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不容易帮着姜家父子送走了最后一个骂骂咧咧的宾客,正准备告辞回家时,冷不防姜荣寿来了一句。

    “玉棠啊,你与那商小子走得近,可知他今日为什么不过来。”

    “蕊——”,孟玉棠看了眼姜荣寿的脸色,这哥字还没咬下就立刻改了口,“听水云楼的人说商老板最近在排新戏不见客,就连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这边听孟玉棠说着,姜荣寿边将商细蕊送来的盒子挑开,在看到那里面躺着的黑木拐杖后,神色几变,扬手怒斥道:“这商细蕊这野种,人不到!送这么一个破拐杖敷衍我!是怎么个意思?”

    姜登宝看着那拐杖,舔了舔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孟玉棠也不好多说什么,自然当起了鸵鸟,任凭姜登宝怎么使眼色也不出声儿。

    “我老的走不动道了!”姜老爷子越说越气,真要是商细蕊站他跟前儿,那估计能把他给生吃了,“登宝,派人去问问,商细蕊是被什么个大事给耽搁了。”

    “爹!”姜登宝想起下人开席前在他耳边说的话,又看着老头子对商细蕊咬牙切齿的样儿,一时气愤不过就把刚听到的事一股脑全倒出来了,“我早派人打听着了,我都没脸告诉您和玉棠,这……”

    姜老头看着自己儿子欲言又止的样儿,慢慢走上前去,容姜登宝附耳这么一说:“这姓商的小子在您过寿的时候,跑到那什么楼嫖妓去喽。”

    因离着姜家父子有些距离,孟玉棠隐约只听见“姓商的”、“嫖妓”这么些字眼,再看老爷子气得发白脸,心下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出来。

    这还没等姜登宝继续说着,就被姜荣寿一声高喝“混账东西”给吓的没了下文。

    “我在这做寿,他在那嫖妓!”

    孟玉棠看着姜荣寿气急攻心的模样,心里暗骂姜登宝没点儿眼力见,这些事儿也拿来跟老头子说,这不存心给他找气受吗!

    “姜伯伯,我看啊这事儿估计也有缘由,您啊也别跟个小辈儿太较真了,别气坏了身子。”

    “对对对,玉棠说得对,爹——为了商细蕊那小子气坏自个儿,犯不着啊。您啊,消气,消气啊。”

    ……

    在玉棠和姜登宝的共同努力下,姜老爷子这气也消了一大半,临送孟玉棠出会馆这脸啊依旧阴沉的很。

    “登宝,你去送送玉棠,这天儿也不早了,她一个人我不放心,你跟着去一趟。”

    “这——”,孟玉棠刚想说不用了,可姜荣寿压根儿没给她这机会,撂下这么一句就转身离开了,留的她和姜登宝两人在那大眼瞪小眼儿。

    不远处,月牙儿瞧着姜荣寿走了,这才向自家姑娘那跑去。

    “小姐,您可算出来了,今儿这席耗得时间可真长,这客人在走光了。”

    孟玉棠听着月牙儿的抱怨,笑了笑,“我同姜老爷子多说了会儿话,你啊辛苦了。”

    “别别别,再辛苦也是应该的,那咱们赶紧走吧,司机还候着呢,这时候也不早了。”

    月牙儿刚想拉着玉棠离开,却被姜登宝先一步将人拉到了身后,“那可不成,我爹说了,让我亲自送玉棠回家,要我看着她进孟府才行,你啊还是先回去吧。”

    “不是,宝爷,这大冷天的有车不坐,没道理啊。再说了……”

    “好了,月牙儿,就听他的吧,你同司机先回去,今儿席上吃的有点多了,刚好走走消消食。”

    “听见没,玉棠都发话了,小姑娘,请吧——”,姜登宝朝月牙儿挑眉,摆出个“请”的姿势。

    “小姐!”

    “听话,先回去。”

    听着孟玉棠给自己下的最后通牒,月牙儿没了办法只得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往孟玉棠怀里揣个水貂手笼,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倒是把玉棠给逗笑了。

    “哟,看那丫头的紧张样儿,宝爷我有那么不让人放心吗?”,姜登宝把手搭在孟玉棠的肩上如是调侃道。

    玉棠伸手将那爪子拍掉,笑着挪揄道:“就您这样儿,能让人放心吗?”

    “我!”,姜登宝撇了撇嘴,“得,好男不跟女斗,今儿我就不计较了。”

    孟玉棠听了这无赖的话,嗤笑出声,“行啦,别再墨迹了,赶紧的送我回去,你也好向你爹交差。”

    “好嘞,那咱走着。”

    要说这姜登宝在北平,那可是个儿难伺候的主儿,仗着他爹是梨园会长,惹事儿不说还自视甚高,若说这世上能只靠一句话就把姜登宝给制住的,除了他亲爹那就属咱孟四小姐了,这四姑娘和姜登宝从小玩到大,打小这姑娘就淘气的很,经常欺负人家不说,还常常恶人先告状,仗着自己多得姜老爷子的青睐没少戏弄姜登宝,可怜的宝爷被人欺负了还得挨自家爹的打,当真是有苦难言,有冤难辨。许是童年太过惨痛,久而久之也就养成姜登宝逆来顺受的性子,那对孟玉棠可谓是百依百顺,生怕这妮子一不如意又找他爹告状去。

    “你说你今天吃得多了,我怎么瞧着你没怎么动筷子啊。”,孟、姜二人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开始拉起了家常,“是这厨子做的东西不合你胃口?”

    “呦呵——我看宝爷您这人前人后的忙着敬酒,还有功夫注意我席上用了些什么?”

