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教室不大,第二组一共七排座位,最后一排和墙壁的间距很近。

    后面还有一块黑板,上面写着五颜六色的板报。

    程子倾站在后面,鼻腔里都是后排男生汗水挥发的味道。

    这个角度能看见周同学圆润的脑瓜和一个发旋,程子倾不禁感慨:头发真多啊,羡慕!

    她的视线轻轻拂过周姓同学,落到他前排的那个男生身上。

    距离初中毕业早就十几年了,能记得的也就熟悉的那几张脸,对于其他平日里很少说话的同学,程子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忘记了他们的姓名,除了那个人。

    越来越淡的记忆中,他们好像也不怎么说话,有时他主动找她问题目,她都会借口去上厕所,然后把他推给别人,走廊上面对面遇到时,她总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走过,连招呼都不知道打。

    可是,她就是记得他许多年,他好像也在她身边许多年,很奇妙的是,他们高中乃至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可他们的身份仅仅局限于“校友”二字。

    初中时期的程子倾,在别人看来成绩好,又努力,就是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她的嘴角轻微下垂,看起来总是一脸严肃。

    毕业纪念册上,还有人说她太高冷了,一开始都不敢跟她说话,相处之后,才发现她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谁都不知道那个时期的她在他面前有多自卑,想要靠近却下意识默默拉开距离。

    小程子倾那个时候还不懂这种情绪,这都是她心智逐渐成熟,在周边同学的影响下,才慢慢分析出来的,这大概是一种执念吧,这么多年都没忘掉,她还总在时间的缝隙中寻找遗漏的记忆,试图证明他也喜欢过自己。

    她倒是可以趁此重生的机会,好好找线索,解开困扰了她这么久的疑惑。

    曾经的事业党、同学眼中的卷王,在普通一本划水专业毕业后,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变成了社会中一颗麻木的小齿轮,再也没想过好好学习这件事。

    现在重生的机会摆在眼前,还好有近一年的时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她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超过这帮小屁孩,超越曾经的自己,考进市一中。

    白手起家,任务艰巨,如果这第一步计划都不能完成,她那这重生的机会要来何用,不如安心当牛马。

    就在程子倾正替自己的未来发疯的时候,钱宝贝看快到下课时间了,决定挑一个幸运的小崽子回答问题。

    钱老师把课本摊在讲桌上,随手往前翻了几页。

    她翻书动作像极了抓卫生纸,丝毫不在乎这些细节,她抬头在教室里巡视一番,最终目光停留在第二组最后靠墙站着的程子倾身上。

    程子倾恍若有所感知,跟钱老师在人群中来了个眼神拉丝般的对视,令她在大夏天的午后,打了个寒颤……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回答上来前面的就不用抄了,不对就下节课接着站。”钱宝贝许是看这个学生被骂之后就呆呆的,大发善心,挑了个她认为非常简单的问题开问。

    全班目光在钱老师的指引下,齐刷刷地聚焦到程子倾这里。

    不少同学听到问题,就觉得老师在开闸放水,这个多简单啊,对程子倾来讲,不就是小菜一碟。

    程子倾本人表示:钱宝贝在干嘛,钓鱼执法,一定有陷阱,她才不跳。

    李明低着捂住嘴,企图传递答案,也有其他人在小声说答案,但都不太清楚。

    “班长,你叫程子倾是吧,要不下节课你替她罚站。”钱老师用最朴实的问题发出最要命的威胁。

    在体贴的钱老师耐心告罄的最后一刻,程子倾终于发出了自信且响亮的回答声。

    程子倾嗓子都喊痒了,她压着声音咳嗽几声,长嘘一口气,重生之后第一次危机——解除!

    全班都安静了,钱宝贝再不开口,众学生都要忘记呼吸了。

    一阵动听的音乐声响起,宣布下课时间到了,但班上无人敢动,眼珠从程子倾方向缓缓看向钱老师,等待她的号令。

    好在钱老师虽十分严苛,但非特殊情况下,下课从不拖堂,铃声响完不到三秒,钱宝贝就带着一众教学装备,潇洒地拉开教室前门回办公室了,留下十班学子面面相觑。

    板凳挪动的声音从教室各个方向响起,一个个学生如雨后春笋,踢开凳子站起来活动活动。

    程子倾向来是:管他天崩地裂,面上云淡风轻。

    她淡定地回座位,记忆中与她相熟的同学们渐渐聚拢到她的座位旁,蹲在地上帮她捡起掉了一地的笔。

    一个瓜子脸,小猫眼,樱桃嘴,皮肤超级白,剪了中性头的漂亮女孩子把大家捡起的笔收到笔袋里,拍了拍笔袋上的灰,放到程子倾桌子上。

    程子倾记得她叫宋瑶,语文成绩很好,而且经常被语文老师拉去参加朗诵比赛。

    她们两个初一刚开学,就被莫名其妙分到了九年级学姐的宿舍,而其他小伙伴都在一个宿舍。

    程子倾所在的扬飞初中,别看师资力量一流,学校升学率高,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学校教学楼是租的别的学校的。

