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5.

    江鲤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种子种入心脏,根扎入骨髓。

    她梦见藤蔓缠绕血管,枝条刺破皮肤。

    她梦见浅色的花在体表盛开,殷红的血珠压弯了花瓣。

    她梦见自己,似人非人,孤零零的被束在水中,拥有的,只一轮被风吹皱的月影。

    “江鲤。”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小鲤……”

    “……小鲤……”

    “——呜!”

    江鲤猛地抬头,差点撞上面前的人。

    “江……我的天!小鲤你没事吧?”

    江鲤没能听见身旁响起的惊呼,她如将要溺死的人一般,大口大口喘气,其间还夹着两声像要把肺咳出来似的咳嗽。

    ……梦?

    皮肤被刺破的疼痛似乎仍停留在身体里,江鲤睁着眼睛,可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能哆嗦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的脸。

    温热而柔软的触感自指尖传来,是皮肤,是没有缺口的皮肤。

    梦……

    江鲤抱住自己,缩成一团,不受控制地发抖。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大脑彻底清醒。

    ……是梦。

    是梦。

    “……江鲤!”

    “江鲤!”

    随着意识清醒,听力与视力逐步恢复。来不及平复过快的心跳,江鲤抬头,就看见一脸焦急的大毫。

    “……净砚,你快叫救护……”

    “……不用!”江鲤赶紧出言阻止。面对其他人关切的目光,她舔了舔嘴唇,努力提起嘴角,说:“我没事。”

    “小姑娘,你这样子可不像没事!”大毫完全不信她的鬼话,“我给你放假,你现在就跟我去丹鼎司。”

    “……我昨天才去的。”说到这,江鲤感到一丝心虚,“全身检查,龙女亲自看诊,我很健康。”

    是的,江鲤的检测报告显示,她没有任何问题。

    她还记得那天,白露,可爱心善的龙女大人,在看完检测报告后沉默的五分钟。

    感谢龙女大人没怀疑自己在没事找事装病。

    江鲤在心里双手合十,赞颂龙女医德。

    露门。

    不再多想,江鲤尽力打起精神,笑着说:“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别误会,她不是不想请假,只是这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怕请假次数多了影响工资。

    当然,大毫并不知晓这些内情,关爱下属身体健康的他坚持给江鲤放假,“我给你放一个月的假,你回去好好休……”

    “不成!”江鲤想都没想,果断拒绝,“我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

    听到这番话,大毫惊讶于江鲤觉悟,还来不及感动,余光一瞥,就看见一边的角落里,松烟一手指着江鲤,一手朝自己比了个钱的手势。

    大毫:……

    “带薪。”

    江鲤:……

    “谢谢大毫!大毫再见!”

    -

    江鲤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又以极快的速度从公廨消失。

    等净砚取消丹鼎司的救护星槎,再抬头,就只能看见紧闭的大门和门旁微微晃动的绿植。

    “嗯,就这下班的速度……”松烟松了口气,慢悠悠地把急救箱收回去,说:“江小鲤没事。”

    “带薪休假?”净砚看向大毫,问:“要不要通知她准备一下材料?不然……”

    “这个啊,没事。”大毫摆摆手,“算事假。她的工资回头有将…”

    “咳——咳!咳嗯!”

    大毫的话被松烟极大的咳嗽声打断。

    大毫有些奇怪地看过去。

    “……咳咳,”松烟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镜,朝大毫点了下头,“嗓子难受。”

    大毫没说什么,继续和净砚解释,“将军会……”

    “咳!咳——咳——咳咳!”

    大毫的话再次被松烟以极大的咳嗽声打断。

    “我还在呢。”松烟摊开手,无奈地说:“好歹给我点退场的时间吧。”

    “什么退……”大毫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你对小鲤……这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将军他如今也只是……”

    “等等!”眼看着话题朝奇怪的方向一去不返,松烟赶忙叫停,“这和江小鲤有什…哎呀我是说将军!”

    “嗯。将军。”大毫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松烟一抿唇,摆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这八,咳,事……我能知道?”

    “什么事……哦!”大毫一愣,再次恍然大悟。

    “懂了?”松烟问。

    “懂了。”大毫点头。

    “……”全程插不进话的净砚看了看他两,一脸懵懂,“懂什么了?

    反应过来的大毫有些无奈地瞥了松烟一眼,“你小子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吧。”

    松烟没说什么,他从自己工位的抽屉里取出一罐狩原毛峰,一路小跑拿到大毫面前。

    大毫看了眼茶叶,清清嗓子,说:“将军还是骁卫的时候,曾与一持明女子相恋。这不是什么隐秘,云骑中跟将军久的,或者持明上了岁数的,多少都知道一点。”

    松烟笑呵呵地把茶叶放到大毫桌上,“细说。”

    大毫又飞速扫了眼茶叶,“……这事小鲤并不知情,你们也不要告诉她。将军对小鲤,我看就跟对故友的孩子差不多,只是偶尔照拂罢了。”

    松烟没说什么,只是期待地看着大毫。

    大毫:……

    大毫一脸无辜地看回去。

    “没了。”

    松烟:……

    他推了推墨镜,慢慢地站起身,慢慢地伸出手,当着大毫的面,慢慢地把茶叶拿了回去。

    大毫“哎”了两声,也没阻止。他拿起没写完的工作报告,忽又想起什么,对净砚说:“你给小鲤登记事假就行。”

    “……就算将军自己找个理由给她打一笔,”净砚犹犹豫豫地开口,“账户不一样,不是很容易就……”

    “小鲤要是能注意到这个,”说到这,大毫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她也不会干五十年地勤了。”

    -

    长乐天公廨很安静。

    这种安静很难得,大毫放下笔,看了看忙于工作的净砚和对着玉兆傻笑的松烟,突然感到一种幸福,平淡的幸福

    从云骑军调入地衡司的大毫总抱怨着为一堆琐事烦心不如上阵杀敌,可他并不讨厌地衡司,地衡司自有地衡司的好处。

    他在心里数了数自己的下属,两个在眼前,大广这会儿应该在星槎海公廨帮忙,至于江鲤……

    大毫垂下眸,从工位翻出半罐茶叶给自己泡上。白色的水雾升起又消失,看着浮在水面的茶叶,他想起很多。

    江鲤最初考的是总务所,后来因将军授意,被调到长乐天公廨。

    江鲤与将军的事,大毫确实没有说完,比如将军不仅希望自己平日能照顾她,更要求自己平日留意她的举止行踪。

    大毫想起那日积玉坊的监控,那份监控录像已被将军亲自带走。

    江鲤可能与丰饶孽物有关。

    这是江鲤刚调来公廨时,将军亲自告知他的。

    丰饶余孽……那时的大毫瞬间联想到了一些旧事,一些不能被提起的旧事。

    唉……

    大毫捧起茶杯,轻轻吹去浮在水面的茶沫。

    放在一旁的玉兆亮起,他看了一眼,随后起身朝傻乐个不停的松烟走去。

    和带着霉味的树叶子相比,他还是喜欢狩原毛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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