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鹿屿绵转机来到巴黎。

    孑然一身的站在巴黎街头,脚上还踩着那双毛绒拖鞋。她像是走过一道穿越门,离开家就穿越到了巴黎,逃离了那个让她窒息的世界。

    鹿屿绵在第八区的一家著名酒店办理入住。

    来到巴黎的第二天,她在酒店大堂遇到了一个朋友,林晓。

    林晓是鹿屿绵学跳舞时认识的朋友,如今是国际超模。

    鹿屿绵自小被寄养在姨奶奶家中,12岁才回到父母身边。陈媛曾对他寄予厚望,让她学钢琴、舞蹈,还有国画,可惜她没有天赋,且起步太晚,注定成不了艺术家,无法达到陈媛为她设计的“漂亮花瓶”的定位。

    她在钢琴学校认识乔一阳,在舞蹈学校认识林晓。不同的时,乔一阳天赋极高,年纪小小已经盛名在外,她只能望其项背。

    而林晓和鹿屿绵一样,身体僵硬、四肢不协调,经常被老师点名。鹿屿绵听话乖巧,林晓鬼主意很多,想尽办法带着鹿屿绵逃避练功。

    后来,她们相继从舞蹈班离开,便失去了联系,长大后才重新联系上,但当初的感情早已经褪色,彼此也不再是当年会逃避练功的小姑娘。

    当她们在万里之外的巴黎偶然相遇后,也只是互相惊讶的打了招呼,便匆匆分开。

    鹿屿绵曾经因为工作短暂停留巴黎,来这里旅行却是第一次。

    她没做攻略,每天在街上瞎溜达,坐在街头的咖啡馆看书,一坐就是半天。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就对着天空发呆。

    她总是点一杯牛奶,再点一杯咖啡。

    谨记着医嘱,尽管咖啡煮的很香,她也必须克制自己,闻闻味道勉强解馋。

    从前她什么都不在乎,小感冒也会拖成肺炎才去就医。最近她忽然就想通了,一切都是身外之物,而身体却是自己的,她必须负责。

    巴黎的天气很给面子,连着三天都是大晴天。

    第四天的午后,在街角的咖啡厅,鹿屿绵又遇到林晓。

    林晓是T台上的常客,身材颀长纤瘦,五官立体饱满,即便是素颜,依然惹人注目。

    她摘了墨镜,走到鹿屿绵跟前,客气的问:“方便吗?”

    鹿屿绵微微讶异后,浅笑道:“请坐。”

    “来度假吗?”林晓坐下后问道。

    鹿屿绵点头:“嗯。”

    “一个人?”

    “对。”

    鹿屿绵不是个擅长聊天的人,这几天一个人待久了,说话更是简单。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可能会显得很敷衍,于是主动问林晓:“你也是一个人?”

    林晓做了一个深呼吸,若不是在街头,她可能会伸个懒腰,彻底放松自己,像是到了终于卸下负担,可以开始享受假期的时刻。

    “工作结束了,今天开始就是一个人,”她又看向鹿屿绵,“你就打算每天坐这里发呆?”

    鹿屿绵听闻一愣。

    林晓笑着解释:“我几乎每天经过都会看到你。”

    鹿屿绵也跟着笑起来,抿了抿唇,无意为自己的无所事事解释,她只是很久没休息,忽然闲下来,就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看书发呆。

    但不可能一直这样。

    “还是要逛逛的,”鹿屿绵垂着眼睫说道,随便报了几个世界闻名的地标。

    “要和我搭个伙吗?”林晓努力征求她的同意,“一个人观光挺没意思的。”

    鹿屿绵有些惊讶。林晓是国际超模,应该是巴黎的常客,她提到的那几个地方,对林晓有什么吸引力?

    林晓从鹿屿绵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笑着说:“别觉得奇怪,我虽然来巴黎很多次,但还没受过艺术熏陶。”

    鹿屿绵很少旅行,更没有和人同行过。对于林晓的邀约,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她忍住了。

    她需要更多的私人社交,学着敞开心扉,用更多的心思和精力来经营自己的生活。

    二人一拍即合。

    连着三天逛了卢浮宫、凡尔赛宫和蓬皮杜艺术中心,沉浸式接受艺术熏陶。

    林晓社交悍匪,特别擅长交朋友,鹿屿绵刚刚伸出试探的触手,她就一把拽住。

    这段日子里,她们几乎形影不离。

    女生的友谊来的很快,可能是对某件事有着相同的观点,也可能是喜欢同一个图案的雨伞。

    她们的关系迅速拉近。

    她们一起逛街、购物,鹿屿绵两手空空来到巴黎,走的时候可能需要两个30寸的大箱子才够。

    鹿屿绵还陪着林晓参加朋友聚会,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超模、设计师,时尚达人。泡吧、看秀,在国内没有过的消遣,在这里都体验到了。

    她很感恩能在情绪低谷时遇到林晓,很大程度缓解了这段时间她所承受的压力,释放情绪,让她的假期变得精彩绝伦,也将一切看的更加开阔。

    后来,她们还一起去了意大利。

    在米兰,因为没有预定到足够的房间,她们只能住在一起。

    鹿屿绵没有与人同住的习惯,心生抗拒,婉转表达:“我可以去住隔壁的酒店。”

    林晓:“哪有那么麻烦,住一间就好了。”

    说着,把鹿屿绵的证件夺过来递给前台,为她们办理入住。

    看出鹿屿绵的抗拒,林晓睨了她一眼:“我的取向是男人,你怕什么?”

    鹿屿绵闻言失笑,又摇摇头。

    那天晚上,她们坐在房间的露台观景聊天。林晓倒了一杯红酒,鹿屿绵只能喝苏打水。

    林晓抿了一口酒,感慨说:“你和以前变化挺大的。”

    鹿屿绵摩挲着瓶子,反问她:“我以前什么样?”

