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乔盛淮最近一个月内都没有去岩城的行程。

    8月下旬意外在街头遇到鹿屿绵之后,赵宇便被安排了新的任务:将老板的行程排出一天空档,并申请飞往岩城的航线。

    赵宇带领整个总裁办,费尽心思与口舌,勉强排出了一天时间。

    但是这一天并不意味着可以休息。来到岩城后,乔盛淮一早就赶去商务早餐。

    周捷汇报完工作,又提到鹿屿绵。

    “昨天和鹿总见面谈地块,她主动提出压价。”

    “压多少?”乔盛淮倒是没觉得意外,这是她能做出的事情。

    “公开拍卖价。”周捷说,拿出一张测算表递上去,“我让人大致测算了一下,当初为了拿地,他们申请了融资贷款,单单是利息,就要损失5000万。”

    乔盛淮看完测算表,不动声色道:“就按她说的来。”

    “她说内部决策失误导致的损失,不能转嫁给我们,亏损她也认了。”

    周捷说着,就笑了起来,“我还是挺喜欢鹿总的性格的,够爽快,格局够大,以后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

    乔盛淮神色放松,食指和拇指撵在一起,面露赞同,不说话。

    安禾惊喜于乔盛淮的到来,还问他记不记得多年前LMK的那个实习生。

    “一只小鹿,鹿屿绵。”安禾很喜欢“鹿”这个姓,私自的称呼她为“小鹿”。

    乔盛淮却不置可否。

    他不仅记得,还是他老婆,一个小时前刚从她的床上下来,并且会在几个小时后一起吃午饭。

    但是鹿屿绵却不记得和乔盛淮有吃午饭的约定。

    一上午她的状态都不好,即便用粉底和口红提亮气色,也难掩她从骨子里偷出来的疲惫感。

    真皮座椅不够柔软,她放了一个抱枕在上面,勉强缓解了不适。

    李新奇来汇报工作,今日一早,从鹿鸣轩的账户入账4550万元,

    “算上卖跑车的1500万,合计已经达到6050万元,还需要偿还1950万元。”

    鹿屿绵捏着笔若有所思。

    那日陈媛大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若不是忌惮鹿川,陈媛不会轻易妥协。

    鹿屿绵总有种预感,陈媛不会让鹿鸣轩卖房子,她宁愿放自己的血,也要护鹿鸣轩周全。

    听说鹿川那个私生子不愿认祖归宗,更扬言不会要鹿家一分钱。

    不知道是真的这么有志气,还是欲擒故纵。他越是这样,鹿川越是觉得有愧。

    鹿鸣轩在这个节骨眼出事,等于把家产拱手让人。

    陈媛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鹿屿绵放下钢笔,吩咐李新奇:“你和钱律师对接一下,剩下的部分让鹿鸣轩拟出一个还款计划,法院那边可以暂时先撤诉,再宽限他两个月。”

    李新奇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临近中午,鹿屿绵接到乔盛淮的电话,有片刻的恍惚,才想起昨夜曾做过的约定,今天中午要一起吃饭。

    那时候她被抵在墙上,欲生欲死的,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但是并未走心,过完就忘。

    中午吃的融合菜,乔盛淮按照鹿屿绵的口味点菜,可是鹿屿绵没有胃口,每道菜只夹一下,就放下筷子。

    唯独那碗桂花糖芋苗,可以让她多吃几口。

    乔盛淮察觉到她眉间的疲态,承认是自己昨夜有些失控,索求无度,并为此主动道歉。

    鹿屿绵怔了怔,睫毛轻轻颤动,脸颊微烫,抿了抿唇小声提醒他“下次注意”。

    乔盛淮的神情闲适,故意逗她道:“我尽量,但不保证。”

    鹿屿绵轻咬唇,娇嗔的看了他一眼。

    她的表情很鲜活,或许是昨晚被欺负的狠了,对他真的有很多怨念。

    这样生动鲜活的她很可爱,说话的音调都透着柔软,像是在撒娇,与平时冷清的她很不一样,令他心痒又躁动。

    就连她瞪过来的那一眼,乔盛淮都觉得她在勾引他。

    乔盛淮拿起冰水,一口气喝下半杯,并不能压去燥意,只能转开话题,问她:“下午还去公司吗?”

