问：“所以那时，你与霓裳前辈反目了么？”
“算不上。”他将人往怀里拥，令彼此更加贴近，“我与霓裳之间的情分，不会建立在立场上。”
念影指尖卷起他垂散下来的一缕白发，哑声问：“霓裳前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先前不曾注意，他竟生了好些白发。
“霓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月沉吟复述了一遍她的问题，遂说，“爱玩，爱闹，爱饮酒，爱赌钱。”
这便是他记忆里的雪霓裳，是那位同他少时就深交的好友。
“那东山神陌朝，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念影仿佛是对他的过往充满好奇。
月沉吟道：“和霓裳一样，喜欢喝酒，喜欢赌钱。”
念影尚还记得百岁前，雪神一次次告诫她不可染上那些凡尘中的俗瘾，莫不就是指的这？
难道是当年被雪霓裳的赌瘾折腾得够呛，生怕她会步后尘。
她们是双生神胎，可一个沉静，一个欢脱，性情大相径庭。
不知过了多久这回才了结，月沉吟抱她在怀，躺了片刻，便去了浴房。
念影已再次昏睡了去。
这次，她在梦里看到了从前的他。
他笑得那样温柔和煦，看她时的眼神充满爱意。
待醒来时，人还在身侧，念影启唇，下意识便要发问：“在遇见我之前，你可曾……”
“没有。”
他截断话，答得无半分迟疑。
念影掀了掀眼皮，茫然看着他：“我都还没问完。”
“知道你要问什么，没有。”
他略解释了下：“那时除了霓裳，不认得其他女子。后来同云舒相交，多半也是因为霓裳。”
念影总忍不住好奇：那时候他们三人在一处，应该是什么样的相处方式。
***
隔天月沉吟又出去了一趟。
他走前只说有事要办，念影半个字都没问，恰好找这个机会找萧阳打听到了藏赫莲漫的地方。
这酒是烈了些，可味道也是独一份，无它能及。
她搬了一小坛放在烟棠殿中，每回就品一小杯。
两日后月沉吟才回来，天色近傍晚，念影这回多喝了几杯，独自在那小院中的树上赏月。
见人进来，她便问了句：“你去哪儿了？”
她懒懒倦倦的，声音也飘着浮着。
月沉吟脚步顿住，将手里抱着的玉制剑匣搁在石桌上。
“我带回一样东西，你必然喜欢。”
念影视线往下瞄了下，微眯起眼睛：“是血珀剑啊，从何处寻来的？”
“我拿到了扶榭铃，送去了幽州。”他道，“幽州王为表答谢，将血珀剑给了。”
念影回忆起：“我听盈盈说，这剑落到了魔尊獬隐手里，又如何会在幽州？”
“先前巫姜国的姜裴寿宴，魔尊送给了她。”
“姜裴……？”
念影一时间没想起这个人，楞了会儿。
巫姜国是九尾狐族，曾经的巫族，也就是、楚素的同族。
哦，想起来了。
她问：“巫姜国的女君？”
月沉吟道：“如今的巫姜君王是她的孙儿，姜衍。我想大概是姜衍和幽州做了什么交易，剑送过去了。”
“说起来，这剑数年前本就一直都搁在幽州的。”
姜衍，也想起来了，那日在忘忧城听幽洛汘随意提过一嘴。这个巫姜国的姜衍，和幽州大公主幽清濯有一段情。
想到此，念影又问他：“那日在忘忧城，你可见着幽洛汘了？”
月沉吟摇摇头：“没太注意。”
“……”
只下一刻，他却又突然说：“阿姐那三个孩子，都很是聪慧，像她。”
念影移开视线朝他看了几眼，忍不住笑了两声。
月沉吟问着：“你笑什么？”
念影轻轻动了身子，腰间一软直直往下掉了去。
月沉吟下意识地将人接住，便如当年在雪山的初见。
念影闭上眼睛，伸臂搂住他的脖子，更深地落进他怀里：“就是瞧你今日特别正经的样子，倒有些不习惯。”
月沉吟低头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按你所言，我应当是什么样的？”
念影止不住地笑。
“嗯？”
月沉吟炽热的气息扑洒在面庞，“或者说，夫人以为我应当是什么样的？”
念影仍是在笑，没有回话。
她穿得单薄，长发松散，此刻衣襟也散了些，抱在怀里柔若无骨，真能勾起心热。
月沉吟抬步走进了寝屋内。
半躺上榻，念影抬首吻着他那灼热的唇，分外主动地去解他的腰带。
温存至半，念影启唇，跳到方才的那话：
“你应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我问过自己许多遍。”
她抚着月沉吟那愈渐多的白发，“从前未见你时，我百般思忖，传闻中的夜玄神君是什么样的。”
“后来见着了，一直觉得与传闻中不太相符。又想：你在战场上会是什么样的？”
“拜你为师后，才知你竟能那般温柔。”
“可后来……”
她声音低哑下来，垂眼没有再去看他。
“你入了魔，那个与我接触的冥帝螭夜，与我记忆里的夜玄神君很不一样……”
月沉吟捉住她的手，问出多年前的疑惑：“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念影抬眼轻笑：“在狸山同那雪狼对峙，你出现了，还伤了我。”
月沉吟霎时红了眼睛。
念影温柔地看着他：“或许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我甚至只看见了背影……可心里就能告诉自己，那就是你，就是我心里一直念着想着的人。”
月沉吟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极尽缱绻。
唇齿缠绕，亲密无间。
他动作热切，一点、一点地将身下之人包裹在自己的气息中。
念影逐渐呼吸仓促，那吻似火烫般一道道落在肌肤上，伴随着不受控的动作，燎得她双瞳都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他从来沦陷于此，哪怕只看她两眼，都会情动难解。
他要纵情，想尽兴。
念影抬了抬眼睫，双手按住他的肩，突然有些不明白：“为何过来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腻呢。”
月沉吟伸手揽住她的腰，稍稍用力，让彼此翻过身，压着她的后颈，附在她耳畔问：“花朝颜，你爱我么？”
念影轻笑了声。
“从前我好几次问自己：你到底还有多少面是我不知道的？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你？”
“什么？”
月沉吟疑惑了一声，松开手。
念影垂着视线凝视他，轻轻笑道：“现在我想明白了。”
“真真假假，只要是你就好。”
……
情至浓处，念影突然想起：
“有一件事我从没告诉过你。”
月沉吟没说话。
念影柔声说：“雪山初见，我便已对你动了心。”
月沉吟瞳孔猩红，□□，抑制不住的浓烈情.欲显现出来。
“念念……”
念影紧捏着他的肩，稍带恳求：“不要发作媚蛊。”
她和萧阳约好了明日要去城外摘茶叶的，可不想说话不算话。
“念影。”
“花朝颜。”
他没答应，只一遍遍唤她的名字，直至事结。
床榻间彻底静了下来。
念影堪堪入睡，许久后，听见他在耳畔说：“花朝颜，有一件事，我也从未告诉过你。”
“对我而言，雪山并非初见。”
念影迷迷糊糊：“啊？”
那一年，无垢山渡阳真君主持法会——
念影恍惚着记起来了。
那时候，她似乎听玉玲珑说起，这场法会夜玄神君也会去。
可，那天两人并未碰面。
原来，只是她没看见他而已。
“念念，只是一眼。”
月沉吟像是在回应她方才的话。
“幸好。”
月沉吟紧扣她的双手：“花朝颜，我爱你。”
那时他以为，喜欢只会是一厢情愿，得到只会是虚幻，永久只会是奢望。
可如今，他得到了一切，他们再也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