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息朝西北边境凉州城内。

    狂风呼啸,风沙拔地而起,漫天黄沙拍打在行人的脸上,衣衫上,即便是常年住在大漠的本地人也从未见过这么恶劣的天气。

    天气总能预兆些什么的。

    城外几十里的大漠军营驻扎处的军旗猎猎作响,狂风丝毫折不弯它的脊梁,好像它一辈子都只是在等待上阵杀敌的号角。风很大,军营里的人却都站在校场上,人不是很多,细看就能发现每个人都带着伤,每个人的脸上都有风沙刮开的血痕。狂风越来越肆意,人群中突然有人喝了一声,接着便是分外整齐的脚步声混着一匹马不规则的哒哒声由远及近,直至停在军营大门瞭望台前,那是一批和军营里的人穿同样衣服的小队,只是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血迹,马是一匹纯黑色的骏马,黑马沾血的毛不容易分辨出来,只能从血濡湿结块的地方发现它的伤口。

    脚步声骤停,风却也骤停。

    黑马上传来几声细不可闻的轻咳,发出声音的人一手撑在身侧的马鞍上,好像是极无力疲惫的样子,另一手却紧握一把断剑的剑柄,青筋在手背爆起。

    应当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身形修长,跨坐在马背上。

    他肤色很白,衬得脸上的血迹尤为明显,眉间一点朱砂痣和脸颊的血迹尤为契合,好像朱砂痣也是鲜血点成一样。玄衣乌发,心口细看有凝结的血块,发没有挽又或者是被风沙吹掉了冠,只留一根锈银簪子斜插在头顶,挽起鬓边散落的发不至于挡住脸,他的背挺的很直,高坐马端仿佛天下尽在脚下,西北的风沙来的迅疾,走的也不拖泥带水,此刻天上已经明晃晃挂着一个火红的太阳,日光纯净,给他苍白寡淡的脸色染上一层浅金色,少年的眸子却如漆点墨,明明合该是狼狈之极的模样,却生生因为那双凌厉的眼眸让人生不起任何旁的心思。

    少年轻轻翻身下马,动作轻柔至极,又伴随几阵轻咳,应当是受了不小的伤,可他却轻轻拂了身旁小兵的手,将断剑的断口慢慢插在地上,借力稳住自己身形,再抬眸,扫视整个军营,眼神已经卸去凌厉。

    “大息朝,赢了。”少年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在场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每个人都热泪盈眶。

    说完这句话,少年就好似卸了力,向后倒下,倒在身后小兵及时伸出的手里,倒在这西北大漠里。

    大息朝永庆元年春,戎狄各部集结,意图共犯我大息朝西北边境,镇守在西北边境凉州城的少年将军秦易澹英勇上阵,举全军之力抵挡住戎狄数万人,将戎狄逼退在边境千里以外,史称凉州大捷。

    军营中却挂起了白幡。

    将士们单膝跪在校场中央一口黑沉沉的棺材前,没人说话。

    从天亮跪到天黑,也没人起身。

    那是一口楠木棺材,却被硬生生压上了黑色,遮住了本来的木色,看的人目中胀痛,眼眶酸涩。

    他们的少将军,十七岁的秦易澹死在了这场大捷里,战争大捷,而秦易澹不是。

    灵柩停在校场一天一夜,初春的西北格外的凉,春风强劲冷冽,暗沉沉的黑色棺材外裹了一层几不可见的薄沙,像是浸在寒霜泡了一夜。

    圆形方孔的白色纸钱在空中扬起,堆满在少将军出殡返乡的路上,厚厚的一层,踩在路边每个行人的脚下。

    他们在送大息朝的将军回家。

    定国侯秦肃站在安永城城门外,年逾六旬的老将军发丝斑白,背却不弯,自有千军万马立于阵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只是握剑的手微微抖动,才能从这细微处窥探出他的情绪。

    他是在等自己的少将军回家。

    定国侯秦老将军的儿子秦易澹时年十七岁,战死后追封为忠义侯。

    将门虎子,世代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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