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

    “全员卧倒!!!”

    .

    在欧若拉把埃尔文压倒在地以人类不能抗拒的力量遮掩住他的上半身后不久,一缕白烟升起。有刺鼻的火药味如冲击波般席卷而来,声音却稀稀拉拉轻如雨打萍。欧若拉稍微松开了点埃尔文,从树干后露头去观察情况——引荐流浪儿前来的卫兵斯蒂芬已经掀开了尸体的大衣。虽然被烟雾包裹,四十米外的这边看不清楚情况,但大致也可以推断:是他身上绑着的火药受潮,而不能顺利的被全部引燃。

    .

    “我变得有些迟钝。看到他一只手在口袋里,我才觉得不正常,然后才察觉到火燿味。就算只是黑火燿。装在合适的容器里,破片的伤害也够撂倒二十米内的有生目标了。如果正常引爆……斯蒂芬现在肯定是凉透了。乔伊的命也悬。剩下的,我们如果身上沾点破片,会不会破伤风全看运气。”

    欧若拉阴仄仄的和埃尔文解释着,她是怎么在埃尔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精准爆头了来意不明的流浪儿的原因。此时斯蒂芬也已经戴罪立功,就地用雪水将尸体掩盖,确定不会再有危险了。

    本该由卫兵来检查尸体然后报告情况,但现在人手不够,欧若拉也不讲究,带着伊尔泽亲自上前查探了——斯蒂芬已经排除过意外情况了。况且敌人连自爆用的火药都能弄潮,自然也不可能再备有什么定时启动的精密道具了。粗略翻看了一番敌人的身体,就如欧若拉所猜测的那样,敌人在蓑衣下穿了一层额外的铁衣——是一些拼合不牢固的铁皮。

    如果让火钥顺利炸开的话,这层铁皮可以起到榴弹破片一样的效果,增加杀伤力。但因为火钥仅仅只被引燃了十几克,反而因为这层铁皮的限制,连近在咫尺的斯蒂芬都没有受哪怕一点皮外伤。

    .

    “这是松发的引信。只要他手一松,打火石就会被击发。而且好像没有任何保险措施。也就是说,他是自愿的?”

    亲自检查尸体没有危险后,欧若拉将埃尔文也喊来,和她共同分析敌情。她原以为小孩是被敌人逼迫来进行自杀攻击的,但击发装置的设计让她直觉觉得并非如此。松发的引信,只需要小男孩一个没拉紧就会被引爆。他必须要有极强的意念,极大的自我克制力,才能拉住引信不至于提前被激发。敌人不可能把这么危险的,可以当场送走他们自己的装置交给不信任的人。

    .

    “你的意思是?”

    .

    “他是奔着我来的吗?是因为我害谁家家破人亡了?”

    .

    左轮的子弹并没能流浪儿打的面目全非。仅仅只是过穿而已。结合面部特征和身高来看,他大概12岁,手掌和肩膀处的皮肤粗糙,是典型的劳动人民子弟,跟艾伦这样的富二代完全不一样。欧若拉心想她的政策是很保守的,非人神共愤民怨极大的恶霸,轻易她不会签字处决。如此怎么还会招人记恨?

    是鼓动吗?这个年纪的小孩,像一开始的艾伦一样,偏执又愚蠢,道理是讲不通的。也许他看到对他好的家人被她监视着送上绞刑架所以狠狠的记住了她的外貌记下了这笔血债……

    .

    “伊尔泽。”

    .

    “到!”

    .

    “备忘1:境内赤卫队全部转入应敌状态,搜查残余敌人的去向;2:将火钥列为管制物资;3:将他正常收殓,对外宣称是在无关于刺杀现场的远处死于流弹,让家属来认尸;4:准备对工业城市的进攻和占领,必要时可以动用巨人。作战目标是降低敌人对动能武器的保有量。”

    .

    “不调查一下告密者身份?”

    伊尔泽的速记已经停笔了,欧若拉那里却还没有新命令。埃尔文征询她意见道。

    .

    “敌人既然是阿克曼的话,他们可以有很多种不使用反间计的方式,得到我的行程信息。我太过于注重吸取历史的教训,试图做好万全准备再进行扩张……敌人不会干看着我们发育的。伊尔泽,备忘5:中央委员会重新讨论是否要将攻克王都,消灭组织起来的敌人作为首要考虑的任务。”

    .

