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视角

    凯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哈利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想。

    尤其是她又一次带着笑容出现在人群之中,而他极力奔跑却被重重人影阻碍之后。

    尤其是他怀抱着心事下意识地去找她,而她一直都会去赴约,在那个能够看到落日余晖洒满霍格沃茨的废弃盥洗室。每一次,他都会从难以启齿再到磕磕绊绊再到滔滔不绝,抬头看见凯茜的胳膊肘撑在窗户上,夕阳为她的脸镀上一层金辉。

    她很擅长于倾听,哈利确信。不知道为什么,和她呆在一起时,他总是会不知不觉地说很多,甚至有一些话他事后回想起都觉得难为情,怎么就把这种想法说出来了呢?

    凯茜是个话少的人,很多时候他都是远远地见到她不声不响地穿梭在人群之中,霍格沃茨对她来说并不算友好,他们更喜欢那种活泼开朗到处整活跟谁都能玩得很开的人,鄙夷那种不善交际内向害羞的学生,斯莱特林和罕见的亚洲人的脸又让她立于众目睽睽之下,他曾经在背后听到过有人耻笑她,用一些很难听的话,他火气上来了,像一只愤怒的小兽,“盥洗室那么多香皂都洗不干净你们的嘴巴吗?!”

    那几个男生讪讪地闭了嘴,其中一个高年级男生嘟囔着,“……救世主了不起啊。”

    “了不起。”他第一次用这个他根本不想要的头衔压人,“毕竟我杀死了伏地魔,而你们只会在盥洗室用你们那张刚在盥洗室吃过饭的嘴在背后说人坏话。”

    ……

    后来他和她说了这件事,但是她很随意地一笔带过,平常得像是在说今天礼堂提供的饭菜,“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过下次没必要为了我把同院关系搞得很僵。”她的眼睛盛满了光,“这种事情我其实并不放在心上。”

    她好像真的不当回事,哈利盯着她的眼睛,手里忽然一重,凯茜顺手塞了个造型精致的蛋糕给他,摆摆手走了。

    背影纤细,她那时瘦到有些可怕,风一吹就会倒一般,但迈步时莫名有种洒脱的意味。

    哈利捧着蛋糕目送着她远去,觉得她真的很酷。

    赫敏似乎也这么觉得,他不止一次见到赫敏用一种羡慕的眼光望着凯茜离开,嘴里喃喃道,“……为什么她不会感到难受……”

    到后来,斗地主从她这里流传开来后,大家开始渐渐用新的眼光来看待她,再到后来,她在学年末干净利落地把她为斯莱特林加的分全部扣掉后,人们在考完试的夜晚高声欢呼。

    她似乎总会卷入到一些舆论之中,即使平时很低调,但总会在一些事情后出现在人们的谈论之中。洛哈特事件闹大时,她一连收到了二三十封吼叫信,深红色的信件开始咆哮的时候,只一秒就归于沉寂,他和脸色煞白的罗恩回头望向深绿色的长桌时,看见凯茜的魔杖冒着火,深红色的火焰升腾,信件被火舌吞没,烧尽成了几片焦黑的残渣。

    然后该吃吃,该喝喝,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哈利看着怪羡慕的。

    他就没有这种好心态,小龙诺伯隐形衣事件扣的那150分引发的三院孤立,都让他难受了好久,他觉得如果现在是他在凯茜那个位置,他估计得疯。

    再一看赫敏,羡慕到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

    她在这种事情上似乎很不喜欢拖拉,能解决的事情当场就解决,挨到的骂当场就还回去,从不为此再多费一星半点的精力。她好像从来都不会生气,虽然骂人的时候话锋犀利,言语带刺,但哈利总觉得,她骂人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单纯不想闷声受着冲她而来的恶意。

    但更多时候,她待人礼貌且友善,说话时嘴角带笑,动作再大点时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看上去温和又亲切。

    即使他总觉得她的友善和温暖面向的人太多了,即使他在发现她并没有把自己当作唯一时难受了好一会。

    他一直都这么认为。

    ……

    所有的印象在今天被摔得粉碎。

    凯茜摔潘西的头时,围观的哈利第一次在面对她的时候手脚冰凉。

    沉闷的撞击声和哭嚎声震耳发聩,不一会,她的手里便沾了血,潘西鼻青脸肿,脸上涕泗横流,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凯茜依然在笑,那种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点点梨涡的标准式微笑。那笑容像是悍在了她的脸上,不管怎么情绪波动也能习惯性地维持。他被障碍重重横在入口处,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挣脱这个人为的桎梏,他只能后退,无法向前,只能看着凯茜一个人站在狼藉之中,一一还回那些冲她而来的恶意。

    哈利忽然很想哭。

    他忽然意识到,上天的礼物实在是太过稀有,也许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天赋异禀,有的只有熟能生巧,见怪不怪。

    他忽然意识到,他所羡慕和下意识依靠的凯茜,也不是生来就那么强大。

    她不是生来就有那样好的心态,无论是一开始一些人对她的讨论,还是洛哈特事件时受到的骑脸似的辱骂,也许换他还没认识时的她,第一次遭到类似事件的她,也会难受到夜里睡不着吧,也会像他一样梗着脖子一遍遍地重复“我没有”到面红耳赤吧。

    他一直羡慕的好心态,是因为她经历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事,以至于她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经麻木了吗?