    林晓想了想,说道:“很有距离感,这几年我们也见过几次,留了联系方式,我主动联系你很多次,但你总是冷冷清清的,感觉很难靠近。”林晓想着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又笑着为她找补,“可能是你太忙了吧。”

    鹿屿绵承认林晓说的是对的,很认真的点头道:“是我的问题。”

    她在鹿家生活的17年,一直活的压抑又小心,为了家人,忽略自己的情绪需求,又不善表达。

    “不给别人增加负担、不把期待强加于人”,仿佛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信条。

    她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坚硬的罩子,让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她几乎没有亲近的朋友,因为这层罩子,让她难以走近。

    她深知自己性格的缺陷,也不喜欢这样的一面,在旅行的这段时间,她努力的避免,跳出原有的思维方式,尽力去改变。

    见鹿屿绵神思低落,林晓猜测自己可能说错话,便转移话题问她:“一直没问你,辞职后打算做什么?”

    鹿屿绵摇头:“没想好。”又对林晓说:“如果有合适的工作,记得考虑我。”

    “当然。”林晓开着玩笑说,“鹿总别嫌弃就好。”

    鹿屿绵笑了,望着无尽的夜色轻叹:“我现在是无业游民,还有什么可嫌弃的。”

    “少妄自菲薄,”林晓嗤鼻反驳,“我就算再不懂也是知道乔盛淮的大名,你能和他合作,还愁找不到工作?”

    乔盛淮。

    鹿屿绵无声默念他的名字,有很久没有听过这三个字,却总会在许多不经意的时刻,想到他。在街角的咖啡馆,在蓬皮杜艺术中心的透明扶梯上,在塞纳河的游轮上……

    她不敢想太多,一旦神思露出端倪,便立刻转开注意力。

    关于他们的关系,她其实没怎么考虑,更多的依赖于他的决定。

    若他说结束,她绝不纠缠;若他说继续,她也不是没有要求。她希望他们可以经营一段认真的、长久的亲密关系,而非朝不保夕,只谈现在不想将来的隐秘。

    ……

    乔盛淮来巴黎,并未事先告知鹿屿绵,担心她有所准备,不肯见他。

    从机场去酒店的路上,他才给鹿屿绵打电话。

    这是分开后,他们第一次通话。

    等待接通的二十秒,他握着手机渐渐用力。

    当时鹿屿绵正在陪林晓去朋友家做客的路上,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陷入失神。

    “不接吗?”林晓在一旁提醒她。鹿屿绵回过神来,点点头说:“要接的。”

    鹿屿绵蜷了蜷手指,按下通话键,不知道乔盛淮找她是有什么事。分开已经有半个月,他有别的打算了吗?

    “屿绵,在忙吗?”

    电话接通后,听着乔盛淮的声音传来,鹿屿绵再次恍惚,隔了一会儿才想起要说话:“没,不忙。”

    乔盛淮:“我来巴黎出差,你有空吗?”

    他顿了片刻,征求她的意见:“可以见一面吗?”

    乔盛淮给了她可以拒绝的机会,鹿屿绵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却不想拒绝。

    “晚上可以吗?”

    “可以。”他似乎松了口气,说话语气也变得轻松一些,“到时我过去接你。”

    鹿屿绵:“我把地址发你微信。”

    挂了电话,林晓挑眉打量她:“追求者?”

    鹿屿绵点开微信,摇头道:“不算。”

    她往下翻了很久,才找到乔盛淮的聊天对话框。发完地址,鹿屿绵蜷起手指犹豫了一会儿,在关掉屏幕前,将乔盛淮的微信置顶了。

    鹿屿绵在朋友家里待到傍晚,接到乔盛淮的微信,说他已经到楼下。

    “稍等。”鹿屿绵回复完信息,和朋友道了别,拿着包下楼。

    刚走出楼门,鹿屿绵便一眼看到了街对面的乔盛淮。

    她缓缓穿过草坪,朝他走过去。

    乔盛淮身形颀长,穿着深色风衣,伫立在深秋的街头。天色将暗未暗,夕阳寥寥余晖撒下来,伴着萧瑟秋风,吹动他的衣摆。鹿屿绵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点孤独和落寞,但这两个词明明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在看到鹿屿绵出现的那一瞬间,乔盛淮冷峻的眉眼间忽然就有了温度,连风都变得柔和起来。

    明明他们只是半个月没见而已,却仿佛跨越山海,时光已经过去很久很久。

    鹿屿绵停下脚步看着乔盛淮,而他也同样静静的看着她,几乎有些看痴了。

    她本来就很瘦了,似乎又轻减几分,头发剪短了一些,只到肩下几公分,夜幕降临前的光将她的五官点缀的更加柔和,仿佛加了一层柔光滤镜。她穿着卡其色风衣,腰带将腰线束缚的又细又薄,风衣下的小腿笔直修长。

    直到一辆汽车驶过,乔盛淮才恍然回神,穿过马路,阔步朝她走去。

    乔盛淮停在她一米之外,克制守礼。路灯在此时恰如其分的亮起来,一束光从头顶撒下来,犹如舞台剧的主角,受到万人瞩目。乔盛淮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很轻的唤了一声:“屿绵。”

    声音发沉、微哑。

    这一声轻唤,包含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情绪,似乎隔着千山万水,隔着的数个虚妄的日子,在此刻又变得真实。

    鹿屿绵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似乎如释重负,飘摇的心终于落到实处,眉眼间有了松弛的神色。

    “好久不见。”他说。

    鹿屿绵展露一个轻然的微笑,“好久不见。”

    乔盛淮怔怔的看着鹿屿绵的笑容,唇角也微微弯起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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