    调查兵团的反叛并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的。早在计划将兵营迁到瑞贝尔克时,埃尔文就已经让将士们的直系亲属随军了。一开始说的是调查兵团将长期在瑞贝尔克工作,研究从巨人的肆虐下夺还玛利亚之壁的方案。有一半多士兵成功将家属接来,但并非所有人都舍得故土上的财产背井离乡来到瑞贝尔克。埃尔文做的补救措施是将调查兵团士兵的资料偷偷从宪兵团处移走由自己掌控。

    扫黄期间的起义是突然的,从欧若拉到埃尔文都没有任何预案。原本的计划里,甚至要拿扫黄的成果向王都邀功。不少将士的家属被留在了共和国控制之外的土地上。敌人渗透的间谍拿软肋威胁将士为其提供情报,也不足为奇。欧若拉倒不是觉得叛徒情有可原,只是她觉得调查兵团没有防谍经验——她自己也没有。没有计划没有指导的开展内部审查,害处未必大于益处。

    .

    “我倒想查一查。我们有内部审查的经验吗?”

    .

    “总会有第一次。”

    .

    跟埃尔文有点说不通。他是以当代人的视角来看问题的。而欧若拉用的是回顾历史的视角——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她呼唤阿芙罗拉,但阿芙罗拉没搭理她。阿芙罗拉之所以不搭理她是因为帕岛怎样和阿芙罗拉无关,她踩她踩过的坑保不齐她还要幸灾乐祸。

    “内部审查的主要问题是容易扩大化。如果情报是叛徒泄密的话,那么这个叛徒大概率是调查兵团的人——被敌人用家属威胁因而屈服于敌人。但也不排除是新干部不知道我们有巨人,对我们的前景感到悲观而主动投敌的可能性。新人旧人有实在的利益冲突,一旦把审查权下放,审查者查案时会掺杂多少私心在其中,难以论说。其他政务被个人利益干扰,顶多也就是效率低点,效费比低点。肃反要是有误伤……不能有误伤。我们才承认过调查兵团的‘元老’身份的。”

    .

    “对叛徒宽大处理,其他元老的生命安全如何得到保障?”

    .

    “值得开会讨论。伊尔泽,备忘6:探讨是否开展内部审查,如何开展内部审查。另外,备忘7——”

    欧若拉停顿,额头的青筋跳了一跳,显然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

    “备忘7:公开宣称我们的对外政策名为,‘红色恐怖’。其基本原理,是‘同态复仇’……”

    .

    二人的精神一恍惚,他们又一次来到了始祖空间中。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的事,长桌前只有欧若拉和埃尔文二人,而不见阿芙罗拉的身影。因为并非是阿芙罗拉邀请他们来做客,桌上自然也没有欧若拉喜欢的红烧肉与可乐。埃尔文不明所以,戒备着四周可能清算他说她坏话的阿芙罗拉,而欧若拉已经挑了张喜欢的椅子坐下。

    .

    “是我请求始祖尤弥尔允许我们来到始祖空间的。我的脑子太乱了,我想要时间来整理我的思绪,现实中的时间完全不够用。而在始祖空间里,时间可以是不流动的。”

    .

    “这倒是个非常方便的功能。你辛苦的我很心疼,以后你累了,能多来这里休息吗?”

    .

    “阿芙罗拉不欢迎我。开个短会还行。要是看到我在这里睡觉,准把我踢出去。”

    欧若拉身边的板凳踢了出来,示意埃尔文来这里坐下。头一歪胳膊一撑,她看着前方,莫名一种上水课上的十分不爽的学生模样。

    “在外面我虽然很严肃,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个声音告诉我要信任你们的选择,我的异想天开并不能得到很好的执行;但另一个声音又在说:事事依赖你们的判断,那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我现在陷入了严重的存在主义危机中。阿芙罗拉可以安心做哥哥的宝贝,只要哥哥疼她,她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但我——”

    腿一抬,欧若拉顺势就跨到了埃尔文身上,好像很主动。埃尔文从善如流拿胡茬扎她,她虽然享受,但依偎了一会儿后还是把大叔味儿浓厚的脑袋推开了。

    .