    哈利揪着克拉布的衣服下摆,围观她施展暴力时的那点害怕被铺天盖地涌上的难受冲刷得一干二净,他怔怔地注视着凯茜笑着请面色铁青的斯内普坐下,双手托起那根搁在桌子上的魔杖,礼数做尽,仿佛刚刚她缴除斯内普的魔杖这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

    “斯内普教授,”她彬彬有礼地说,“这点小事情怎么能劳烦您专门回来跑一趟?”

    斯内普面色铁青,开口就是阴阳怪气,“如果我再晚点来,我是不是需要收捡五具尸体了?”

    “也许您唯一需要收的尸是我的猫,”凯茜笑容不变,“至于这五个……一点皮外伤,巫师们又皮糙肉厚的,能在大雨里打两个半小时的魁地奇也不感冒……我下手又有分寸,怎么能够和我的猫所受到的伤害相提并论。”

    “学生矛盾而已,您何必下场?”她略微歪了歪头,眼仁清亮,“就像您之前处理的那样,坐视不管不就行了吗?”

    “至于黑魔法,只要我们都不往外说,那这件事就相当于没有发生。”

    “法利学姐,”她又扭向那个坐在桌子另一侧的高年级女生,“我们的协议第一条就有说要保障我的人身财产安全吧,我需要一个相对安稳平和的环境,而我用我的个人加分和提供力所能及的生活和学业上的帮助来与你们交换,大家互帮互助,互惠共赢……”

    “但本质上,这是一场交易。”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采光很差,哈利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在糊成一团的剪影中,捕捉到她眼睛里的两泓亮光。

    “而交易,都是冰冷的。”

    “这件事的出现说到底是你们的失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要道歉,或者说,我不只要道歉,”她又笑了,“我的利益总不能白白损失了吧,这次的损失大得有些让人发指,甚至波及到了我的室友,毕竟是五个疯子——不仅是我的书,笔、衣服……最重要的是,我的猫。”

    “单从破坏性和实质受到的伤害而论,这件事情,已经可以比拟我在一年级所遭受的一切。”

    ……

    整个休息室鸦雀无声。

    “不过我一直觉得,做事不要做得太绝,鱼死网破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你说是吧。”凯茜又一次赶在法利说话前开口,“要不再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让我用我的方式来处理,”她慢悠悠地说,“之前我所做的贡献就不用归零了,之后我也会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切如常,一切照旧。”

    “你们的做法也很简单,只要大家都把眼睛稍微往上抬一抬,佯作不知道发生过这件事情,就可以了。”

    “你想怎么做?”法利问。

    “具体怎么做还是看他们具体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抬起头,忽然笑了下,“您俩这是什么表情?放心,我不会杀人的。”

    ……

    人影憧憧的决斗俱乐部里,他看见凯茜第一次高高举起了手,在弗利维激动的声音中上了决斗台。

    他发现她煽动情绪真的是一把好手,无论是说到汤姆被施虐时颤抖的声线,适时的停顿,还是最后情绪激动时盈满眼眶的泪花,和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用一场决斗勾销前尘恩怨的提议。

    但所有的表达技巧都是锦上添花,能够让对她褒贬不一的声音统一起来,足以可见内容是多么得令人气愤,就连原本被她上台的目的打懵了的弗立维,听到最后都双眼喷火。

    群情激愤,布雷斯·扎比尼几乎是被架着上了台,哈利站在离主决斗台最近的地方,看见他额角上布满了冷汗,双腿颤抖,嘴唇毫无血色。

    他在害怕。

    蓦然的,他想到了她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不会杀人的。”

    我不会杀人的。

    我会让他活着比死还痛苦。

    她永远在打后手,布雷斯用什么魔咒,她就用什么魔咒。两道相同的光束打在一起,同样的魔咒间,魔力和魔力在碰撞时会抵消,对魔咒更为精炼的人方能成功施咒,而她每次都是成功施咒的那一个,他旁观着布雷斯一遍遍地被击飞,一遍遍地被打趴在地,一遍遍地被缴械,一遍遍被踢离决斗台……听着台下的叫好之声一遍遍地倒在她的魔杖之下。

    整理的证据被送到弗立维的手上,他在背后使了多少次手段,推波助澜了多少次,就被拉起来决斗了多少次,弗立维板着脸一遍又一遍地把他放回决斗台,像一个无情的计数机器。

    ……

    “……完了。”

    他听见叫好声里穿插了一句与之格格不入的声音,循声望去,韦斯莱家的双胞胎站在他身后,其中一个双胞胎目视前方,冷汗涔涔。

    他的兄弟在超大声地吹口哨,扭头疑惑道,“什么完了?”

