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面试

    谭千渝唔了一声:“剧本有吗?”

    “这我哪搞得来。”郭效岳呛了一声,“你这么关心他的新片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知不知道谭都这边那个新项目,要赶在你前头……”

    “我知道。”

    “你小心吧,大老板要搞你肯定是要把你搞死,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他悄声道,“我看姜也那事儿你妥协了?”

    “不是,应该说是我们私下没谈妥吧,”谭千渝苦笑,“反倒遂了齐令颐的意。”

    “成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顿了顿他道,“对了,你那前夫有点厉害啊。”

    “怎么说?”

    “我看他很会哄女人,不仅想办法进了谭都,最近还哄得大老板心花怒放的,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身份尴尬啊这是。”郭效岳啧啧称奇。

    谭千渝惊疑:“他跟齐令颐走得很近?”

    “反正经常看见他跟大老板套近乎,谁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呢?他要是真有那本事,我还挺佩服他的,这么老的女人都下得了手……”

    “管他呢。”

    谭千渝虽然对他没有丝毫兴趣,但又想起之前两人闲谈时他的那些话,似真似假。她现在倒觉得,段江城的心似海底针,她统共没搞清楚过。如果单就他的行为来说,男人女人孩子或许都不重要,不过都是他通向权力的借力而已。

    郭效岳见状,便住了嘴。

    “何导新片还缺资金吗?投资都到位了?”她忽问。

    “必然啊,都选角了,哪还有我们的份。港圈有自己的资本运作,不会随便带外人玩的。”

    谭千渝点点头,又道:“老岳,帮我牵个线吧,把何导介绍给我。”

    “干什么?”

    “没什么,多认识个大导,保不齐哪天也有合作的机会。”

    何西寺跟姜也约了下午2点的视频沟通。原本姜也还以为只是跟何导两个人随便聊聊,也没太准备,结果2点一打开摄像头,发觉一个会议室乌泱泱居然坐了两排的人,把他吓了一跳。

    制片组,导演,选角组人来了个齐全。

    他连忙起身,向坐在最当中的何西寺打招呼:“何导下午好,老师们下午好。”

    从放松到拘谨的表情变换太快,引得会议室里众人都笑起来。

    何西寺头发灰白,戴一副黑框眼镜,操着港普道:“姜也,你不要太紧张,放松,我就是想带着团队一块聊聊。”

    “您请讲。”姜也低头,用力揉了揉脸,尽量让自己的面部肌肉不那么紧张。

    “是这样的,现在很多角色我有意向的演员,年长的那些还行,毕竟有阅历在,但年轻一点演员,说实话这个文化背景都不是特别过硬。就是对剧本里人物的理解太过于浅薄,停留在字面意义上。这是我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何导并没有网上流传的那样,凶神恶煞,不近人情。他说起话来温文尔雅,不急不徐,有些时候甚至不惜停顿一下,等在脑海中搜索出那个最合适的词,才继续说下去。

    “你也知道,咱们内地的演员,哪怕是科班出身,在文化课上也比较弱势。我前几天面试,很多人对白虹贯日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都不了解,甚至连《广陵散》都没听说过。这点使我相当震惊。”

    姜也一边听一边默默点头,还不忘在本子上记下一些关键词。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从小他就不算脑袋特别聪明的小孩,上学读书,唯独对老师那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深信不疑,看不进去的就念,记不住的就写,老师上课如是,去公司后如是,当艺人进剧组后依然如此。

    何西寺看到他认真记录的模样,面露微笑:“其实小作文我这些日子我也收到了不少,比你写的多的长的比比皆是,我相信他们也用心了,但是你这个,我觉得最打动我。”

    “后世不乏有人用所谓三纲五伦的视角去解读这个故事,认为聂政就是礼崩乐坏时代的政治牺牲品,因为他的正义,并非天下的正义,你怎么看这件事?”

    姜也略一思索,答道:“谁也没有上帝视角。不同于秦汉以后,春秋时期的君臣父子,是逐级效忠。家臣效忠家君,国臣效忠国君,天下之臣效忠天下共主。也就是士要效忠大夫,大夫效忠诸侯,诸侯效忠天子。到战国时期,虽然天子没有了,但逐级效忠不变。”

    “对于聂政来说,他所效忠的对象就是严仲子。所以哪怕严仲子叫他杀的是韩烈侯的亲叔叔,也并没有违背当时的道义。他想办法做到了忠孝两全,不然后世为何谱写《广陵散》传唱他的事迹,嵇康又为何以传承此曲来彰显自己的大义呢?”