    “不去了,”鹿屿绵放下勺子,头耷拉的低低的,“回去休息。”

    乔盛淮:“最近一直有人去工地上闹事?”

    鹿屿绵怔了怔,抬起眼眸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鹿屿绵把“家苑”低价团购给几家国企的事情终于传出去,岩城多家正在销售的楼盘都受到了影响,被客户质问为什么买这么贵?为何不降价?

    因此,鹿山地产最近被当地几家地产企业盯上了,不是找人去工地找茬,就是撺掇着“鹿山公馆”的业主拉着“损害业主利益”的横幅,到售楼部闹事。

    还好鹿屿绵未雨绸缪,已经事先加强了安保,到目前没有发生不可控的事情。

    “听周捷提到的,”乔盛淮简单解释,他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鹿屿绵说:“我这次带来了四个保镖,以后就留在你身边。”

    鹿屿绵想都没想就拒绝:“不用,工地和公司都已经加强安保。”

    乔盛淮:“那你身边呢?没有保镖,万一出什么事呢?”

    鹿屿绵抿着唇一时沉默,又低声反问他:“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没有隐私了?”

    乔盛淮闻言,眯了眯眼睛,隐隐透着不悦。

    “你觉得我会让他们监视你?”

    鹿屿绵没有说话,但乔盛淮知道她就是这么想的,不禁有些生气。

    乔盛淮等着鹿屿绵说软话,可她一直无动于衷,他只好自我调节,再耐着心向她解释:“我绝对没有要监视你的意思,只是他们已经开始闹事了,难保以后把矛头指向你,我只是有点担心。”

    这一次,鹿屿绵倒是很爽快的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的好意。”

    “没事。”乔盛淮虽然这么说,但是鹿屿绵知道他并没有消气,下颚线依然绷得很紧。

    鹿屿绵试着让步:“你若不放心,我可以也请保镖,真的不用从京城带几个保镖过来,太大张旗鼓了。”

    她还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之间又许多往来与牵扯。

    乔盛淮捏着筷子的手背上青筋明显,眉心也紧紧锁着。

    从餐厅出来,乔盛淮送鹿屿绵回酒店。

    上车后,鹿屿绵照例在窗户边懒洋洋的窝成一团,闭着眼睛休息。

    原本残留在乔盛淮心底的那点不舒服,这一刻也烟消云散了。

    车内的隔板缓缓升起,将前排与后排隔开。

    乔盛淮挪到鹿屿绵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想让她靠在他的怀里。

    鹿屿绵睁开眼睛,恰好落进他墨色双眸中,那里清晰映着自己的影子。他的臂弯温暖有力,胸膛厚实可靠,已经看不到生气的痕迹,鹿屿绵没有矫情,从善如流的靠过去,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眼睛。

    乔盛淮摸摸她的头发,又轻拍她的肩背,声音很低,透着柔情的轻声哄着:“睡吧。”

    吃饭的地方离酒店不远,20分钟的路程,鹿屿绵并未睡着,车刚停稳,她就睁开眼睛。

    “你什么时候走?”

    问完,她自己先愣了一下,又平静温婉的笑了笑,“我随便问问,你可以不回答。”

    乔盛淮微微蹙眉,这样的问题理所应当,他没有不回答的理由。

    “现在就去机场。”乔盛淮以为鹿屿绵很在意这些,便又说:“下次我会主动告诉你。”

    “那太麻烦了,不用,”鹿屿绵说着,拿起包,“我上去了,再见。”

    乔盛淮不觉得是个麻烦,只是没有这样的习惯,如果她想知道,他都可以告诉她。

    鹿屿绵回到房间,换上睡衣,简单洗漱后,关上窗帘便躺回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她睡得沉,门开也不知道,甚至被人掀了被子,都无动于衷,直到被扯裤子,她才猛然惊醒,紧紧抓着裤腰。

    惊魂未定时,鹿屿绵看到乔盛淮,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抱歉,吓着你了。”乔盛淮说了对不起,又解释:“叫你没反应。”

    鹿屿绵微微松懈了一些,声音依然紧绷着问他:“你没走吗?”