    “我刚刚好像惹到她了。”

    “啊?怎么惹的?”

    “我们不是一直都叫她小蛇吗,我来的时候碰到她了,”乔治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说我再叫她小蛇就把我的头拧下来。”

    “嘿,乔治,别担心,这不是‘再叫’嘛,”

    弗雷德和他勾肩搭背,但胳膊看着颤颤巍巍的,“你不会冲上去贱笑着大喊一声小蛇然后跑了吧…………”

    乔治脸上第一次失去了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慌乱,溢于言表的慌乱。

    “怎么办,弗雷德……我觉得我的头可能要保不住了…………”

    “你的头肯定保不住了。”罗恩笃定地说。

    ……

    正说着,他看见一个魔咒都使不出来的布雷斯气喘吁吁地转换了策略,一条小蛇急速地朝她那边蹿过去,哈利想都没有想,咆哮着出声——

    “走开!”

    ……

    凯茜在人们的骚动中走下台。

    咒立停扑了个空,因为突然响起的嘶嘶声,哪管她当机立断把那条小蛇打成灰烬,人们却仍然对那个看上去腼腆的圆眼镜绿眼睛小男孩投以惊恐的目光。

    剧情有惯性的猜想初步被证实,比如哈利依旧会在一年级当上找球手,又比如哈利是蛇佬腔的事情会被公之于众。

    不管过程是怎么样,该有的结果都会发生。

    反洛哈特联盟初创团队F5纷纷围上前来,克莱因超大声地称赞,“凯茜!你太帅了!”

    又超兴奋地加入指指点点的人群,“你看那个扎比尼,他好像一条狗噢!”

    汉娜却眼泪汪汪,“原来你过得这么难受啊……汤姆……它的那一条腿,真的再也无法恢复了吗?”

    凯茜注意到她脸上蹭破了一块皮,上面还在冒出了细细的血珠,抬手施咒,“愈合如初。”

    “怎么回事?”

    “刚刚人太挤,我不小心被撞倒了,”汉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眼睛湿润,“对不起,你的包也不小心被撞飞了,东西撒出来了,你看一下东西有没有丢,我都捡上来了。”

    “没关系,不用道歉,东西没有人重要,我看看你还有没有受伤……”她接过来,又仔仔细细端详了汉娜一会,手顺手在包里摸了摸,“有点青……等一会还是去一趟医疗翼,愈合如初只能对付破皮的小伤口,老废物了……”

    她的指尖忽然颤了一下。

    凯茜一直知道自己和周围人有所不同,比如说异于同龄人的魔力充盈度,又比如说,她能感受到作用在自己的魔力出现了几次,再比如说,她能感受魔力里的恶意,最为典型的便是普通魔法和黑魔法。

    黑魔法相当于是在普通魔法的恶意之上套上了一个很大的系数,她所能感受到的恶意也因此泾渭分明。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因解咒不成而判定这是黑魔法,因为黑魔法是咒立停无法触及的领域,如果解咒,需要一一对应着解。

    也可以硬解,但需要非常大量级的魔力倒灌,巫师里连生活魔咒都搞不明白的是大多数,能硬解黑魔法的更是凤毛麟角,一般来说,在霍格沃茨,只有各大学院的院长和邓布利多才有这个实力解除。

    她在翻看史书的时候,注意到五百年前巫师界的一场浩劫,原因是——“黑魔法泛滥”。

    泛滥。

    有意思的一个词。

    也许普通的黑魔法并不难学,看看潘西,看看米里森,可是施咒容易解咒难;也许黑魔法之所以被束之高阁,之所以成为禁术,是因为它门槛不高但是极具破坏性,是因为它所能带来的后果,是难以承受的。

    ……

    如果说先前抚摸汤姆感受到的恶意,不过一朵半人高的浪潮;那么触碰到这个东西时感受到的,就像是末日,倒灌的海水把平地上的高楼卷入,无论你在哪里,都无法逃脱这场浩劫。

    日记本。

    她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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