    “我记得他们形容此曲,倾注了一种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八个字总结,纷披灿烂,戈矛纵横。”

    何西寺道:“所以你觉得严仲子暗杀侠累,也没有问题了?”

    “党派之争。在严仲子看来,自己积极推进韩国改革,往好的方向发展,侠累仗着自己是韩烈侯的亲人,与严仲子争权,阻碍改革进程,严仲子直言不讳也无法奈何于他。为了国家和自己的政治前途采取一些必要的暗杀手段,只能说是权臣情理之中会做的事。”

    姜也在文史方面的基础还算扎实,高考时这两门课是高分。历史当中的细枝末节,很多时候需要人耐着性子一点点地捋,一点点地琢磨才能看清楚一星半点。这恰恰是如今网络发达的年代,习惯了碎片化阅读的年轻人们最缺乏的。

    这些天他读了不少本解读那个时代的书,也了解不少历史学家的观点。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清楚地知道,必须发挥自己的优势,才能被人更好地看到。

    何西寺摸了摸下巴,开玩笑道:“我觉得你有时间可以跟我们编剧好好聊聊,他估计知道有人能这么懂他,会真的哭出来。”

    众人也跟着笑,一旁的副导演打趣道:“干脆让姜也来给我们做个挂名顾问吧,专门帮演员们理解角色好了。”

    “不行不行,他有大用途。”何西寺连连摆手,转头看向屏幕,犹豫许久才道,“姜也,什么时间能来一趟b市?我这里有个角色,挺想让你试试。”

    这边姜也还在线上面试,那边谭千渝在到处找梁清念。

    梁清念这两天就跟条滑不溜手的鳝鱼似的,谭千渝一直想找她聊聊,奈何一直没在公司堵到她。微信上也是装死,问就是在忙,忙完再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山如此多娇》终于快要立项,下午开会定完最后的细节,谭千渝决心给她打个电话好好问问,结果破天荒收到了姜也的信息。

    【姜也:晚上有空吗?】

    【谭千渝:干什么?】

    【姜也:你】

    【谭千渝:……能好好说话吗?】

    【姜也:那没事了】

    谭千渝现在是分分钟能被他气死。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着,于是继续尬聊。

    【谭千渝:晚上到底什么事?】

    半晌,对方才来信。

    【姜也:明天要出差,今天想见见你】

    【谭千渝:行,去你那】

    【姜也:为什么?】

    【谭千渝:总是来我这,我还没去过你那,不公平】

    发动车子出了地下停车场,2月底的天终于黑得没有那么晚了。天边是一片淡橘色,她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走,车里开足了暖气。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从见到姜也的第一天开始,他们之间独处的大部分时间,似乎只存在于下午和晚上。她和姜也,从没有专心分享过一个清晨。他们是彼此的晚风与落日,而清晨是独属于家人的。

    哦,也并不是完全没有。

    在五年前的艺术展览馆,清晨的光线中,他低头,她给他戴上她新买的男士项链。

    他第一次去长白山拍古装戏,发觉他状态不对,她坐了趟最晚的班机,终于赶在清晨站在他客房门前,因为他惊讶的眼神笑得一脸得意。

    最后一次,他们两个沐浴在办公室早8点半的阳光下,她提出了解约,并送他去映南传媒的建议,那是最后一次她在清晨与他见面。

    谭千渝打消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按照导航前行,穿过海底隧道,又在滨海大道上行驶了一段时间,然后右拐。这小区名为云霞湾,绿化不错,就是位置有点偏。小区路面人车分流,她转了半天才找到停车场入口,停到了临停车位上。

    她总在想,她还能为他在做些什么呢?其实这种想法很不对,她也知道。但就是忍不住……她总觉得,如果没有齐令颐从中作梗,他能发展得比现在好,他能给她带来的回报也远超于此。

    可是他明明对她已经没有用了,她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欠他的呢?

    谭千渝拎出手提袋来,锁车。

    就在这时,她感到了一丝阴冷。这小区可能地理位置太偏,在开发区,所以虽然整体布置的不错,但人太少了。停车场里都没几辆车,感应灯只在有动静时才亮起,其余四周都暗着,一丝动静也无。

    远远看去,偌大的地方十分空旷黑暗。

    突然她身后不远处的感应灯亮了,但回头去看,有没见着人影。

    没来由的有点心慌,她连忙加快脚步,顺便打开了手机打算拨一下姜也的电话。可惜这停车场连信号都很差,半天都拨不出去。好不容易找到电梯,她连忙按键。

    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

    谭千渝回头,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只戴手套的手猛然捂住她嘴巴,另一只胳膊环住她脖颈,一股大力将她后掼,直接跌坐在地上。

    她的惊呼声被生生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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