    “等会儿走。”乔盛淮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压低一些身子,柔声说:“我检查一下,需要的话,得去医院才行。”

    鹿屿绵反应过来他要检查什么,脸颊立刻红透了,手指紧紧攥着裤腰,“没事的,不用检查。”

    “听话,让我看看。”乔盛淮耐心哄着,引导着,鹿屿绵终于有所松动,咬着唇看向窗帘,睫毛轻轻颤动,心中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是羞耻。

    虽然被摸过碰过,但那时彼此都被情\\欲裹挟着,一切显得顺利成章。

    可是现在都很清醒,而他又这般认真……

    被他一碰,鹿屿绵就条件反射的想躲开,乔盛淮按着她的髋骨,十分认真的,不带任何非分之想的问她:“疼吗?”

    “还好。”她轻启双唇,几乎用气声回答,目光还是落在窗帘上,不肯看他。

    乔盛淮拿起桌上的盒子,“有点红肿,我买了药膏,帮你涂一下。”

    鹿屿绵咬唇轻哼:“嗯。”

    涂抹完药膏,帮鹿屿绵把裤子穿好,乔盛淮去洗了手,又回到床边坐下,“睡吧,我在这陪你。”

    鹿屿绵:“你不是要走吗?”

    乔盛淮拂开她额前的碎发,轻轻落下一吻,又很轻柔的说:“不急,等会儿再走。”

    鹿屿绵点头,闭上眼睛。

    原以为有他在这很难入睡,可她实在是太累太乏,很快就睡着了。

    乔盛淮就这样坐着,陪着她。

    她的睫毛又长又密,像一把小刷子,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时,活脱脱一只小鹿,可爱的招人喜欢,却又能激发他隐匿的暴虐,想让她更痛,哭的更厉害。

    私人飞机原定于2点起飞,抵京后,他还有一个会议,晚上要出席一个很重要的商务晚宴。

    为了能再陪她一会儿,他把会议推掉了,这是过去的他绝不可能做的。

    让赵宇推掉原有的行程,特地空出一天时间飞岩城,也是过去的他难以想象的。

    而现在,他都做了。

    哪怕就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单纯地看着她睡觉,他竟然也觉得理所当然,是可以接受的。

    鹿屿绵睡了很沉的一觉,在意识模糊之间,知道乔盛淮走了,她睁了睁眼睛,又睡了过去。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到后来已经睡不着,却仍然不想睁开眼睛,脑子里想的全是乱七八糟的工作。

    接近傍晚,郑薇薇打了电话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鹿总,方便我去看你吗?”

    鹿屿绵听得一怔,意识到她可能以为乔盛淮也在,不禁有些失笑,说道:“方便,你来。”

    开门后,郑薇薇探头探脑的,眼珠子乱转,鹿屿绵倚着墙点点她的额头,“他走了,我自己在。”

    郑薇薇这才敢推开门进来,又有些不高兴的说:“你还生着病,他就把你一个人撇下?”

    “我没生病,”鹿屿绵往房间走,顺手打开电视,“只是昨晚没休息好而已。”

    作为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纯情女生,郑薇薇并未深思“没有休息好”的原因,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又问鹿屿绵:“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鹿屿绵兴致索然,有些懒洋洋的说:“睡了一下午,不太想吃。”

    她没有看电视的习惯,翻来覆去的换台,最后停在了新闻频道,正播放着今日财经新闻。

    郑薇薇:“我买了水果,给你洗葡萄吃。”

    鹿屿绵点点头,“好。”

    郑薇薇笑嘻嘻的去洗水果。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鹿屿绵走过去,看到白辛迪打来电话,没多想,便接了起来。

    还没等她说话,白辛迪便兴冲冲的喊道:“你猜我在机场碰到谁了?”

    “谁?”鹿屿绵配合的问。

    白辛迪的声调又高了几分,似是按捺不住的说:“乔盛淮和安禾!”

    “是吗。”鹿屿绵不咸不淡的答道,在白辛迪看来,她这是事不关己,便没有在意。

    乔盛淮在10分钟前刚刚发来微信,已经平安落地,但没说同行的还有谁,鹿屿绵也理所当然的认为飞机上只有他和赵宇。

    鹿屿绵看着电视里的财经新闻,听着白辛迪的话,心里反复想着的都是乔盛淮和安禾是一起回京城的。

    白辛迪:“我是下飞机恰好碰到的,他们乘坐私人飞机从岩城回来的。”

    “自从你告诉我乔盛淮结婚了,我就一直在琢磨他和谁结婚。京城就这么大,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牵连,我观察琢磨了两个多月,除了安禾,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和乔盛淮有特殊关联的女人。”

    鹿屿绵立即抓住了关键点,反问白辛迪:“安禾和乔盛淮有特殊关联?”