    “我不行。”

    .

    “你是自由的,不需要为了成为谁的宝贝而活。”

    .

    “我曾担心阿芙罗拉的生命安全。因为我知道对我来说,失去所谓的‘意义’,自尽是我唯一能证明我有自由意志的方式。而现在,我才是那个正在失去‘意义’的将死之人……”

    .

    对于哲学,埃尔文研究的没那么透彻。但对于欧若拉,他不能说了如指掌吧,至少也是洞若观火。谁都会有完不成的理想。但很少有人会说实现不了理想就去死的。欧若拉这么极端……主要是因为她不自爱。

    .

    “我想要面镜子?”

    .

    “干嘛?”

    .

    能让欧若拉和埃尔文进始祖空间,尤弥尔的注意力自然也是在他们身上的。两千岁老太太没别的爱好,就爱磕甜甜的CP。埃尔文虽然不是她主推的,但剧情的发展却也是纯爱。现在的埃尔文一看就是想哄弱气版阿芙罗拉开心,她又怎会不成人之美?当场赏了埃尔文一面照妖镜。埃尔文拿来照妖精,妖精还不肯坐以待毙,左扭右扭。

    .

    “看,我们发现问题了。”

    虽然埃尔文一米八八欧若拉一米六二,但人家有两大异能加身,挣扎起来埃尔文再按得把自己给摔了。几次下来没拗过他也就算了,食指指节在桌上一扣:

    “你从来没欣赏过自己?”

    .

    “谁会对着自己仔细看啊变态吗?”

    .

    “别人盯着自己看确实可能是自恋。但是你,我的欧若拉,你不看自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至今仍不能接纳自己。你排斥着在使用的身体,把源于身体感官所传来的任何快乐或者痛苦的信号,都当做是和自己无关的别人的感受。在‘本我,自我,超我’的精神结构中,你几乎完全不承认‘本我’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

    “一天到晚你不看公文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

    “用的上的书。”

    .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欧若拉依稀还记得些。虽然是很多很多年前一眼瞥过的东西,但因为跟“人的异化”所联系了起来,所以她倒也没有完全忘记。所谓的“本我”,无非就是无意识无理性的冲动与食欲爱欲——

    她已经舍弃掉这一切主动被异化,主动失去完整的人格去拥抱“神格”,所她才认为并不才华横溢的自己,有资格做布尔什维克的领袖,第一书记。历史上从没有另一个第一书记神格化,她冲动的认为:这就是组织总是失败的根本原因。

    这种想法是完全不客观的。是她苛责某一位具体的第一书记,事事以他为反面教材所导致的应激。成败皆是人民史观,她一个人成神仙了有什么用?她能苛责埃尔文,苛责全体布尔什维克,和她一起成神吗?

    .

    “古希腊人还真是神奇。”

    .

    “谁?”

    说知识点埃尔文头头是道,让他背名词他可就没那么好的记性了。什么古埃及古罗马古印度……

    .

    “虽然他们有史诗他们有神话。他们的英雄他们的神明明有着经天纬地的神力,却总是在人间以悲剧收场。在马克思之前两千多年,他们就发现了英雄的渺小和无力。”

    .

    “磨难不是你的登神长阶,委员长同志——”

    ========

    知识小课堂:

    1.本我(Id):本我是人格结构中最原始、最基本的部分,存在于个体的无意识层面。本我是人的原始欲望和冲动的来源,主要受到生物本能的驱使,追求满足基本的生理和心理需求,如食物、□□和快乐。本我没有道德观念或现实约束,追求即时满足。

    2.自我(Ego):自我是人格结构中的中介者,存在于个体的意识和无意识之间。自我代表理性和现实的一面,负责平衡本我的冲动和超我的道德准则。自我考虑现实情况、推测后果,并制定合适的行动计划。它寻求在满足本我的需求的同时,符合社会的规范和价值观。

    3.超我(Superego):超我是人格结构中的道德部分,存在于个体的意识和无意识之间。超我代表了内化的道德标准和社会规范,它形成于个体在成长过程中通过家庭、教育和文化等因素的影响。超我在个体内部形成了良心和道德意识,它评判行为的对错,并对自我施加道德压力,引导个体做出符合道德规范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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