    “瞧你说的,咱俩谁跟谁啊,我不得多照顾你一些,再说了,我们还有过婚……”

    孟玉棠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截住话头:“嘿嘿嘿,打住啊,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那件事充其量是老一辈的玩笑,就你当真了!你家那几个还不够你受的啊,你还敢来招惹我。”

    “呦呦呦,我怎么闻到了醋味啊。我家那些个庸脂俗粉怎么能跟你比嘛。”,姜登宝嬉皮笑脸地凑到玉棠面前,“要不——改明儿我跟我爹说说……”

    姜登宝这句还没说完取而代之的便是一声惨叫,孟玉棠冷笑道:“我让你嘴欠,下次再让我听到这些浑话,就不是踩脚那么简单了。”说着视线移到了他那命根子处,略带深意地挑了下眉,给宝爷登时吓得脊背一凉,连忙好声讨饶。

    小插曲过后,姜登宝不敢再谈这个话题,于是乎开始将话头引到别的事上,思来想去觉得寻商细蕊的霉头最为合适,正好打击一下这商小子在孟玉棠心中的形象。

    “玉棠啊,你说今天这商细蕊也真是胡闹,我爹好歹也是他师大爷,这寿宴不来也就罢了还特地跑那什么楼去,这不存心膈应我爹吗?简直是反了天了!”

    姜登宝说完看着孟玉棠一脸平静,以为她这是默许了,于是乎更加肆无忌惮,那脏水泼的也是愈发厉害,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敢往外拿……不过还真是奇了怪了咱这宝爷干啥啥不行,偏偏一说起这商细蕊的不是,那整个人儿就来精神了,如果不是孟玉棠打断了他,估计啊他真能说一路。

    “说完了吗?”

    “嗯?我——”

    “没说完也别说了,叽叽喳喳吵的我脑仁儿疼。”孟玉棠按了按自己太阳穴,看着被自己强行闭麦、委屈的不得了的姜登宝,严肃道,“你——不说这个还好,你一说这个,我就想骂你。你说你多大个人啦,能有点儿眼力见吗?今儿是你爹的大日子,好歹这些糟心事也等过了今晚啊,你倒好——坏事隔不了夜,上赶着给你爹找不快活,这商老板出了名的不通人情,你还指望他去那地方和姑娘们调笑啊,弄不好是人家姑娘想听戏了呢?”

    “听戏也用不着去……”看着孟玉棠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姜登宝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完全听不到响儿了。

    “我拜托你下次做事能带带脑子嘛,还有——整天就围着商细蕊转,你是闲的没事儿做事吧,他水云楼的人都没见着有你这么勤快。”

    本想着在孟玉棠面前好好数落下商细蕊,这倒好反被人家教训了一顿,这什么世道啊。两次话题都不怎么愉快,搞的宝爷有点投鼠忌器了,商细蕊这事翻篇了便再没敢说话,一个人垂着头默默走在玉棠身后,那模样活像只鹌鹑,这一姑娘背后跟一大男人,那气氛别提多诡异了,孟玉棠朝后瞟了眼默不作声的姜登宝,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刚才话说重了。

    “喂,姜登宝,按理说今儿是你爹的寿辰,我怎么好像没看见陈老板啊。”

    “啊?”姜登宝走在后面没听全孟玉棠的话,整个人迷糊的不得了。

    “我说今儿怎么没见到陈老板!陈纫香!”孟玉棠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加大了音量。

    “哦。”姜登宝这才明白过来,大着步子走到了孟玉棠身旁。

    “哦!就这一个字儿?”玉棠气得发笑起来。

    “不然呢?”

    “不然?这陈纫香是你表弟又不是我的,我哪知道他为什么没来?”

    “韧香他去东北给皇帝进戏去了,还没回来,全北平都知道的事儿你不知道?”姜登宝满脸疑惑的看着身旁的孟玉棠。

    “我!我当然知道了!”

    “那你还问我,吃饱了撑的。”

    “你!”孟玉棠佯装要打,姜登宝先一步跳离了,顺便还比起了一个鬼脸。

    看着姜登宝回过了神,孟玉棠也笑了,心里腹诽道这小子现在欠打的模样比刚刚可顺眼多了。

    “玉棠,你怎么突然想起问韧香来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们隆春班的台柱子吗?陈老板这一走,你又不成器,隆春班最近的戏可不太紧俏哦——”

    “等等,不对啊,你什么时候跟陈纫香那小子那么熟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难道我什么事儿都得向你报备?看把你能的!”

    “不行!你得告诉我你们究竟什么关系?”

    “略略略,你猜。”说完这句孟玉棠拔腿就跑,姜登宝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人都快跑没影了,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

    孟府

    只见月牙儿正等在门口眼巴巴望着孟玉棠回来的方向,当自家小姐的身影慢慢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时,要不是顾着有外人差点就要飞奔过去了。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月牙儿担心了好半天呢。”

    “你在这一直等着啊。”

    “嗯嗯。”

    “真是个傻丫头。”孟玉棠笑着摇了摇头。

    “喂喂,我人还在这呢,这姐妹情深的戏码回家演去,这人我也送到了,我爹那儿也该回去交差了,玉棠,那我就先功成身退了。”许是这天太凉了些,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姜登宝磕巴几下才说完整。

    孟玉棠看在眼里便让月牙儿把自己的手笼递了过去,姜登宝接过后笑的像个得了糖的孩子:“还是玉棠你对我好!外面风大小棠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省的冻出个好歹来,走了!”说着又朝孟玉棠挥了挥手,紧接着转身朝远处离去。

    “喂!这手笼别忘了还我!记得别给我弄脏了!”

    “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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