    但是这样的问题有些不妥,会让白辛迪误以为她很在意。

    鹿屿绵暗自谴责自己,还好白辛迪并未多想,并向鹿屿绵解释:“当然有特殊关联!乔盛淮要建设新能源研发中心,这个能源中心就在岩城,安禾是负责人,网上很多他们的新闻,还有照片呢。安禾最近一直在岩城,我还听说,乔盛淮已经飞岩城好多次了。”

    白辛迪停顿片刻,笑着说:“乔盛淮不是去找安禾,难道是去找你的?”

    被她冷不丁的一问,令鹿屿绵一哽,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一般。

    正不知道如何作答时,白辛迪又笑着道歉说:“我开个玩笑,你别介意。”

    “没事。”鹿屿绵这么说,却不觉得轻松。

    她和乔盛淮的事情,并不希望把无辜的安禾牵扯进来。

    如果乔盛淮和安禾真的有缘分,那应该是在过去,或是在他们结束关系的未来,而不是现在。

    “据我所知,安禾没有和乔盛淮结婚。”

    鹿屿绵的话音刚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抬头看到一脸震惊的郑薇薇,桃子和葡萄已经滚一地。

    白辛迪也听到了动静,关心的问:“怎么了?没事吧?”

    鹿屿绵匆匆解释:“没事,我先挂了,回头再聊。”

    郑薇薇手忙脚乱的捡着水果,整个人紧绷着。

    明明是鹿总和乔盛淮结婚了呀,鹿总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难道乔盛淮和安禾还有一腿?

    鹿屿绵放下手机,走过去安慰她说:“别胡思乱想,没什么事。”

    郑薇薇捡起水果,看起来紧张又担心,却只是说:“我再去洗一遍。”

    鹿屿绵让她不要胡思乱想,但是没什么效果,等她再次洗完水果出来,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鼓足勇气对鹿屿绵说说:“乔总是不是渣男啊?实在不行,你就离婚吧。”

    “……”

    鹿屿绵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郑薇薇一脸懵,她担心的不行,实在不明白鹿总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貌合神离的豪门夫妻”吗?

    可是“貌合神离的豪门夫妻”之所以好嗑,是因为大众对他们赋予了另一层期许:从貌合神离,到相知相许。

    不仅因为豪门夫妻男帅女靓,事业有成又有钱,更因为他们从不熟,到彼此吸引,从陌生到相爱,从算计到真心相待。

    这个相爱的过程,是美好的,令人向往的。

    但是现实中,这样的好男人能有几个?更多的是朝三暮四的渣男。

    鹿屿绵见郑薇薇真的担心,便说:“有人在乱猜我们的关系,我只是解释一下,你别多想。”

    “哦。”郑薇薇说完,又小声嘟囔,“可我觉得乔总对你也不怎么关心。你那时胃出血住院,他都不来看你。”

    “……”

    鹿屿绵没想到,郑薇薇还挺记仇。

    郑薇薇毕业后就一直跟着她,从小文员做到副总裁助理,和她一起面对过很多困难,说是上下属,更像朋友,总是替她考虑很多。

    鹿屿绵安慰郑薇薇:“我和乔盛淮的事情复杂,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楚,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郑薇薇看了她一会儿,乖乖说:“哦,好的。吃葡萄吗?可甜了。”

    鹿屿绵笑了,“好。”

    一段婚姻想要长久,要么有感情基础,要么有财产牵绊,她和乔盛淮什么都没有,只有□□契合勉强算作一条。

    喜欢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彼此喜欢,更是难上加难。

    鹿屿绵从不奢求,也不做不必要的幻想。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阴错阳差,但是既然开始了,她就会尽力去维持,并且努力配合乔盛淮提出的她接受范围以内的任何要求。但也不会委曲求全,让自己不开心。

    其实,乔盛淮对她挺好的,认真的维系这段婚姻关系,对她的需求也会有所回应,那些他并不擅长做的事情,也在一点点的摸索着去做,她已经得到了从未奢想和期待过的关心和照顾。

    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她连至亲父母的爱都得不到,又怎么会奢望得到一个结婚不到一年的丈夫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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