    “房东”学校建设的教学楼呈“9”字型,“口”字部分的面积大,有他们的教学楼、食堂、宿舍和体育场。

    后面的“L”型四层楼就是扬飞中学教学的大本营。

    扬飞和“房东”学校共用一个食堂和宿舍楼。

    因此扬飞的住宿条件不是很好,往往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宿舍。

    女生东边三楼,人数十二到三十不等,男生南边四楼,情况稍好,都是十人一间。

    十班其他女生,恰好分到了一间十二人宿舍,程子倾和宋瑶被塞进了九年级学姐们的大宿舍里……

    因此,在学校里,她俩总是一起吃饭,一起端着学校发的塑料盆,跨越前面学校的篮球场去澡堂排队洗澡。

    后来程子倾选择走读之后,她们的关系就变得逐渐疏远。

    她们这个时候关系还挺好的。

    程子倾朝宋瑶和其他围在桌边的女孩子们友好一笑,道了谢。

    她心中不禁感慨:好久不见,老同学们。

    要是她现在有手机就好了,以她二十多岁的视角,看这些小孩子真的好可爱啊。

    一个个水灵灵的大眼睛,哪像上班后,大家都被工作糊住了眼睛,都没有光。

    啊,被一群女孩子围着,程子倾很难不姨母笑啊,女孩子真是太美好了。

    程子倾托着腮傻乎乎地笑,被其中一人笑骂道:“橙子,你傻啦。”

    “是啊是啊,你被钱宝贝骂傻了吧。”其他人应声附和,这种朋友间的玩笑话,更能安慰人。

    程子倾回过神来:“哎不是,就是太困了,啥都想不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还好钱宝贝饶我一命。”

    “走走走,一起上厕所去。”女孩子间喜欢一起上厕所,这个小团体也不例外,一个两个牵着手,程子倾被宋瑶推着,一群人嘻嘻哈哈,就跟往常一样,打打闹闹地经过其他班去厕所集结。

    扬飞中学教学楼前的空地面积小的可怜,只好放弃校园绿化这件事。

    正中间墨色石砖堆成的圆形花坛里,载种了一棵桂花树,这个时节,校园里的空气都是桂花味儿的。

    十班教室在“L”型教学楼的较短的一端,和马路就隔了一块小草坪。

    而厕所位于每层楼较长一端的楼梯转角处,下课时间总是很短暂,程子倾一伙人,迎着扑鼻的桂花香,踩着上课铃,经过沿途的教室,飞奔回自己班级。

    预备铃早就响过了,等到正式铃响完又过了一会儿,一位穿着暗蓝色大摆裙、脚踩银色凉鞋、画着淡妆方圆脸的女老师才优雅地走上讲台。

    她把怀里抱着的教辅拍在讲桌上,溅起一层粉笔灰,第一排的矮个子学生们娴熟地捂住口鼻。

    程子倾对这个老师的印象极浅,她只记得这个语文老师特别爱让全班学生听写,听写完大都让学生换组互相批改。

    女老师姓丁,之前一直带一个重点班,临到九年级,十班的语文老师辞职了,这个班就被踢到了丁老师手下。

    初中三年,十班每年都要换一个新的语文老师,小道消失都传:十班班风不好,把老师气辞职了……

    今天的值日生可能被钱宝贝吓到了,下课忘记擦黑板,讲台上还有一堆粉笔灰也忘了收拾。

    丁老师先是回头看了眼钱宝贝的板书,欲言又止,面带无奈。

    她像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在十班遇到什么糟心的事,似乎都合乎常理。

    讲桌一角堆着几块抹布,沾满了湿掉的白色粉笔灰,丁老师屈尊降贵,用两根手指夹着抹布把讲桌粗略地擦一遍。

    “你们化学老师跟我换了节课,这节课上语文。”

    班长眼力见极好,丁老师拿抹布擦桌子时,李明仗着腿长,几个大跨步冲到讲台帮老师擦黑板。

    丁老师回头看一眼“白板”,心想算了,这节课不用黑板了。

    程子倾上语文课,向来都是脑子分两半,一半课堂,一半神游。

    初中时,小程子倾上课总是一副严肃脸,背挺得又直,哪个老师站讲台上看见了不说一声:这学生上课太认真了!

    作为同桌的储灵,以及后方几个同学,都和老师有一样的看法。

    只有程子倾自己知道,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课堂上了。

    现在的程子倾,背部自然微曲着,手里拿着笔,靠双臂支撑身体前倾的重量,是一个很放松的姿势。

    历史课最后时分,她还没来得及整理思路,就被同学们带出去,回来就马上上课了。

    她现在安静下来,集中注意力,试图跟脑中那个声音沟通。

    “你还在吗?喂——喂?”

    要是程子倾没有重生,她可能觉得是自己熬夜精神衰弱产生了幻听。

    但她现在很确定,历史课救她狗命说出答案的那个声音,是真实的,不是她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突然出现在她的意识之中。

    这难道就是亲爱的金手指!

    “我……你,你是谁啊,这是什么地方呀。”

    这个声音像是搁着几层棉被,再次出现在程子倾意识之中。

    握着笔的手指猛得收紧,在书上划出一条黑色笔迹,停笔处墨水渗透破损的纸面,在下一页留下此刻拿笔之人情绪的痕迹。

    疑虑充满了程子倾的大脑,怎么这个声音听起来……比她还没底气呢。

    她看过的故事中,提供帮助的系统,类型有活泼可爱、狂炫酷又拽,就算有胆小的,对自己宿主的情况,都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啊。

    怎么自己的“系统”,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呀,太不靠谱了吧。

    程子倾满腹疑惑,反问道:“那你又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在我脑子里讲话?”

    “你!”小东西撤回自己的气愤,音量调低三个度:“你、你把我关在这个房间,还抢了我的身体,还被老师罚站,我刚才都看见了。”说着说着声音还带着哭腔。

    程子倾:“……”重点是被老师罚站了是吧,啧,这小东西自尊心还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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